我和沈海洋气喘吁吁地赶到那里，陆海军躺在马路边上，地上一堆呕吐物，花花绿绿甚是恶心。小杜和两个保安正在驱赶两个疯疯癫癫的家伙。
那两个家伙并不理会保安，异常执着地冲向陆海军，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我让三个保安继续驱赶那两个人，和沈海洋一起将面条一样的陆海军从地上架起来，费力地向马路对面江南医院的急诊室里拖。陆海军鼻孔里哼哼唧唧地叫着，含混不清地嘟哝着，花花绿绿的玩意不停地从嘴角流下来，扑鼻的酒味似乎醉倒了四五只乱飞的苍蝇，远处那只流浪狗的叫声似乎也有了些许的醉意，无精打采地看着我们三个人。
急诊室的值班医生陈世梅和几个值班护士一看是陆海军，开着玩笑说：
“陆大主任品格高尚啊，最近老是和猫狗打平伙。”
沈海洋收拾陈世梅说：
“你是不是要让秦香莲过来收拾你？赶紧给他醒酒！”
陈世梅收住笑，和几个护士手忙脚乱地帮忙把陆海军架到床上给他醒酒不提。
沈海洋和我在急诊室外面，看着三个保安继续驱赶那两个人，两个家伙呜哩哇啦地叫着，不时捡起马路边上的石子去砸驱赶他们的保安。
“这三个笨蛋怎么不知道打电话报警？”我对沈海洋说。
沈海洋笑了：
“报警有屁用？那两个是精神病患者，十多年前是卜贤玉的病人，老病号了。医院好多医生，包括汉奸江城都给他们治疗过，但经常复发，根治不了。复发时就跑到医院门口拦截给他们看过病的医生，江城见着他们就吓得要死。”
两个家伙终于被三个保安赶到一个胡同里，消失不见了。
三个保安歪戴着帽子，保安服脏兮兮的，小杜身上还留有一大片呕吐物。
我问沈海洋：
“陆海军怎么醉成了这个样子？”
沈海洋说：
“我快下班的时候，陆海军给我打电话要我陪他喝酒。科里刚来两个烧伤病人，等安排好赶过去，这家伙已经一瓶酒下肚了。还在一个劲地要酒。没办法，我只好陪他。说是陪他，倒不如说是劝他，我喝了两小杯，尿急就去了趟厕所，出来时他又干掉了半瓶。”
“是不是他心里有事？”我问。
沈海洋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从他的话里知道，最近他一直闹心，可能是在一家民营医院干了几天，不顺心，就撂挑子了。心里压抑吧，就拼命喝酒。我想喝就喝吧，喝醉倒下就老实了。我就把剩下的半瓶酒拿出来。这家伙发扬一不怕醉，二不怕死的精神，一口气又干掉了三两。我看他一个人前后干掉了一斤七八两白酒，这还得了？赶紧结账走人。我架着他从酒馆里出来，科里护士站给我打电话，我就将陆海军交给刚好路过的保安小杜，一再叮嘱他把陆海军送到家。没想到躺到马路边上。”
我看见三个保安向这边走过来，就招手让小杜过来，小杜赶紧加快脚步，跑到我和沈海洋面前，啪地一个敬礼，吓了沈海洋一跳，沈海洋不满地冲小杜说：
“你这家伙怎么回事？神经兮兮的，吓了我一大跳！”
小杜就说：
“报告两位领导，这是小杜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见到领导必须敬礼，还请领导多多雅正。”
沈海洋说：
“雅正个屁！我问你，我让你送陆主任回去，怎么让他躺到了这里，还让两个精神病人围殴？”
小杜说：
“两位领导有所不知。我架着陆主任回去，可他不听我的，摆脱了我的控制，自己一个人在马路上一冲一冲地瞎走，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我害怕出事，就尾随在他后面。到了急诊室斜对面，他坐在地上打盹，后来就哇哇呕吐，吐完了爬起来继续走，没走两步就摔倒了。拐棍也让汽车压断了。他就倒在马路边上呼呼大睡。有两只狗跑过来争抢陆主任的呕吐物，还打了起来，我一边驱赶狗，一边就给郭领导打电话，又看见两个疯子跑过来踢地上的陆主任，弄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没办法，就向我两个兄弟请求支援。这两个兄弟真够哥们意思，赶紧过来帮忙。后来的情况你们就都知道了。”
我说：
“谢谢你小杜，辛苦你了。找个地方洗洗，等陆主任醒酒，你们三个人再把陆主任安全送回家里，没有问题吧？”
小杜一脸痛苦的样子：
“报告领导，我怕完不成任务啊。您别看陆主任个头小，腿脚不太方便，可人小力气大啊。我平时一直认为自己力气大得很，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小杜佩服陆主任之至！”
沈海洋说：
“别在这里瞎扯犊子，一会陆主任酒就醒了，醒酒后就好伺候了，多哄哄他就没事了。”
小杜还是为难，表示很难完成这一虽不光荣但很艰巨的任务。
我看小杜十分为难的样子，就对小杜说：
“你不要为难了，我不走，一会我们一起把他送回去。”
小杜高兴起来，冲我竖起大拇指：
“还是郭领导敞亮。”
沈海洋说：
“我还得到烧伤科去一趟，病人情况不太稳定，我不去看看不太放心，这里就辛苦你了。”
我说：
“你就放心去吧。忙完就早点回去，注意身体。”
沈海洋说：
“恐怕早不了，我已经习惯了，如果太晚我就在医生值班室躺躺就行。”
沈海洋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我说：
“科里最近烧烫伤病人特别多，我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到科里一趟。我最近打算对所有的病人进行一次会诊，该出院的办理出院手续，该转院的转院，几个老病号病程时间长，需要重新制定治疗方案。你毕竟还挂着烧伤科副主任的头衔，再说你也有好长时间没上手术台了，也该好好发挥你手术刀的作用了。”
我心里明白，沈海洋这是有意识关心自己，一股暖流在血管里快速流动。
“白天可能抽不出时间，实在不行能不能安排在晚上？好久没摸手术刀，心里也怪痒痒的。”
沈海洋满意地走了。小杜在后面冲着沈海洋做了个鬼脸：
“这位领导是不是就是那个脱裤医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