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和陆海军就陪着穆板凳到了骨科。穆板凳说：
“我看了一下你给我的病人资料，我考虑昨天进来的42床骨折病人能否让我来尝试一下柳枝接骨办法？”
陆海军说：
“行，那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三个人并排着往42床走，到医生值班室门口，刚好碰见蔡张飞，我停下来问蔡张飞：
“昨晚没回去？”
蔡张飞蓬松的头发像个大刺猬，显得十分憔悴：
“我值班，一夜没合眼，天快亮了迷糊有一个多小时，这不刚刚醒。”
我问蔡张飞：
“42床病人是啥情况？”
蔡张飞说：
“我的病人，在一家装潢公司打工，喝了点酒，自己摔成了粉碎性骨折。老婆跟别人跑了，一个人过日子，又没啥经济来源，昨晚哭闹得挺厉害的。”
我说：
“我昨天刚把我老师请过来，他对柳枝接骨很有研究。用这种方法能帮病人节省不少钱。你过去向老师和病人介绍一下。”
蔡张飞就跟着我到了42床，将病人的情况向穆板凳作了详细介绍。穆板凳检查完伤口，说：
“这个病人可以用我的治疗办法。”
陆海军说：
“那就劳驾穆老了。”
穆板凳让我帮他取来药箱，打开，取出一只小锯、一把小刀，几片木头和一大堆零零散散的东西，又让蔡张飞取来X光片仔细查看，拿出纸和笔记录。
穆板凳对陆海军说：
“你安排一下，下午实施手术，局麻。我们再到其他病房看看，通知病人的床位医生跟我一起查房。”
查房的时候，罗红梅给我打电话，让我回烧伤科一趟，说病人家属找我，我问是谁？罗红梅没回答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无法判断谁会找我，和陆海军打过招呼，就退出病房回烧伤科。
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娘推着个轮椅在主任办公室等我，轮椅里坐着大约三十多岁的男子。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是我一年多前接诊的病人白某松，因和某位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姓名相同，所以印象深刻。记得当时病人因为喝多了酒，骑摩托车回家途中，摩托车追尾，撞上停在路边的货车尾部，造成颅脑损伤、左脚骨折。左腕部肌肉被摩托车排气管烫伤，周边肌肉被烫焦坏死，大脑神经丧失功能，失语、失忆，几乎成了植物人。我和沈海洋经过查阅大量资料，在老泰山和陈文忠帮助下，先后为白某松实施了六次手术，为患者做了皮瓣移植，在尤其正指导下，采用针灸疗法，连续三个月为病人针灸，并为其安排了具有丰富临床经验的康复师帮助其康复。经过近一年治疗，白某松恢复了记忆功能，能回答一些简单的问题，也能认识部分过去的熟人。
因为在出事之前，白某松夫妻就感情不和，一直闹着离婚。出事后，面对巨额治疗费，其妻离婚的态度更是坚决，且拒绝照顾白某松。日常护理就由其母亲承担。经过我和家政公司协商，又为白某松请了个护工。整个治疗和康复期间，差不多为其节省了10万块钱。这件事被卜贤玉知道后，多次在院务办公会上进行不点名批评，沈海洋多次和卜贤玉理论，弄得双方极不愉快。
白某松认出我，冲我傻傻地笑着，他母亲更是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是好。我为白某松免费进行了检查，各个受伤部位恢复良好，体温和血压等几项指标也很正常。
白某松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反反复复一句话：
“这孩子，瞧这孩子。”
我问：
“您找我有事？”
白某松母亲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孩子，字认得我，我不认得字，也不知道上面说的啥，放在家里都快生虫子了。那天我收拾屋子时候发现的。我让邻居看了，说是关于什么钱的事，我也没听明白，就过来找你了，你看看有用不？”
我接过纸，打开，上面的笔记十分洒脱，是卜贤玉写给白某松的一封简短的信函：
“白某松同志：
祝贺您在江南医院顺利康复出院，我代表江南医院全体医务人员向您表示亲切的慰问和良好的祝愿！
兹有一事望您能够予以积极配合。您在住院治疗期间，是否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您的床位医生有无向您或您的家人提出不正当要求，如索取红包、索要财物等行为？有无以公济私现象？如有上述任何一种，均可向我直接举报，我将为您保密，并给予一万元奖励。
我的举报号码：136****4646
卜贤玉
2002年3月11日”
我将纸很随意地塞进工作服口袋。问白某松母亲：
“这上面说的是我们工作您是否满意？有没有乱收费行为？如果有的话，您可以向我们的院领导举报。”
白某松母亲连连摆手：
“孩子你这是啥话？是你和沈主任救了我儿子的命，我老婆子一家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举报你们？那良心不就让狗吃了？”
我看了下表，对白某松母亲说：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要忙去了，您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白某松母亲说：
“刚才那张纸你看有用的话就收着没用就扔掉。大娘还有件事要告诉你。”老太太看旁边没有其他人，小声说：
“你们那个卜院长好几次致使人到我家，先是送米送油送钱，我也不认识他们呀，他们也不说是是谁，放下东西就走。再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冲着我的一个亲戚来的。”
我问：
“你亲戚？”
老太太说：
“我这个亲戚姓洪，在市里做什么副市长，就管着你们医院。他派人给我送着送那就是想和我那个亲戚拉上关系。”
我心里想，卜贤玉全民发动拉关系，手段挺老道，想不摊事都难！更奇妙的是，长江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出了个洪副市长？看来这戏越唱越精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