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洞天和陈文忠听完我的汇报,又看了我从王丽手机里转过来的几张照片,惊出了一身冷汗。
陈文忠和龙洞天相互对望半天。许久,龙洞天抬头问陈文忠:
“焦娇被开除后有什么反应?”
陈文忠说:
“反应一般,这是出乎我们意料的。她和校官争执时硬是将校官的脸挠破,听说我们查她的账务就到我办公室哭闹,被我们开除了反倒没任何过激行为。”
龙洞天说:
“这就对了,如果她继续哭闹,反倒没问题了。这说明焦娇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我最近特别注意一些动向,也听说焦娇夫妻感情不和,他丈夫也管不了她,她便更加自由,交际颇广,商场、赌场、官场,只要她认为有价值,都会调动一切因素贴上去。我在几家饭店包厢也发现过几次,每次和她在一起的都不是同一个男人,我还在老洪那里发现过焦娇的照片,可惜的是让老洪藏起来了。种种迹象表明,特别是小东提供的这几张照片,焦娇已经走上了一条违法犯罪的道路。”
陈文忠说:
“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证据,可以断定她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下一步该怎么走,我还没有考虑成熟。如果她进去了,她的孩子怎么办?孩子的一生不就全毁了?”
龙洞天说:
“这就是你容易心软的主要原因。你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如果对她的非法行为无动于衷,或者视而不见,是不是就成了纵容包庇?这样不但不能挽救她,还会让她滑进更深的泥潭,她的孩子也将会遭受更大的打击。我们这样做也是在挽救她,这一点是没有错的。”
陈文忠接受了龙洞天的建议,决定通过法律程序对焦娇起诉。
龙洞天说:
“至于焦娇是否吸毒?有没有贩毒?或者还有其它犯罪行为?我看就交给公安部门侦办吧。”
陈文忠问:
“你的意思是报警?”
龙洞天说:
“不,那样有些冒失。我的意思是举报,也就是向公安机关提供一些简单的材料,由他们进行侦查,是否犯罪,靠证据说话。”
陈文忠问龙洞天小巷子拆迁后如何规划问题,龙洞天说:
“这件事你们根据医院的具体情况决定,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在讨论方案的时候,最好和城市规划部门联系一下,你们要先拿出个设计方案或者委托他们设计,通过后再组织设施。依法办事才不会出乱子。”
陈文忠说:
“这个没问题。前阶段我们组织各科室就江南医院的改革与发展进行了讨论,已经整理好了,最近报上去,你得多多关心哪。”
龙洞天说:
“你们的效率蛮高的嘛。你们报上去我一定看,放心好了。”
这几天,医疗纠纷突然多了起来,过去没有处理完毕的扎堆找上门来,江南医院如农村赶大集一般,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投诉者中,有泌尿科的、牙科的、疼痛科的、儿科的,也有骨科、烧伤科的,就连老年科的病人也加入到投诉的行列。
校官和我先后被陈文忠从骨科、烧伤科“召回”,仍然应接不暇,陈文忠电话请求市局支援,龙洞天请来三位律师,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算把投诉队伍逐一安抚一遍。
陈文忠明显瘦了下来,原本黑瘦的脸上增添了不少皱纹,白发也多了起来,眼袋如两个肉球圆鼓鼓地悬在下眼皮那里;叶巧珍被陈文忠安排在护理部,属于义务劳动,无分文报酬,但叶巧珍工作非常认真,按时上下班,有时还拖得很晚。原本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来,连上下楼都很吃力,陈文忠无奈,只得让叶巧珍在家调养。
失去儿子不久的叶巧珍十分害怕一个人呆着,陈文忠不在家的时候总会胡思乱想,既想念病故的儿子,也担心丈夫的身体。自己身体垮掉不要紧,可自己的丈夫不能垮,他如果垮了,她的天就塌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会陷入无边的黑暗。
陈文忠心疼叶巧珍,他多么想好好陪陪自己的妻子,可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那么多的矛盾等着他去化解,医生查不出、摆不平的疑难病患者还得靠他去摆平。陈文忠感觉很累,很想好好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睡上一个舒服觉,但这只不过是一种奢望罢了。面对江南医院所处的局面,如果自己撂下挑子,谁会来收拾这样一个令人焦头烂额的摊子?他和所带领的团队所描绘的蓝图不就化成泡影?
陈文忠失眠了,整夜整夜无法入眠,只能靠安眠药。
陈文忠失眠,除了工作,让他寝食难安的就是老泰山古俊峰。师生之情,血浓于水。他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除了自己努力之外,老师的教诲无时无刻不回响在自己的耳边。他从小父亲就不在了,古俊峰给了他父亲,不,比父亲还要多的爱。他永远不会忘记,在大二那年,母亲病故,自己一下子病倒了。老师白天上课,晚上过来陪伴自己,一天三顿,师母都会送来不同口味的饭菜。老师和师母看着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笑得很开心。陈文忠知道,老师很喜欢自己,因为自己特别刻苦,成绩优秀,所以同学羡慕,老师欢喜。
如今,师娘早已作古,疼爱自己的老师又将驾鹤西去。这对陈文忠无疑是一种折磨。老师从医一生,救治生命何止千万,当病魔上身,老师却能坦然面对,笑对死亡,作为医生的自己,却在病魔面前束手无策,这是多么大的讽刺!每想至此,陈文忠便心如刀割。
夜深了,叶巧珍睡了,陈文忠看着天花板,老师便慈祥地冲自己笑着。陈文忠无声地哭了,任泪水打湿枕巾,只有这时候,陈文忠才知道,自己终于拥有了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真真切切地拥有了自己。
昨晚,陈文忠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的老师死了,静静地躺在太平间里,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