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不为人知(1 / 1)

九月的天气寒凉如水,可是都不及庆元王那张比冬日更严寒的脸。一个月过去了,偌大的连江城府衙凭空丢了一个人,就这般杳无声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是近身护卫的赵辛,因为护送淑妃出城,入了夜才赶回府上。待他回来之时,只看到暗卫队长李庭的尸体——因护卫不利畏罪自杀。

府里当夜便乱了套,一番翻找之下,除了在莲池边找到一支可疑的木簪,什么都没有。

赵辛捏着那木簪端详了许久,却是恍然大悟一般,连夜命人将木簪呈予殿下。远在北齐之境、金川之城的庆元王勃然大怒,将议和书撕了个粉碎,更是连夺北齐三城,掳了北齐太子为阶下囚。纵是如此,庆元王金屋藏娇那女子却再也没有回来。

胡英只觉室内的气氛实在压抑,不由缓缓舒了一口气,便见殿下正心不在焉地侧目望向一扇屏风。

胡英心上了然,与众人对望一番,道:“既然殿下与各位大人无要事相商,我便先告辞了……”

众人亦是知晓,胡英惧内便也罢了,而今倒是连女儿也宝贝得很,每日议事结束,倒如插了翅膀一般,急匆匆往家里赶。如此也好,避免了与庆元王殿下相处的胆战心惊。众人觉着胡大□□遁这一招实在是高,也纷纷找了理由,悄无声息地散去。

燕桓静默了一会,但见身侧的屏风之上,那纷飞的蝶儿似乎扇动着翅膀。他忽然起身,大步绕过屏风,定定站住。

屏风之后有一方软榻,软榻之上空无一人,唯有一柄折扇孤零零地躺着。扇面上是一幅仕女图,还有一行小字: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那是一个男子为他心爱的女子传递情愫的信物,可是如今她不在了。

“殿下。”颜柳轻声道:“若是淑妃娘娘看到你的样子,九泉之下也会伤心。”

燕桓闭目叹息,“最令我牵挂的两个女人,而今都离我而去……”

他到底算漏了哪里,到底何处出了差错,怎就会两次在眼皮子底下丢了她?燕桓不由问道:“姨母临行前,可有话带给我?”

颜柳稍稍惊讶,却瞬间将情绪掩藏于无形。淑妃临走前特意叮嘱过她,说庆元王心细如发,定会对她有所怀疑,只消一句话,便能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颜柳缓缓道:“淑妃娘娘曾说,阿吾与她多有相似之处,她不愿看着你们如她一般辛苦,此次回京会请陛下赐婚。”

燕桓并未说话,他知道颜柳所言属实,因为前几日燕枝来信说,淑妃在弥留之际,还拉着她的手说:“代我转告你皇兄,若是真心喜爱那女子,便同她在一处罢。”

他的姨母终其一生也未看到他出人头地,他的阿吾也未曾看到她的户籍。

他答应她的,都会一一做到,可是当他完成这一切,不能亲手交给她看,又有何意义?

不……只要她的户籍在他手里,只要她有一天是迟悦,她便还会回到他的身边,除非她不认父母,更名换姓。

燕桓冷声道:“再重复一遍当日之事。”

颜柳道:“淑妃担心殿下不悦,临行前也未告知阿吾。淑妃离去那日,我还来过府上看过她,阿吾尚在府上,并无异常。”

燕桓反复琢磨颜柳、映雪、若瑶三人的言辞,她们当日都见过阿吾,却也很快离去,与暗卫的陈述完全一致。那么又是何人,竟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掳走了她?

燕桓眉头紧锁,却听周闯的声音响起,“殿下,白薇姑娘来了。”

白薇此来连江城,主要是为了替淑妃调理身子,而今淑妃已逝,她却还没来得及回明城。

燕桓对颜柳道:“你先回去。”

颜柳离去之时,见白薇的模样很是急切,不由问道:“发生了何事?”

白薇却是如风一般与她擦肩而过,“事出紧急,日后再告诉你。”

白薇一入内室,连忙道:“今日替赵辛换药之时,他同我说起了些事情。”

燕桓冷冷道:“何事?”

“他说那李庭在庆元王府之时,曾与一婢女有旧,那女子便是被你杖杀的晴空。”白薇来得着急,气喘吁吁道。

燕桓不由沉声,“人是我杀的,你说李庭报复阿吾?”

白薇面露痛苦之色,“我曾与阿吾撞破过二人私通,只是当日并不知那男子是谁。想来阿吾时常近得你身,许是晴空担心阿吾将他二人之事告诉你,便先下手为强,诬陷于她。”

燕桓的目深沉似水,泛起一两点波澜。白薇所说,确实有几分道理。当日他容不下府里有这般造谣生事,为庆元王府蒙羞的女子,便将晴空杖杀于庭前。如此说来,竟是他当日未能斩草除根,为今日埋下了祸患!

燕桓只觉心上一紧,若是这般缘由,那李庭必是要杀阿吾以泄愤,可他又为何自绝于世,公何宇那木簪又从何而来?

当他看到木簪之时,整个人近乎疯狂。他记得赵辛早已将那信物归还北齐,后来又怎会出现在连江城府衙、阿吾失踪的当夜?

难道她真的一直同公何宇暗中往来?

既无法与阿吾对质,又捉不住公何宇,他甚至想带一支精兵,直入北齐赢都冲杀一番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若是白薇所言属实,既要对阿吾不利,又要嫁祸于北齐的究竟是何人?自然不会是公何宇、迟玉之流。

当日阿吾派了玲珑出府,玲珑生死不明,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桓越是想到当日自己远在金川城,无力把控这一切,便愈发烦躁。生平头一次,他竟然输得片甲不留。

闹市之中,忽然有一人一骑,疾驰而去,倒是将赶路的车夫吓得够呛。秦悦自车窗静静向外望去,但见有人黑衣如夜,一骑绝尘。

道路旁有女子看清那人的样貌,却是满面绯红,“那策马疾驰的,似乎是庆元王殿下呢!”

秦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却忽然有人拉下了窗帘,遮了窗外景致。

“我以为你彻底放下了他。”

秦悦笑了笑,“你又不是我,怎知我心里想着什么……走吧。”

马车疾驰而行,驶出了秦悦居住两载的连江城,她不知晓明天会去哪里,她只知道,她要好好地活着,好好俯瞰这世间万物,也不枉从前的委屈与苦难。

“我会看相,会算命,你要不要试试?”

岳临渊忽然问。

秦悦嗤笑,“既然你乃此间高人,是否替自己算过天命?”

岳临渊摇摇头,“我虽没有,师父却替我算过。”

“她怎么说?”秦悦好奇。

“说我与她有缘,最好能随她出家修行。”岳临渊道:“否则……”

“否则怎样?”秦悦愈发好奇。

“死于情.爱,万劫不复。”岳临渊道。

秦悦虽是不信,却是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随师父出家?”

岳临渊笑道:“我若出家,日后何人保全你?”

秦悦望向岳临渊虚伪的一张脸,“你这样说,我很惶恐。”

岳临渊笑道:“你可得记着我对你的好。”

秦悦只是觉得好笑,“你对所有女子,都是这般殷勤备至?”

“那是当然,明城贵公子大都不如我这般善解人意。”他满面含笑。

秦悦不由想起他替她解的那支签来:朝为堂前龛,魂落翠华山;玉珏成双对,华表不可瞻。

“当日那姻缘签,可是你编造而来骗我的?”

岳临渊连连摇头,“不是,你已不是北齐公主,他却永远都是南楚皇族,你们相识于错误的时间地点,你仰视他,他俯瞰你,何时才能不顾一切地交心?恐怕一辈子都不成,我不过是给你指出一条明路,又何必诓骗你。”

秦悦竟然觉得他言之有理,“往者不可谏,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教你顶了我岳家的名号,在明城落脚可好?”岳临渊笑道。

秦悦轻轻叹气,“我每到一处,便引得鸡犬不宁,你当真决定这般引火烧身?”

岳临渊兴致愈浓,眯着眼打量着她,“我两次在庆元王眼皮子底下带你走,早已引火上身,又何必惧怕。”

秦悦默默垂首,燕桓若是知道她同“野男人”私逃而出,不知该气成何等模样。她与他从一开始的相互防备、猜忌,到后来相爱,一路何其辛苦。可是他们始终没能彻底放下一切,完完全全信任彼此。她曾告诉过他,她只信他一人,可是她似乎信错了他。

从前是她不敢与他相爱,而今是她与他不能相爱。他们每向前一步,都脚踩着无数的尸体。他们一边不可抗拒地喜爱着彼此,一边又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彼此,分明是两情相悦,为何会这般心力交瘁?

时至今日,她一点也不憎恨燕桓没能保护好她。若非她懦弱、无助,又怎会数次遇险,若非她与他心生罅隙在先,又怎会教人钻了空子。他们不过是想在一起,却像是天理难容一般,数度有人容不得他们在一起。

当日李庭要杀她,时间、地点把握得极其好,燕桓及他的亲信皆不在府上,李庭又是暂代暗卫统领的角色。可是像他这样连杀人都要自己动手的庸人,又岂会有卓绝的头脑?那一日淑妃离去,颜柳、映雪、若瑶三人都来找过她,为的不是告知她淑妃要离去的消息,而是三人之中有一人谋划了后事,其余二人不过是障眼法而已。而唯一能够护她的赵辛,又随着神行骑护送淑妃出城。

犹记得第一次与淑妃同席,她笑着问她,“这些个属臣、女眷,哪些可用,哪些不可用。哪些可褒奖,哪些该惩处。既然你已同皇儿在一起这样久,可是心里有数?”

秦悦素来与人为善,也从未想过利用身边之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因而淑妃当日的问题,她实在未曾考虑过。

颜柳本就是淑妃提拔之人,听闻若瑶与映雪也常常陪淑妃一起喝茶。她们之中,究竟是何人与李庭合谋,要置她于死地?她落水之时本就头昏脑涨,又一心想着保命。恍惚间听见有女子与李庭对话,却实在无法辨识声音的主人。

若是她此时回到燕桓身边,哭着告诉他,淑妃要杀她,他恐怕也不会相信。正所谓疏不间亲,他与淑妃情同母子,他与她……早已离了心。

淑妃的心思,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彻底看清。或许她能洞察的只是万分之一,那女人深不可测,她远不如她。

若是淑妃还活着,李庭之事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而今她已经死了,恐怕在燕桓心里,无人能中伤他的姨母。

秦悦起初还有几分记恨燕桓,他不顾对她的誓言发兵北上,夺了北齐五座城池。这几日却愈发明白了,若是有人将她的失踪嫁祸于北齐,他会不会为了她再起战事?他会,因为他也爱着她,挂念着她。

淑妃当日根本不是被南楚帝赶出赢都,她早就想来连江城,为的是教燕桓成为诸位皇子中当之无愧的帝王人选。而燕桓素来不喜无畏的战争,更不可能依照她的法子,以战争手段稳固自己的地位。

他不战,她逼他出战。如今战事已经结束,淑妃薨逝,哪怕燕桓将来明白淑妃的良苦用心,也不会怪她,只会悔恨自己没能陪伴姨母最后一程。

这女人……秦悦只觉手脚都冷得颤抖,她利用了所有人,不惜以任何代价达到目的。

“在想什么?”岳临渊只见秦悦低头不语,却是连眼角都含了泪。

秦悦笑道:“我只是在想,淑妃宠冠后宫,绝非偶然。”

岳临渊点头,“只可惜红颜薄命,不过……你若是想,日后完全可以取代了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悦忽然问。

“你长得很好,出身也很好,数次逃亡,皆因丧失了皇权的庇佑。”岳临渊道:“你也知道,我南楚天子素来怜惜美人,便是对我师父,亦是时常记挂。若是你……”

“闭嘴!”秦悦忽然冷了脸,“如此肮脏的想法,日后休要再提起。”

岳临渊反是不解,“既然你与庆元王尘缘已断,自然该寻找更好的庇佑,难不成在你心里,还想着与他再续前缘?”

秦悦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岳临渊道:“可是你要明白,若是去了明城,能庇佑你的,必然是比庆元王更为权势滔天之人。”

“若是我不想再依附于男子的庇佑呢?”秦悦反问。

“如此更好。”岳临渊笑道:“只是在此之前,切莫露出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

秦悦转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我知道。”

重阳节之时,燕枝随着余家姐姐出宫玩耍。她只道自从淑妃去后,父皇每夜都要小酌几杯,还时常对着空无一人之处说些什么。她隐约觉得父皇的模样有些反常,太医诊断之后,也只说是他忧思过度,需要静养。

燕枝看着父皇那般模样,觉得自己也愈发忧思过度,需要排解一番。因而趁着父皇醉酒之际,偷偷出了宫。

余年年道:“今日带公主相见之人,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位妹妹。”

马车拐入小巷,却是往岳家的后门而入。燕枝奇怪道:“姐姐何时与岳家的人来往了?”

还未下车,便听到室内有浩淼如烟波般的琴声悠扬而出,燕枝愈发疑惑,“二皇兄也在此处?”

“是呀。”余年年拉着她的手下车,“她是个很有趣的人,必会为公主解除烦忧。”

余年年话未说完,便见燕枝睁大了眼,诧异道:“小皇嫂!你怎么在此处?”

燕枝瞧了一会儿,便见那女子盈盈而立,手执着一柄团扇,遮住了半边容颜。

可是含娇带笑的一双眼却落在她脸上,如启明星般耀眼,“见过公主殿下。”

“小皇嫂,是你吗?”燕枝忽然握住那一只纤细的手,将团扇轻轻从她面前移开,惊喜道:“果真是你!”

秦悦却是笑道:“我可万万担不起殿下这声皇嫂。”

秦悦一只手挽着余年年,另一边牵着燕枝,“既是来了,便与我同去内室听琴饮酒可好?”

宫中管教素来严厉,燕枝从未饮过酒,自是欢喜地跟着她走。

秦悦一边走一边道:“余小姐亦是知晓,我从前身不由己,而今已是自由身,若不相弃,唤我一声秦悦便好。”

燕枝诧异至极,挽着秦悦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与哥哥已经分开了?”

秦悦尚未回应,身侧的余年年却是欢喜道:“他素来这副德行,你竟容忍了他两年!阿吾妹妹倒是不知,他从前对鲁媛,那臭脾气简直教旁人也看不下去。”

“并非他的过错……”秦悦立刻解释。

“你还为他开脱!”燕枝连忙道:“燕氏男儿素来风流,你不必担心,我定会为寻得一位品貌俱佳的男子,补了皇兄的空缺。”

秦悦刚想开口,便听余年年又道:“对对对,若不趁着嫁人前多交往几个男子,又怎知日后与何人相伴终老?”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说得起劲,秦悦却是没有一句机会插话,只得附和道:“你们说得都对。”

秦悦默默在心里替庆元王惋惜了一番,他的为人处事竟然差到这般田地,与他熟识的姣姣,居然无人能念着他的好。再想到他入京述职之时被杖责,甚至连写信给父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堂堂南楚国长皇子,当真是孤独寂寞得紧啊!

从岳家后门而入,便径直来到了长子岳临渊的庭院。岳家世代公卿,如今的当家族长乃是岳子荣,岳子荣深得天子赏识,不论国事家事,天子皆不避讳于他。

而岳临渊因着母亲身份低微,一直也无法入仕。余年年若不是受了表哥相邀,也不会来到岳府。

待到三位女子齐齐入内,恰好看到地上铺着软席,庆平王与岳临渊席地而坐。

燕栩正在低头抚琴,神情专注,□□流转,秦悦只看了一眼,却是不由笑了。她记得燕桓曾经说过,他的母妃与父皇当年怄气,一个砸琴一个焚琴,誓不再抚琴,因而他在“琴棋书画”之上,败得一塌糊涂。

燕栩微微抬头,便对上了她明亮的眸子,所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懂琴之人,便是一个眼神,也已交汇了千言万语。

燕枝看了看身边这位刚刚被皇兄抛弃的少女,又看看自己的二皇兄,一双柳眉微蹙,“完了,完了,兴许我日后还得唤你一声皇嫂。”

岳临渊正端着酒盏,轻轻抿了一口。却是招呼道:“往日都是我与殿下对饮,今日多了几位美貌女郎,简直是蓬荜生辉!”

燕栩笑道:“往日我来,也未见什么蓬荜生辉,到底是我入不得临渊的眼。”

岳临渊也不反驳,“殿下知晓,我最喜爱美貌女郎。”

秦悦招呼了余年年和燕枝,便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坐于地。她将盛满小菜的食盘推到二人面前,“这些乃是齐境的素菜小食,算不得珍馐,却也有几分美味。我这便去温一壶酒来,以免冷酒伤胃。”

秦悦去而复返之时,却见余年年和燕枝皆围着岳临渊而坐。

他斟了两盏酒道:“你们谁先尝尝?”

燕枝自告奋勇,“我来!”她轻轻端起瓷杯,却是一饮而尽。

不过须臾之间,她却是忍不住咳嗽起来,“好辣!”

燕栩笑着招呼她过来,“既是不会饮酒,便不必逞能。”说罢却是倒了一杯清水给她。

岳临渊手中还有一只酒杯,“余小姐可是要饮一口?”

余年年亦是好奇,但见燕枝方才的反应,却是伸出小舌,迅速在清凛之中沾了些许,继而将杯子放在食盘内,辣得红了脸。

岳临渊低低地笑出声来,却是执起洁白的酒杯,但见上面有一方胭脂似的红痕,恰是美人饮酒时吻上的唇印。他微微低头,就着那一处,将一杯酒饮尽。

余年年的脸越来越红,一双眼也不知该望向何处。

秦悦正捧着酒壶,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眼前的事物。她知晓余年年素来大胆,却从不知她也有这般娇羞之态。

岳临渊看到秦悦,得意地扬眉轻笑,却见她的眼神凌厉了几分,似是在警告。

岳临渊只得道:“在下唐突了。”

余年年却摆了摆手,“我素来豁达,不碍事。”

燕栩平素饮酒不多,但见在场的几位少女都不惧这凛冽甘露,自是不能输于女子的。

一番你来我往,调笑对饮,果真是庆平王殿下率先睡去。燕枝不由道:“二皇兄睡了,一会儿……”她指了指岳临渊,“你可得送我回宫。”

岳临渊点头,“这是自然。”

他转身对秦悦道:“不如我先送余小姐回家,你陪公主一会。”

秦悦点头的瞬间,只见他眼中一片清明,毫无醉意。再看余年年,倒是昏昏沉沉的模样。

不知为何,秦悦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白薇悔不当初的模样。她曾说过,酒能乱人心神,铸成大错。

她不由警惕道:“你既是丝毫未醉,便要知晓自己在做什么,万不可逾矩。”

岳临渊反是笑道:“我既说过不沾染情.爱,便不会为女子所惑,你当我是什么人?”

秦悦这才放心,却是好奇道:“为何是她,而不是公主?”

岳临渊不由觉得好笑,她在问他,为何方才他敢撩拨余年年,而非燕枝公主。

“殿下已有婚配,余小姐却没有。”岳临渊道。

秦悦不信,“这个理由不足以令你涉险。”

“公主殿下尚有兄弟,日后只能远嫁,余家小姐乃是余氏嫡女,定会扎根明城。”岳临渊又问:“我的判断如何?”

秦悦抿唇,果真是唯利是图的岳临渊。

言谈间已经备好马车,婢子将余年年扶上马车,岳临渊反是上马而行。临行之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的酒量不错。”

秦悦亦是笑道:“过奖。”

忽然有人贴着她的后背,闷闷道:“你不喜欢皇兄,尚且能离开,我不喜欢鲁恒,却不得不嫁给他。”

秦悦转身扶住她,“外面寒凉,不如我们进去说。”

燕枝疑惑道:“进去说?”

“对,兴许我能帮你想想法子,摆脱你不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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