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呈的手掌心上方忽然燃起了一股冰蓝色的火焰,火焰高高窜起来,臧鸢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霍昭呈手掌心向上一抛,火焰也随之被抛上了空中,臧鸢木还未看清楚怎么回事,那火焰便像一股水流似的慢慢顺着空中流下来,最后在正下方处接头,形成了一个光圈,霍昭呈伸出手在那光圈中一扫,光圈中央便慢慢出现了一副动态的画面,就像一面镜子似的,只不过镜子中倒影的却是别处的风景,画面一下下扫过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山谷中,臧鸢木定睛一看,正是霍昭觉所在的那个山谷!
第55章荒海5
“虞丞,你还记得十年前荒海边境森林中的那场大火吗?”霍昭呈背着双手,站在房屋的庭院之中,他抬着头望着树丫,上面停了两只蓝绿色的小鸟,圆头圆脑的,在细细的树干上跳来跳去。
虞丞连忙点头应道:“当然记得,那时的我不过才七岁,听说那场大火中烧死了许多边境渔民,几乎在附近生活的族群无一幸免,鲛人族也受了连累。”
“没错,当时本王跟随父皇前往荒海边境观察过局势,荒海离我们东麓国很近,边境森林的那片区域也原本就是东麓国的领土。”霍昭呈眯起了双眼,“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场大火燃起来的原因还未可知,可本王总觉得,那是鲛人族所为。”
虞丞身子一震,却说:“可当时有一些鲛人族也死在了岸上,若是他们防火,总不可能连自己的族人都不管不顾吧?”
“若是他们族群里起了内讧呢,若是那些落单的鲛人族是遭受了什么排挤而不能回到荒海海底呢,这些可能难不成就不存在了吗?”霍昭呈转过身子,音调也提高了不少。
虞丞连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霍昭呈又说:“上任鲛人王的死也十分的可疑,本王派人去查过,鲛人王死后尸首发黑,嘴唇呈深紫色,有可能是被人下毒导致暴毙的。”
“鲛人王一直都待在海王宫,鲜少出来,除非凶手就是他们族群里的人,很可能还是身边的人。”虞丞想了一下,轻声说道。
霍昭呈刚想说什么,院外便跑进来一个暗卫,他抱着拳头,面露急色,说:“王爷,鲛人族那边又有消息了,好像是荒海水里被人下了毒,好多鲛人身体表皮都出现了溃烂流脓的症状!”
“什么!可曾派人查明情况?”虞丞连忙上前一步,却见那暗卫摇摇头,说,“尚未弄清楚原因,下属一得到消息便赶来禀报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茶杯碎落的声音,三个人转过身去,却看见臧鸢木站在门口,脚下摊了一地的瓷片。
“本王知道了,虞丞你赶紧带两队暗卫前去荒海,本王随后就到。”霍昭呈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是,王爷。”虞丞和那个暗卫听命之后便立刻出去领兵前往荒海了。
霍昭呈转过身子朝门口走去,说:“你不好好休息,怎么从床上下来了,伤口不疼了?”
臧鸢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反而说:“荒海水怎么会突然被人下毒了?”
“你都听见了?”霍昭呈歪着头盯着她看。
臧鸢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一边晃悠一边说:“你带我去荒海好不好?”
霍昭呈直直的站着,臧鸢木抬头只能看见他光洁的下巴。
“你的伤还没好,哪也去不了,就留在本王的府里修养。”霍昭呈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商量的余地,他并不是在建议,而是命令。
臧鸢木笑了起来,放开了他的胳膊,说:“我的伤口不也是拜你所赐吗?”
霍昭呈一愣,说:“你想讨伐本王?”
“讨伐你?我怎么敢啊,您可是高高在上的七皇子,皇帝亲封的王爷,谁又敢讨伐您呢?”臧鸢木后退一步,面色倔强。
霍昭呈冷哼一声,说:“告诉本王,你为什么想去荒海?”
“凭借王爷的聪明才智,您不是早就猜到了吗?”臧鸢木依旧仰起头,没有丝毫的畏惧。
“没错,本王的确已经知道,还以为你会亲口说出来的。”霍昭呈蹲下来小心的把茶杯的碎片一一捡起来,放在左手心中。
臧鸢木低下头想了什么,突然问:“你去荒海,难道空手就可以了吗,不需要带什么东西?”
霍昭呈轻笑一声,说:“你是指绝尘珠?”
臧鸢木心脏一抖,抿着嘴唇点点头,说:“是的。”
霍昭呈没有再说话,把身上披着的披风解下来给臧鸢木系上,然后握住臧鸢木的手腕,从庭院中走出去,他们快速来到围墙地下,霍昭呈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弯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她,臧鸢木惊呼一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霍昭呈抱着臧鸢木从地上一跃而起,很轻松的便从高高地围墙上跳了过去,霍昭呈这才把她放下来。
臧鸢木跟在霍昭呈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穿过一条长满藤蔓的走廊,两边布满奇花异草,形态各色的鸟类在花丛中蹦来蹦去,就像是从画里走过一样,美妙不可言喻。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别致的小木屋,木屋后面则是一座白色的高塔,巍峨耸立。
霍昭呈把小木屋的房门推开,见臧鸢木站在身后踌躇,便满不在乎的说:“进来吧,别在门口站着了,外面风大。”
臧鸢木应了一声,便也走进屋中。
进门后,她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小木屋的墙壁上挂着两三排形状各异的诡异面具,面具两边各挂着一个鹿头,大大的鹿角像树枝一样戳出来,角上又垂着几个用绳子扣起来的小瓶子,臧鸢木伸手摸了一下,闻到了从瓶子中传来的一丝清香,这里面好像装着什么香料。
霍昭呈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白色盒子,看样子应该是用象牙雕制的,十分精致,表面刻着斑斓的花纹,摸上去坑坑洼洼,他伸手把盒子递给臧鸢木,说:“打开看看。”
臧鸢木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盒子接过来了,她用手轻轻按在了接口处凸出的按钮上,只听“咔哒”一声,上面的盖子便被弹开了。
臧鸢木的眼睛忽然瞪得圆圆的,瞳孔都被盒子里面发出的蓝光照成了湛蓝色。
“这不会是……绝尘珠吧?”臧鸢木抬头问道。
霍昭呈轻笑:“绝尘珠这种东西,本王岂会没有?”
这象牙盒子里装的,竟然是满满一盒子的绝尘珠!
臧鸢木一想到自己千里迢迢的回来,不就是想用烬歌的那几滴血和荒海水做出绝尘珠吗,谁知道这霍昭呈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绝尘珠,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霍昭呈似乎并不在意:“这只是本王手中最为上等纯正的绝尘珠,其余质量稍次一些的都在虞丞那儿管着呢,数量绝对让你吃惊。”
臧鸢木伸手取了两颗出来,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顾盼有神,她说:“你会带我去的,对吗?”
“也不是不可以。”霍昭呈忽然松了口,倒是让臧鸢木觉得蹊跷了。
“你有什么条件?”臧鸢木显然已经知道了他的为人,所以断定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带自己去。
霍昭呈笑道:“看来你有点了解本王了呢。”
他伸手把臧鸢木手中的象牙盒拿过来,却并没有收回她手中捏着的那两颗绝尘珠,他把象牙盒放在桌子上,说:“你可以去,但是鲛人王尸首里地藏宝图,你不能拿走。”
这句话听在臧鸢木的耳中又似响起了一阵惊雷,她连忙摇头:“不行!我去荒海的目的便是如此!”
“所以,本王才更不应该让你得到藏宝图。”霍昭呈面具下的鹰眼似乎多了一丝警告的意味。
臧鸢木咬着嘴唇,水灵的大眼睛瞪得通红。
“本王还知道,你是想用藏宝图把炼药师阡瑭引出来,对吗?”霍昭呈挑了挑眉毛。
臧鸢木再一次被他猜中了心思,只觉得心中压着沉沉的大石头,她几乎没办法呼吸。
霍昭呈朝她走近一步,又说:“而引出阡瑭,你又是为了幽壑天岛的王,夜溟九,对吗?”
由于霍昭呈的突然逼近,臧鸢木不得不朝后退了两步,霍昭呈身上发出的寒气让她浑身不舒服。
“可是你知不知道,夜溟九身上中的咒连阡瑭也束手无策,因为这是不可改变的家族命运,是天神定下的规则,或许到了夜溟九这一代,幽壑天岛的王恐怕就要绝后了。”霍昭呈伸出手,捏起臧鸢木尖尖的下巴。
臧鸢木被迫抬起头,她的下嘴唇被咬出了丝丝血迹,她虽然不完全明白霍昭呈所说的,但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妙,可不管怎样,她也要试一试才能知道结果,那副藏宝图,她也一定要拿到手,不惜一切代价!
“怎么了,本王这么说让你感到伤心了?”霍昭呈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臧鸢木低吟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下巴的疼痛已经让她眼中泪光闪闪,但她就是不想在霍昭呈的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霍昭呈看着她的样子,内心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忽然松开手朝后退了几步,臧鸢木身子一轻,终于从他的魔爪中解脱了,不由浑身自在。
“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你不是想去荒海吗,那就老老实实在本王身边待着,记住,千万不要擅自行动。”霍昭呈看了她一眼,臧鸢木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说,“荒海如今局势混乱,本王猜测是鲛人族族群里起了内讧,你见到的任何一个鲛人,都有可能是反动的那一方,你现在身受重伤,一两个鲛人尚且可以对付,若是一群鲛人对你发起围攻,你就算不死也必会失去巫之身,所以待在本王身边是最为安全的,明白了吗?”
霍昭呈的语气里哪里容得下臧鸢木多考虑,一听说他会带自己去荒海,臧鸢木整个人便都精神了不少,她连忙点点头,说:“我不会轻举妄动的,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只要你不嫌我烦……”
臧鸢木低着头,毫无忤逆的意味。
霍昭呈盯着她的眼睛,明白她在想什么,这个小丫头,无非是在和他用缓兵之计,先去荒海再说了,霍昭呈冷冷一笑,便推开小木屋的门出去了,走到门口他又停住了,没有回头,说:“你把象牙盒带着,除了你手上的那两颗绝尘珠,不准偷偷再拿了。”
臧鸢木撇了撇嘴,说:“知道了。”
霍昭呈没有再说话,而是走到刚才的那面围墙边,伸手对着墙轻轻挥了一下,手掌中间的冰蓝色巫之气便形成了一面透明的屏障,只听见“砰”的一声,霍昭呈正对着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道门,臧鸢木站在他的身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听见霍昭呈说:“还不快跟上?”
“哦,来了!”臧鸢木快速从门中跨过去,她后脚才拿出来,便又听见“砰”的一声,再回过头时,那扇门已经不见了,面对厚厚的围墙,似乎丝毫有门的痕迹都没有了。
臧鸢木乖乖地跟在霍昭呈的身后,说:“去荒海之前,我能不能去见一见昭觉?”
“最好不要。”霍昭呈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的提议,“如今的昭觉不能拥有多余的感情,感情越深,她以后会越觉得痛苦,你这样只会害了她。”
臧鸢木当然明白霍昭呈在说什么,便退后一步说:“那我就偷偷见她一眼,绝对不会让她发现的,我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了……”
霍昭呈突然停住脚步,臧鸢木一个猝不及防便撞到了他的后背,她吃痛的揉了揉额头,抬起头却看见霍昭呈转过来的侧脸。
霍昭呈说:“看一眼就可以了,对吗?”
“嗯,看一眼就足够了。”臧鸢木点点头,手依旧放在额头上轻轻揉着。
霍昭呈的手掌心上方忽然燃起了一股冰蓝色的火焰,火焰高高窜起来,臧鸢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霍昭呈手掌心向上一抛,火焰也随之被抛上了空中,臧鸢木还未看清楚怎么回事,那火焰便像一股水流似的慢慢顺着空中流下来,最后在正下方处接头,形成了一个光圈,霍昭呈伸出手在那光圈中一扫,光圈中央便慢慢出现了一副动态的画面,就像一面镜子似的,只不过镜子中倒影的却是别处的风景,画面一下下扫过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山谷中,臧鸢木定睛一看,正是霍昭觉所在的那个山谷!
臧鸢木一脸惊喜,连忙跑到了光圈前方,更近距离的看见了那副景象。
山谷内的场面见见被拉近,最后出现了那个小木屋,臧鸢木看见霍昭觉就坐在木屋前方的台阶处,她双手撑着脑袋,一脸茫然的样子,双眼中泛起朦胧的光晕,清澈纯净,白皙的脸庞被阳光照的几乎透明,蓝绿色的纱裙和四周的青葱树木融为了一体,丝毫没有被尘俗所染,像是停留在山谷间的花仙子,美轮美奂。
臧鸢木的眼眶有些热,她红着眼睛念念不舍的看着镜像中霍昭觉干净的脸庞,心中所有的杂念都随之消失不见了,那样美好的一个女子,竟然早就在多年前便香消玉殒了!
就在这时候,她听见霍昭觉喃喃自语道:“鸢木,你怎么还不来看我呀,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趣哦。”
她的声音美若银铃声,可此时听起来却格外的悲痛。
臧鸢木低下头,两行滚烫的清泪顺着绝美的脸庞缓缓落下来,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难过,轻声抽泣。
霍昭呈见状,伸手便对着冰蓝色的光圈挥了两下,镜像随着他的手一起一落的跳了几下,便一下子化作了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臧鸢木的头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命运的轨迹,先死后死也只是所走的轨迹不同,这一世命运多舛,也许下一世便可以顺风顺水了。”
臧鸢木的心情正难过着,思想一片混沌,此时的她只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她也没有多想,低着头伸手便抱住了霍昭呈的腰,霍昭呈身子一僵,臧鸢木身上袅袅的香味不经意间便侵袭了他的鼻腔,霍昭呈的手垂在身体两侧,迟迟没有抬起来,就这么任由她抱着,也许此时的臧鸢木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办法让昭觉走出那个山谷的。”臧鸢木喃喃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霍昭呈听。
霍昭呈面无表情,抬起头平视远处的天际,忽然觉得时过境迁,日子在眨眼之间便飞逝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