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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沉湎(1 / 1)

“哥,这几天不要随便出去了。”安娜提醒道。

“当然,我明白。”

距离兰卡失踪已经有了几天了,然而父亲对于此事却似乎并不在意似的,至少在他们眼中是这样。他总是虚掩着什么,不知是什么样的秘密。但无怪汗宁大人总是秘密甚多的,所以祖文也不爱理会了。

安娜总是用相同的字句烦扰他,她自己不肯对爹说,看到爹的样子她总感觉到莫名的恐惧。他不知道安娜是觉得这会触及老头子的伤悲,还是真的会惹他发火,但从她的样子可以看出,她的确对此十分惧怕。

兰卡失踪了,安娜是最难过的一个,祖文对此深有体会。她不敢到父亲面前哭泣,然后他便成了她的最佳倾诉对象,她那持续不断的泪水总让他不可思议,但这也有好的一面,就是他不用为自己伤心不起来而找寻任何借口,他可以像个坚强的哥哥一样哄着妹妹,如此,他即便笑开了花,也不会有人指责于他。

毕竟,逗人开心,首先总是要自己先开心起来。

终于,老人家放下了那奇怪的包袱,最终开始面对现实了。从昨夜,他对家人以及两个仆人宣布决定开始处理兰卡的后事了,安娜当着大家的面大哭了一场,铺在裴娜的胸口。马修也在一旁用粗糙的两只手相互在跨前摩擦,表示着悲哀。也只有这么一刻,祖文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伤悲,不过他觉得这也是在其他人都不说话的时候他所展现的反应,他实际并不悲哀,真的不悲哀。

他有时候会去回想自己究竟跟弟弟之间有何仇恨?结果发觉其实并没有,事实上从他出生之后的许多事其实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会完成自己的事,而兰卡则每天有自己的勾当,他们之间总能做到互不打扰,但却能够认识对方的程度。对他而言,这就是最完美的距离,除了弟弟这个称号之外,他没觉得自己与他有任何相似之处。

在他学会站立之前,祖文还有那么几分喜欢他,也许那是因为他处在“父性”大爆发的时候,他觉得弟弟长相很可爱,而且肉肉的很讨人喜欢。而那个时候,他的家庭也十分圆满,他还有母亲,父亲也没有变什么样子。后来的某一天,母亲莫名其妙地走了,如果不是时隔太远,他们可能会推测两人的失踪可以被归结为一个事件。然而不是,父亲在母亲消失的后一天,就为她举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

是母亲不值得他缅怀吗?不大可能,母亲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很高,也能受到所有人的钦佩。并且,之前他们两个一直十分和睦的。如今,他猜测,他们之中或许早就隐藏了一些什么,未知的、难解的,足以拆散他们的隔阂。

一个人离开了,整个家都变了一个样子。兰卡早早断了奶,最终长成了一棵小树苗般的形状,好像用一块小石头就可以将他砸断一样。父亲的变化更大,无论忙于不忙,他都闷着自己,从不讨论涉及身份的事、涉及家庭的事,还有某些能够触及到他秘密的事。多年来,能从他口中出来的,一下子就剩下了那么几句“吃饭”“早睡”“看家”……

祖文对父亲的做法不屑一顾,并不全然是为他的作风感到气愤,更多的是,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他们三个孩子如同阶梯一般,隔一个孩子年纪便相差十年。安娜显然也老大不小了,足以做一些成年人才会考虑的事。但女人就是女人,她除了在家看孩子基本什么都不干,正因为如此,兰卡才一度成为她的心头肉。

天明之后,祖文随着的初升而自然清醒,他用手将眼皮中的倦意抹除,还跟马修一起到河边打了两桶水。回来时,父亲用诧异的目光瞅着他,好像多年来第一次见他打水一样,那看待孩子的目光也持续闪烁着,只是越是闪烁,越是刺伤他。

他们并没有吃早饭,毕竟从洛克伐带来的风俗没必要一个个都遵守。或许他们都希望早早结束这一切吧?他想,于是,阳光依旧清冷,兰卡的葬礼就这样开始了。

没有任何仪式准备,没有任何工具摆放,甚至连穿戴都是一如既往,这在之前的洛克伐城市从没有过的,但因为一些事情他们流离失所,现在也只能说暂且驻扎于此地。因此,如果兰卡想要挑剔的话,那就让他自己去挑吧,他可以选择不那么早死,只要不对那该死的森林有那么多好奇的话……

父亲带头诵读了几句洛克伐古老的悼念死者的经文:“沉世之缅,死者之灵;锦界之源,陌路之秋——”他唏嘘了一下,祖文见他并没有说完,就闭上了干巴巴的嘴巴。安娜看了看他,然后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祖文看着父亲的面容,一时间匪夷所思,眉头也不知不觉地皱起如山岭一般。

诵经完毕之后,大家又开始祷告。安娜的祷告方式是沉默的,既不吐出声音,也不张开嘴巴,她只在心中默念。之前的她,曾经有意加入圣女堂,与那些终生不嫁的女人为伍,因此她的祷告与其他人不同。但曾经这一个想法被父亲无情地打破了,他坚持安娜必须嫁人,直到最后被那个逃往计划打乱……

与她定亲的那位直接被杀死在了城中,因为他不肯离开那个地方。其实,在国王秘密宣布这个命令的时候,好多人都不肯,但也不知他用什么方式说服了那么多卫兵与他为伍。因此,在杀了一部分的违抗者之后,多数并不乐意的居民也加入了这个逃亡的行列。

他直至今日还在想,所为逃亡这个是否只是洛克伐国王的借口,他们如果留在原来的城中的话,利切希尔的人真的会消灭他们吗?

这件事父亲也不知道,他也不曾打听过。

“嘿!”他被安娜的一个声音叫醒,他发觉自己想多了,好像站着就要睡过去一样。

安娜结束了祷告,但两个仆人依旧在絮絮叨叨地念出了最后的几句,然后蓦然睁开眼睛。裴娜从怀里掏出几根树枝,分别递给院子里的这几个人,然后说道,“这是萨米人缅怀死者的方式,我从他们的家院中见过。”

父亲点点头,然后每个人手中都攥着一根树枝。祖文有些无奈,树枝在他的手中上挑,下沉,显然成了玩物。在父亲瞪了他一眼之后,他才沉静下来,跟大家一样用手掌将树枝夹在手中,然后贴在胸前。

属于兰卡的东西被装在一个篮子中,他发现这孩子一辈子并没有几件属于自己的东西,一身换洗的衣服,上面还用细草绳打着补丁,一些木头雕刻的小玩具,几片碎的不成样子的叶子估计没有干枯的时候是折成了某个东西的形状,甚至还有——那是两颗马蹄钉?

看到这里,祖文突然一阵心酸,难道这就是兰卡的全部追求?

安娜跑进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三本破损的已经发黄的书。

“这个?”父亲看向她。

“一起烧了吧。”她的眼睛含着泪水,但始终没有哭出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这里他就是一个看客,祖文觉得,无论谁死几乎都引不起他的伤悲。他不知究竟是什么将他磨成了这样的铁石心肠,他最终知道,无需任何东西,无需任何刺激,人总是会一点一点自己变得无情,丧失知觉……

这就跟人总会自然长大一样。

几个人将盛着这些杂物的东西连同篮子一起烧了,然后他们将放在自己胸前焐热的树枝扔进了篮筐之中。湿木枝在火焰中喷出浓浓的白烟,白烟驱散火焰,接着一阵阵升腾起来。然后,当火焰越来越剧烈,重新吞噬了浓烟的时候,那树枝便开始冒泡了,然后那层皮就开始渐渐发灰,发灰,直至最后的纯粹的铁色——

几个人围绕整个台子上的火焰看着,在每个人眼中都有两团火焰,接着,它们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稀微,就如人的生命一样,最终,它们熄灭了。

祖文的目光还萦绕在火堆之中,“祖文,跟我来一下。”父亲这样喊道。在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到了,毕竟他心里想的就是这些,然而显然并不是,父亲还健在,他想,却没有勇气、没有仇气让他死去。

“坐下吧。”父亲说道,于是他们父子相对,就好像两个平级的人相互讨论问题一样,祖文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

“你可知道我找你要说什么?”

“不知道。”他的心开始慌了。

“你记得你现在有多大年纪了么?”

“老实说,来到这里,季节都混了。我没在意这些……”

怎么可能没在意这些呢?他无时无刻不在焦急之中,只是算时间这个东西,他还真不知道。

“应该有三十岁了吧?”他说着,好像嘴里含着一嘴比浓茶还苦的苦味。

他点了点头。父亲又接着说,“你瞒着我的事,我一直都知道。”

祖文在座位上挣扎着,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的屁股已经开始痒痒了。

“你大概以为我没有准许的事情就不能做,或许我曾经没有准许,可后来我也慢慢改变主意了,尤其是最近,我知道我好像没有什么办法保住什么之后——”

“父亲——”

“你会相信你爹我在渐渐失去力气吗?我感觉我就是这样。只不过要下定一个决心太难,我没办法说。我感觉我一下子跟你们说我不管你们了,反正你们都长大了,总是有些于心不忍。但突然之间,出现了这样一个机会,我希望你们可以做自己的选择,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

祖文心中冒出一丝愧疚,心想父亲该不会知道那个女孩的身份了吧?

“你作为一个男人,可以尽你的努力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然后保护她。但安娜不行,在我的视线中,我并没有见到足以配得上她的男人,所以,唉,其实我并没有完全解脱……”

他心里矛盾起来,一半是为自己以后终于不必偷偷摸摸地去找她而庆幸,一半则是在为站在门外偷听的安娜揪心。

她现在会是怎样的一个表情?当父亲知道她也有自己的一份小秘密之后,她又该作何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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