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宫宴的那一天,你故意接近大皇子,难不成什么原因都没有?”傅屹然显然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臧鸢木见他既然已经将话挑明了,便说:“那日你便已经察觉了?”
臧鸢木想起那时候傅屹然的眼神,其实早就知道他心中有数了,只不过现在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让傅屹然有任何胜算。
“那天并没有完全在意,只不过后来回了傅府之后,本将觉得郡主的言行举止着实蹊跷,便仔细寻思了一番,虽然不知道郡主究竟为什么会在意,但还是有了点数。”傅屹然的眼睛漆黑有神,看上去也不像是在说谎。
“鸢木,直接问他,那股气息的来源在何处!”崖渔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赫潮的栖身之地,不停的催促臧鸢木询问下去。
可是臧鸢木却回道:“不行,不能问的这么直接,既然想要知道结果,眼下的情况只允许我们慢慢来,千万不能着急。”
崖渔谈了一口气,说:“本尊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们能够等得起,赫潮等得起吗?现在不知道他被关押在何处,也不知道他体内的巫之气被他们吸食了多少,即便他拥有巫神之力,也禁不起这样的长期消耗啊!”
“你知道吗,巫神拥有不死之身,可有一种办法能够将他置于死地,那就是力量枯竭而死,等到他的巫之气真的完全殆尽了,他的人会瞬间化成一具白骨,到时候别说是阡瑭,就连本尊亲自动手,也无法再将他还魂了……”崖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后面几乎已经无法听清楚了。
臧鸢木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原来巫神的巫之气一旦被消耗殆尽,便会因为力量枯竭而死,而在这此前,她根本就闻所未闻。
“我明白了,我会尽快从傅屹然的口中打听到赫潮的下落的。”臧鸢木连忙开口安慰崖渔。
崖渔见她这么回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去,便决定安安静静的在臧鸢木的体内待着,听她仔细和傅屹然周旋。
傅屹然见臧鸢木愣在原地许久不说话,她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直视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可是看表情又不像,像是在和谁对话的样子。
傅屹然左右看看,却并不见有人徘徊在此处,便伸手冲着臧鸢木挥了挥,说:“郡主,翩若郡主?”
臧鸢木的思绪猛然被傅屹然的大手给扯了回来,她像是失去魂魄的人又被还了魂似的,方才还呆若木鸡的双眼顿时又泛出了一丝光彩。
“傅少将,你刚才说什么?”臧鸢木为了不让双方尴尬,便故意问了一句。
傅屹然不知道她为了何事而出神,想问一问,却又觉得十分唐突。
臧鸢木清了清嗓音,说:“少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会不会回答我。”
“什么问题,郡主只管说出来便是了。”傅屹然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无所谓,似乎臧鸢木问什么他就真的会回答什么似的。
臧鸢木柔和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问:“既然少将率先提起了大皇子身上的气息,那么本郡主能否问一下这股气息究竟是什么?”
傅屹然低着头,知道自己猜中了臧鸢木的心事,她果然很想知道。
可是每一件事情的由来都是有交换价值的,既然你想知道原因,就必须用同样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傅屹然沉了沉气,说:“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也要回答我想知道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说来听听?”臧鸢木挑了挑眉,完全不害怕他的问题。
傅屹然向前跨了一步,说:“你的身世。”
臧鸢木心中一惊,忙朝后推了一步,说:“交易驳回。”
“怎么,郡主为什么又不愿意了?”傅屹然饶有兴趣的样子。
“哼,我的身世早在之前的宫宴上就已经说过了,将军何苦明知故问呢?”臧鸢木显然不愿意再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背景。
崖渔见状便知道傅屹然并不是诚心想要告诉她有关赫潮的消息,便连忙说:“没必要再和他周转了,他什么都不会说的,只不过想借此套取你的话罢了。”
“明白了,这个人,从头到尾就没有打算用心。”臧鸢木在心中冷哼一声,抬起头狠狠的瞪着傅屹然,说,“既然将军没有诚心,本郡主也就没有必要再和你耗时间了,先行一步。”
“郡主!”傅屹然伸手拉住臧鸢木的手腕,“你真的不想知道了?”
臧鸢木猛地将他的手甩掉了,冷笑道:“够了,本郡主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知道的。你想借此跟本郡主套近乎,看来是没机会了。”
“套近乎?这个词用的够新鲜的。”傅屹然的态度完全就是一副漠视的模样,无论臧鸢木说什么样的话,也不足以让他受一点一滴的伤害。
“抱歉,本郡主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臧鸢木转过头没有再看傅屹然,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心思太过深沉,有时候明明在看着你,可眼神却好像已经穿过你的身体,看向了别处,臧鸢木只觉得和他站在一起,感到阴寒不已。
傅屹然没有再说话,淡然的盯着臧鸢木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睛却忽然黯淡了下去,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方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块扁扁的玉器,他的双手触及到玉器的时候,它的体内缺忽然散发出了一道微弱的白光,白光在方盒中闪烁了几下,又消失了。
待白光完全消失,傅屹然才将方盒收到了怀里,转而侧过身体消失在远处的薄雾之中。
然而风波未过,便又掀起了另一件大事。
一个半月之后,西阙国忽然派来一队人马,说要将太子祁靳禹接回宫中。
当时巫师学院的全体成员正在虚沂山后面的瀑布前集体修行,忽然从草丛里出现一队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手中持着刀枪盾牌,蜂拥似的冲了上来。
盂山桾等人还站在成员的正前方呢,那些人马便不顾学生和老师们的反对,围攻了上来。
臧鸢木环顾四周,却发现并没有人站出来说话,她回头看了一眼盂山桾,他坐在台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大家的眼神齐刷刷的盯着祁靳禹,似乎早就看出来那些士兵来自西阙国了。
祁靳禹见状心中沉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缓缓的从座位上站起来,环顾四周,问道:“何事?”
最前方的士兵站了出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大声说:“请太子殿下随臣速速回宫,皇上突患疫病,时日无多,属下受皇后之命,前来接太子殿下!”
“什么!父皇突患疫病?”祁靳禹的身体猛然震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太子殿下,就在昨晚戌时!”士兵恭恭敬敬的回道。
“起驾回宫!”祁靳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虚沂山,连夜赶往西阙国皇城。
可刚走了几步,便又调头走了回来,他看了看盂山桾和台上的几位老师,说:“学生祁靳禹因家父患病,还请……”
“行了,你回去吧,不必请示了。”盂山桾打断了他的话,已经将士兵说的话都听了进去。
“谢谢!”祁靳禹也来不及行礼了,连忙调头匆匆的离开了,甚至路过臧鸢木身边的时候也没有来得及打招呼。
臧鸢木从士兵出现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奇怪,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心事不宁的样子。自从来到了巫师学院之后,身边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
最开始离开这里的是墨蝶,因为家中突发急事,现在呢,又是祁靳禹,同样是家中之事,只不过他的事情不一样,他的家事同样也是西阙国的国事。
若西阙国的皇帝就此病危,即位的便是祁靳禹了,少年皇帝在每一个王朝里都不少见,臧鸢木盯着祁靳禹的背影,觉得心中像是被染上一层大雾似的不痛快。
可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祁靳禹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同时也是亲封的太子殿下,一旦皇帝出事,登基的必定就是祁靳禹了。
可是臧鸢木总觉得那个位子配不上祁靳禹,尽管那是天子之位,是天下众人都觊觎的位置,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可每次只要一想到坐在皇椅上的人是祁靳禹,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同他并未怎么多接触,可是每一次接触,臧鸢木都能感受得到他的真心。
他的眼神如此纯净,几乎没有被一丝世俗之气所沾染。谈吐之间透露着少年的天真无邪,从不与人玩弄权势心计,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模棱两可应付过去。他那样的人,又怎么会拥有当皇帝的野心和权术呢!
“好了,不要再看热闹了,你们继续自己的修行吧,再过一会儿就可以结束了。”盂山桾扯开嗓音将他们的目光和唏嘘强行拉扯了回来。
臧鸢木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为祁靳禹感到无奈,还是在为自己觉得可惜。
命运,就是天注定,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改变的东西。也许除了接受之外,我们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