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流水桃花(1 / 1)

燕榕策马近前,对着二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是朗声笑道:“我观皇兄气色极佳,便是连从前凶煞暴戾的气息也淡了几分,倒是有劳小皇嫂一番辛苦,身心皆要照料。”

秦悦最是羞恼男女之事,听到燕榕这般说话,又看到他身后策马而来的乃是林姐姐,哪里还好意思露脸,不由分说往燕桓身后躲去。

燕桓当即黑了脸,信手抓起一旁食盒中的点心,对着他弹了一记。燕榕飞快躲闪,而后伸手一挡,将那小巧的小食捏在指端,而后轻轻送入口中。小点心渐渐化在唇齿之间,教燕榕登时睁大了双目道:“好吃好吃!”

燕桓将车上的薄帘放了下来,只听到燕榕一番开怀大笑,“我先走一步,明城再会!”

“皇兄此番带了小皇嫂回去,倒是要闹出一番天翻地覆了!”

秦悦知晓燕榕素来口无遮拦,可是听到他这一番话,却是起了疑心,“我这一去,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

“会,明城诸多美貌女郎,恐怕会嫉恨于你。”燕桓笑道。

秦悦不由紧张起来,余年年当日投怀送抱的本事,她亦是见识过的。若是明城的每位女郎都如余年年一般,她哪里吃得消。

马车又行了两日,便驶入了明城。父皇曾说过,天下富庶,莫过明城,因而秦悦对南楚国都早有几分向往。

此时天色已暗,但见整条长街之上,夜市酒楼极为繁盛。除了主道繁华,那坊巷市井之间亦是一派红灯高悬,人声嘈杂的热闹场面。入眼的尽是买卖关扑,酒楼歌馆。酒楼、茶坊昼夜迎宾也便罢了,街市上还有各种饮食小摊,教秦悦不由想起连江城的夜市来。

长街尽头,有一处颇大的瓦舍勾栏。北齐之境的勾栏院,多为女子卖身之所。可是明城的瓦舍之内,设有勾栏、乐棚等几十座,可观看杂剧、歌舞、傀儡戏、皮影戏、蹴鞠、相扑等。

一行人在驿馆停了车马,秦悦草草换了衣裳,便任由燕桓牵着手儿,没入了一汪人海之中,甚至没能看清白薇被齐赢带去了何处。

“不论冬夏、无论风雨,瓦舍勾栏每日都有演出。”燕桓指着远处的景象道:“所谓终日居此,不觉抵暮。”

北齐境内没有夜市,太阳落山后便宫门紧闭,秦悦未曾见过这般丰富的夜生活。虽说连江城也有夜市,比之明城简直不值一提,她不由啧啧赞叹道:“若我生于楚境,恐怕会玩物丧志,难成大器。”

“未曾生于楚境,还不是这般贪玩?”燕桓攥着她微微泛凉的指端,“随我来。”

秦悦掩唇而笑,她从小便贪玩,哪里向庆元王这般无趣!

未走几步,秦悦便被那青布伞下的“香饮子”三个字吸引了目光。自从她上次犯下大过,连江城却是连售卖香饮的小贩都销声匿迹了。

燕桓看出她眼中的渴望,却终归对那东西有几分抵触,只得道:“冬日里饮香汤会伤了脾胃,日后天热了再与你畅饮可好?”

秦悦又哪里不知他的心思,却仍是点头道:“好。”

她虽已经走远,眼睛却仍是落在那摊贩上拔不出来。燕桓不由以手指向十字路口的小贩道:“阿吾看那边。”

但见有一小贩一手托着一盘小吃沿街叫卖,什么“梨肉”、“胶枣”、“橄榄”、“榛子”、“核桃”、“栗子”应有尽有。秦悦一见着小食,即刻将方才的香饮抛到了脑后,便教那小贩用干净盘盒分装了些小食,边走边吃。

“此时是冬日,少了诸多乐趣。”燕桓道:“若是春日里来,水戏表演最为好看,诸如水傀儡、水秋千、龙舟夺标赛。”

秦悦便是听着,也觉得眼前仿佛徐徐展开了一幅水景图,小龙船、虎头穿、飞鱼船百舸争流。那船上定然有人舞动大旗,船桨翻滚摇曳,宛若飞腾。

“今日有些晚了,只得少食些。改日再带你去酒楼见识一番可好?”燕桓问道。

秦悦嘴里尚且嚼着小食,只得点点头,却又听他道:“阿吾觉得明城如何?”

她思索了一会,想到一路的见闻,却是不由自主地赞叹道:“自打入了城,便是商旅云集,车水马龙之态。但见街道交错纵横,居民鳞次栉比。从前我在北齐,只道是官与民泾渭分明,而今在明城,却未曾觉察出其中的差别。这般热闹,阿吾很喜欢。”

燕桓听罢,却是回身揽住了她的纤腰,“若是教阿吾日后同我生活在此处,你可愿意?”

秦悦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殿下知晓我贪吃,便用好吃好喝的诱惑我!”

“哪里是用那些俗物诱惑你?”燕桓盯着她的眸子,缓缓道:“本王这是在以身相诱。”

秦悦更加窘迫,她才不会同他一般,夜里饿得饥肠辘辘,非得要啃咬她一番才能得以入睡。

见她红着脸不说话,燕桓反倒是凑近她的侧耳,徐徐吐纳气息,“阿吾还未回我的话,日后愿不愿同我生活在此处?”

秦悦只觉耳畔痒痒的,便是连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愈发大胆,索性俯身舔了舔她的耳垂,“还不肯承认?”

这一番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直教秦悦羞愤到无处可逃,只能扑向他怀里道:“殿下莫要再欺辱我了。殿下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燕桓这才满意地捧起她的脸颊,“家主问话,不准不答,下次记得早些投怀送抱。”

秦悦涨红了一张脸,“这样多的人,殿下也不知羞。”

“是哪个不知羞的,偏要投怀送抱?”他却是笑了。

这强词夺理的庆元王,真是恶人先告状!秦悦气得直跺脚,庆元王却是个更加不知羞的,也不顾人来人往,偏偏站在明亮的灯火之下,对着她气嘟嘟的小嘴便贴了上去。

秦悦愕然,彼时在连江城,他尚且知道用团扇遮了脸,此番怎么愈发不知羞耻了?可是脑海中却又回响起他对她说过的话。

“有我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我一直不见天日,可是日后,我会陪你站在扶桑树下。”

“我定不负你。”

“阿吾,我爱着你。”

明城街市的七十二正店之中,当属明都正店最为气派。三层阁楼临街而立,浓妆歌姬百余人,等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仙娥。

阁楼之上,一位白衫的儒雅公子站在窗边,却是不可思议道:“不想性子阴郁的庆元王也有如此风流姿态,不出数日,他岂不是会夺了我的风头?”

他身后那人却是笑道:“当日未能将那女子拿回明城,实乃属下失职。”

秦悦入宫之时,乃是第二日清晨。

昨日舟车劳顿,夜里又徜徉街市,及至沐浴过后,她已是困得睁不开眼。哪知庆元王殿□□力过人,便是在万般疲惫之下,夜里还能挑灯临案,奋笔疾书。

待他贴上她的时候,秦悦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几觉,只觉他周身似冰块一般,冷得她发颤。她一边推脱一边躲闪,却被他笑着抱了满怀,孩子气地贴着她道:“阿吾,我甚是饥寒交迫。”

下一刻却又道:“须得活动一番筋骨,不至于教阿吾周身不适。”

她睡得舒服极了,不知是哪个周身不适!

秦悦原以为庆元王这一路克制,只因近乡情怯,心事颇重。哪知她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他果真落实了一番激烈地筋骨活动,将她身上的温热一点不留地偷了去,而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薄汗覆在她的肌肤上,这才作罢。

冬日里能热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庆元王殿下技艺高超,太过折腾。秦悦累得浑身酸软,气喘吁吁地吊在他身上道:“此处是驿馆,殿下又是入京述职,少不得地方官员隔墙而住,殿下就不怕那些个言官谏臣参你一本?”

“参我什么?”燕桓有些好笑地用帕儿轻轻擦拭她身上的香汗,“你未嫁我未娶,便是参到父皇面前,最多也不过是沉溺女色。想来父皇或许会定我个不孝之罪。”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身为长子,当真罪责深重。”燕桓连连叹息。

“你……”秦悦不知该如何同这人好生说话。只是被他揉在怀中,迷迷糊糊地睡到天光渐亮,他似乎还在她耳畔道:“若是参我一本,连同阿吾也是不孝。”

入宫之时,秦悦坐在马车上思前想后,你未娶我未嫁,便是被谏臣参上一本,焉能怪到我头上?可是自她回到他身边,燕桓嘴上说着不着急生子,倒是从未做些避子的措施,这几个月以来更是殷勤备至,可是她偏偏没有半点动静,甚至今日早起之时腹痛难耐,算算日子又要来月信了。

秦悦不由疑心,难不成是她身上有些毛病?她可是父母唯一的血脉,迟家的香火难道要断送在她手中?

她曾霸道地对他说:“城主大人是我的!”可是她一人占着连江城主,便是不准他娶妻纳妾,而今更是要令城主大人空前绝后了!

罪过啊罪过。秦悦不由轻轻捂住小腹,面上生出些担忧来。让她生子,她既害怕又惶恐,若是不生,她还是害怕又惶恐。

下辈子定要投胎要做男子!

燕桓只见她一张脸皱了起来,双手还捂着小腹,却是蹙眉道:“癸水又至?”

他对她了若指掌,那个不厌其烦地“又”字咬得极重,究竟是对那几日有多大的怨恨?看他的反应,就好像自己的儿女一番前赴后继,却又付诸东流。秦悦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索性缩进他怀里,闭着眼不肯说话。

慢慢地,也不知他的手如何钻入了层层叠叠的衣衫中,严丝合缝地贴着她的小腹,轻轻划着圈儿揉捏起来。他的掌心温热,便是教她的肌肤也跟着多了几分炽烈。

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周围愈发寂静。秦悦知晓宫中戒备森严,他与她在马车中做这般事,虽无旖旎情致,却也有几分暧昧不妥。

她欲挣扎着躲开他,却被燕桓单手抱在怀中,“不碍事,我先送你回永福殿。”

“永福殿?”她重复道:“是殿下的寝殿?”

秦悦听说过,各国对于已经成婚、成年、封王的皇子,大都不准在宫内留宿,若是皇子、王爷,乃至外臣、贵胄偶尔入宫,大都会安排在偏殿住宿。

按着燕桓所说,南楚国君而今还给已封王的皇子留有宫殿,当真是疼爱子女的。可是她当即起了疑心,既然燕桓自有住处,昨夜为何还要居于狭窄的驿馆之中?偏他丝毫也不遮掩,出入皆是捞了她在怀中,睡觉时险些将那年久失修的床榻也冲击到垮塌,他为何这般不管不顾,反倒是要落实一个耽于女色的污名?

“父皇共有子女五人,皆居于南明宫的殿群之中。永福殿、永安殿本就挨着,若是你觉得闷了,便可去永安殿寻林馥消遣一番。”

燕桓又替她揉捏了一会,才问道:“还痛不痛?”

秦悦摇头,只是莫名觉得心上压抑。便是她昨日入明城也未曾慌乱,可是不知为何,马车一路驶来,她愈发觉得呼吸不畅,想要遁逃一般。

“殿下。”秦悦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说,“我……此番入宫,总觉得心慌难耐。”

燕桓抱了抱她道:“不过是入京述职,只住三五日便走,阿吾将就一下可好?”

人人向往的明城巍峨宫宇,燕桓反倒是要劝她将就。秦悦觉着委实难为了他。当初是她吵闹着要入明城,如今来了反倒是自己一身不适。

她不由抱着他的腰肢道:“全凭殿下安排。”

南楚比之北齐,可谓四季如春,便是临近新年,也未有树木凋零,百草枯萎的迹象。庆元王所住的永福殿,乃是南明宫殿群中最大的那一处。登高远眺,永宁殿、永安殿、永泰殿、永寿殿尽收眼底。

极目北望,乃是帝后居所乾明宫、坤明宫。南楚帝姓燕名驰,数年来开疆拓土,驰骋八荒,倒是人如其名。皇后余月柔乃是将门之后。自圣上登基以来,皇后稳居于六宫之首,不可动摇。

北辰宫乃是南楚帝诸位妃嫔的居所,远远望去,倒是人满为患……相比之下,玄黄宫可就冷清多了。分明是太子东宫,却因皇帝迟迟没有议储,故而空着。

此番同行的乃是赵辛与颜柳。刚一入永福殿,燕桓便命二人去安顿住宿,反倒带着秦悦登上阁楼远眺。这一番登高,秦悦只觉得南楚皇宫可真够大。更远的地方,便是站在此处也看不清了。

身旁之人恰好递了一只千里镜给她,“试试这个。”

秦悦尚不知这是何物,却被他带如怀中,将那物覆在她的左眼之上,“看清楚了没有?”

但见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远处是绿瓦高墙,碧树红灯,有婢子穿梭其间,袅娜如广寒宫中的仙娥一般。

“殿下怎的还有些偷窥癖好?”

燕桓只见她笑得欢愉,倒是不顾自己也在登高偷窥一般。他贴着她的侧脸问道:“阿吾方才说心慌难耐,此时可是好些了?”

秦悦从前以为,她所说的话未曾入得了他的耳。后来她一番思索,也能理解他的难处,堂堂南楚国长皇子,怎可能事事围着她转?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本就政事繁忙,还要事无巨细地替她操劳,便是她方才的随口一句抱怨,他甚至还拿了这样的东西替她解闷……秦悦一时失语,反倒是心疼起他来了。

“殿下早去早回,我会照顾好自己。”

秦悦只觉有些好笑,此时分明是在庆元王殿下自己家中,他反倒是惴惴不安,一时抱着她不肯松手道:“我回来之前,阿吾哪里都不准去。”

她贴着他的胸膛道:“我在这里等你。”

秦悦看着他迈着大步下楼,只带了赵辛一人离去。未待走出永福殿,他却是又回头向这边看来。远远的一眼对视,仿佛回到她与他初见那一日,他于高台之上睥睨于她。彼时他面无喜怒,便是眸子里也翻滚着教人敬而远之的冷清。

时至今日,她看得到他眼中的缱绻,他没有笑,可是深邃的眼底却是藏着无边的笑。

燕桓回头的一瞬,却见阁楼上的小阿吾微微红了脸,轻轻张开口唇,仿佛在说“殿下”。

燕桓心道,许多事情还是不教她知道为好,楚境的男子,十六岁便可以议亲,他远在连江城,已经一拖再拖。时至今日,还有什么理由再拖?只盼言官谏臣们多使些力,将他说得不堪些才好。如此一来,恐怕再没有哪家的女儿肯嫁给他。

乾明宫内一派静谧,南楚帝正倚着软榻,有些疲惫地按压着太阳穴。小女儿燕枝乖巧地跪坐他身侧道:“父皇可是觉得烦闷?”

何止烦闷。

说来也奇怪,往年这个时候,多是歌功颂德的折子,今年倒是一反常态,如此多的折子只说一件事,便是庆元王放浪形骸,耽于女色。他的儿子,他哪能不了解,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这些言官,倒是教他这个做父皇的也好奇不已。

“父皇?”燕枝见他愁眉不展,便又是柔声唤道。

与此同时,大殿外有一声响亮高昂的声音传来。

“庆元王觐见!”

榻上之人微微挪动了些许,身上的长袍如浓墨晕开,“让他进来见我。”

燕枝也有一年未曾见到长兄,当即欢快地跑了出去,将来人抱了满怀,“皇兄可是带了小食与我?”

燕桓抱了抱怀中的小姑娘,却是比去年又重了些。

“哪里会少了你这张贪吃的嘴!”燕桓不由分说捏了捏她的鼻子,“去我殿里看看你的小皇嫂,她那里有许多小食。”

燕枝的眸子转了转,却是不明白了,“父皇分明还未赐婚,哪里来的小皇嫂?”

燕桓微微蹙眉,“你日夜陪着父皇,可是看到了谁家的女儿?”

“岳氏,余家姐姐,郑国公家的都在待选之列。”燕枝道。

“胭脂。”燕桓盯着她的小脸道:“若是在我殿里遇到淑妃娘娘,便即刻去找你三哥。”

燕枝匪夷所思地点点头,“好。”

燕桓安排妥当,这才只身步入内室,恭恭敬敬地走到父亲面前叩首而拜。短暂关心过父亲的身体状况之后,燕桓只觉对面如火矢般密集而来,似是要将他射得满身窟窿。

“连江城乃是海防重地,你非但未曾拓展海域,反倒是做起了自己的营生?”南楚帝从一堆上疏中找到庆元王的那一份,越看越不满意。想他一个征战四方的铁血帝王,怎么能生出这般不成器的儿子?

“连江城不过十万石,一味加强海防而不顾农工商的存活,只会民怨沸腾。一旦民不聊生,若是质疑儿臣无能便也罢了,若是抱怨父皇任人唯亲……儿臣便是罪不可恕。”

“自任职连江城主以来,儿臣每日勤加训练水师,不敢有所懈怠。”燕桓依旧伏在地上,“望父皇明察。”

听他这样解释,南楚帝的情绪不由缓和了些,“起来回话。”

“是。”

“你也不小了。”哪知南楚帝话锋一转,突然说起了这样的事。

燕桓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是。”

“余家的女儿也已成年,倒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儿臣无功无绩,不敢成家。”

室内莫名地静默了一会,燕桓只觉眼前一黑,纷乱的折子不由分说向他脸上掷来。

那人的声音不由冷冽了几分,“既是没有成家的打算,这些是什么东西!”

燕桓缓缓躬身,将那些折子一本一本地捡起来看。

“连江城主携婢入京,不顾皇家颜面,宽衣解带,白日宣淫。”

燕桓面上一寒,白日宣淫!这可是天大的冤枉,若真有其事,他也只是在连江城做过。

“庆元王携女同游,过闹市,入酒楼,举止逾越,不避旁人。”

若是换做平常男女,不过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有一霎那的悸动,他忍不住吻了她,又有什么见不得人?偏偏是皇室贵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便是连心爱的女子也亲近不得。

燕桓慢条斯理地整理一本一本的奏章。既是父皇肯教他看这些,他又怎能辜负父皇的一番好意。

不趁机看看这些上疏之人都是谁怎么行?

“齐骁夫妇突然入了连江城,也是因她?”南楚帝又问。

燕桓大抵知晓,他的所作所为瞒不过父皇。他将奏折整齐收好,置于案上,“父皇,儿臣得了北齐公主,一时新鲜,不曾有娶妻打算。”

好个一时新鲜!南楚帝不由扶了扶额角,“那流亡的女子无权无实,要来何用?”

“她有管氏一族的忠诚,致使十万赤羽军形同虚设,一旦两国开战,便是利好之势。”燕桓道:“再者,她毕竟是梁人之后。”

南楚帝数度攻北齐而不下,实在对当年的管佟有几分敬畏。若说日后要闹出些大的动静,安抚好西北梁国倒也十分重要。

儿子这般说话,也算是理由得当,可此时听来,终归觉得有些牵强。南楚帝望着儿子不安的一张脸,忽然问:“言官谏臣提及的女子便是她?”

“是。”

“什么名字?”

“迟悦。”燕桓顿了顿,“若是父皇想见她,儿臣这便带她来……”

“不必。”南楚帝挥了挥手,“日后要娶哪个,想好了再带来见我。”

“是。”

“你既要她,又要她的家国。何去何从,孰轻孰重。”南楚帝缓缓道:“切不可因小失大。”

“儿臣记下了。”

“那迟悦,容貌如何?”南楚帝又问。

燕桓微微一愣,他料到父亲的诸多质疑,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却未曾想到素来严厉的父皇会这样问。

阿吾容貌如何?燕桓垂眸道:“很好……”

“她的母亲是个美人。迟悦这名字,想来也是迟晋之取的!”南楚帝琢磨了一会,想到迟晋之的女儿与他心爱的小胭脂同岁,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又能好到哪里去?

女为悦己者容,究竟是悦人还是悦己?迟晋之倒是个风雅的。

燕桓只觉掌心尽是汗水,有时候他全然不懂父皇在想什么。只见他阴沉难定地盯着自己,看得燕桓心上升起几分不自然来。

“方才尚且能够对答如流,最后却是因一个女子乱了心神,去自领二十棍,也算是堵住谏官们的嘴。”

燕桓自认沉不住气,露了马脚,却仍是恭敬道:“儿臣遵旨。”

“连江城田赋改革的始末,明日交与我看。”南楚帝又道。

只怕是二十棍之后,他便连站也站不起来,还怎么将那田赋改革的始末写出来……实在是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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