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领着秦风到了客房,沈一一紧随其后。门口一直候着的丫鬟对着来人毕恭毕敬地行礼。客房所在的院子空荡荡的,仅有面前的一个丫鬟,沈一一不免多看了几眼。管家走到丫鬟面前,“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丫鬟领命,依旧低着头,从沈一一的身边走了过去。
如今院子里只剩下管家跟秦风,还有沈一一三人。管家突然就走到了沈一一面前,看那动作,像是要跪,沈一一自然不会让管家跪下,她自从听了父亲说起自己的所谓罪名之后,也就理解了管家为何对她装作不识了。
“公主,老奴刚才冒犯了您,你就让老奴跪着,老奴对不住您啊。”管家的话沈一一自是听懂了,最终管家还是跪下了。秦风往前先行,走到门口,给沈一一开了房门。本来这是管家的份内事,只是管家现在在屋外跪着,这活自然落到了秦风的身上。
沈一一踏过门槛之后,停住了步子,转身回过头来,小声地嘱咐了秦风一句,“过会儿,就让程伯起来吧,你说一声,他想明白了也就起来了。”说完之后,沈一一才继续往屋内走了去,秦风紧随其后,将房门重又合上,然后默默地站在了房门口。
沈一一进屋之后,就赶忙把怀里藏着的小瓷瓶拿了出来,“幸好,幸好。”沈一一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先前父亲抱起她的时候,她感觉到小瓷瓶好像往下倒了去,可是父亲又一直跟她拉着家常,她也寻不到机会把它扶正,这会儿才得了空。
沈一一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了,这几天沈叶总有些心神不宁,赵邈邈一直被沈叶逼着不能离床,可就算是这样,几乎看不到沈叶的赵邈邈,都在看到沈叶的第一眼就看出了沈叶的不正常。
为了防止赵邈邈偷偷下床,沈一一他们走后,沈叶就一刻都没离开过赵邈邈的房间,本来是要一直等着赵邈邈完全康复的。可是,后来楼下的掌柜突然上楼,将沈叶喊了出去,等沈叶再回来的时候,陪侍赵邈邈的就变成了盛生,后来孙小小自告奋勇,盛生退居二线,倒也乐得轻松。
赵邈邈想过了,今天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沈叶过来一趟,一定要从沈叶的嘴里撬出他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赵邈邈跟孙小小说,“小小,你待会到沈叶那里去,就说我后背的伤突然加重了,反正就是怎么重怎么说,最好就说我可能快不行了。”因为这几天孙小小一直在屋里待着,两人时不时地聊聊天,突然发现其实对方都不错,也就不再用赵公子,孙小姐那样的称呼,换成了朗朗上口的姓名互称。
孙小小朝赵邈邈翻了个白眼,“你又想干嘛?”自从两个人解开了误会,又相互了解了不少,孙小小总算是明白了,这赵邈邈就是闲得慌,总要弄点事出来。嘴里一直说着自己是个麻烦,倒是有自知之明。只是不知道赵邈邈又打起了什么坏注意,不说明白,孙小小才不会帮他。
“哎,小小,你就帮帮我,你看沈叶,都好几天都不出现了,我这不是担心他吗?”赵邈邈还想接着说,却被孙小小不客气地打断,“说实话,你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要是不说明白,我不会去的。”孙小小插着胳膊,头一仰,一瞬间,赵邈邈还以为又见到了当时晏城挥着鞭子追着自己的孙小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赵邈邈趴在床上,搭在叠起的肩膀上的脑袋左晃右晃。突然赵邈邈停了下来,转过脸来朝着孙小小露出了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孙小小的心脏都漏了一拍,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继续等着赵邈邈的解释。
赵邈邈翻了个身,从床上坐了起来,面上的笑容已经慢慢消下去了,换上了异常凝重的神情,他郑重地开口,“小小,我是真的觉得不舒服,这两天你一直在这,我没好意思说。你是女孩子,给我看后背总不合适,一开始就是沈叶帮我换的药,所以你帮我把他叫来吧。”赵邈邈觉得自己都这样说了,再加上语气又是这么的郑重,孙小小总不至于还要继续问下去吧。
很显然,赵邈邈小瞧了孙小小。“你就别装了,你这背上的伤要是真那么严重,这几天你还能吃的这么香,再说了,这几天你可没少蹦跶,反正我的话撂在这儿了,你不告诉我真正的原因,那就只能请你自己去找沈公子过来了。”孙小小一说完,就朝坐在不远处的桌边的盛生喊道,“盛大哥,你盯着点,我去休息会儿,一直坐着跟赵邈邈侃大山,有点累。”盛生从座位上起身,来到了赵邈邈的床边,孙小小自然也就走开了。
孙小小说走就走,这是赵邈邈始料未及的,要是早知道这样,赵邈邈一定谨言慎行,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孙小小就这么走了。等到赵邈邈回过神来,孙小小已经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盛生就像一尊大佛一样静坐在赵邈邈的床边,赵邈邈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赵邈邈想过让盛生去叫沈叶,可是看看盛生的面容,赵邈邈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也是奇怪,赵邈邈能那么死皮赖脸地贴上秦风,可就是没那个胆子去粘着盛生。明明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赵邈邈也不知道自己在介怀什么。
现在好了,孙小小不在了,自己又不能下床,想沈叶自己过来,那就好比登天。赵邈邈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直叹气。盛生毫不在意,依旧微眯着双眼,端坐在床边,只要赵邈邈没说要喝水要解手之类的话,其他的盛生都不关心。
赵邈邈就这么在唉声叹气中又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赵邈邈醒来的时候有点浑浑噩噩的。孙小小早就过来了,她说是回去休息休息,其实当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赵邈邈刚刚的拐弯抹角要自己找沈叶来的事。心里想着事情,孙小小是怎么也睡不着的,最后索性又回去,还是打算问个究竟。
这赵邈邈倒是睡得快,孙小小在心里悱恻。盛生自觉地又将床边的位置给让了出来,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要是沈叶来的话,孙小小也会给沈叶让位置,不过现在,沈叶自那天以后就一直没来过了,所以就一直是孙小小坐在这儿了。
赵邈邈从梦中惊醒,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做了一个什么梦,反正就是很可怕,光是看赵邈邈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就能猜到赵邈邈被吓得不轻。孙小小被床上的动静吵醒了,她刚刚坐下来,看了看赵邈邈,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正好就趴在了赵邈邈的被子上。赵邈邈一起身,被子被拉扯过去,孙小小也就醒了。
“你怎么了,额头上都是汗。”孙小小头一抬就看到赵邈邈满头大汗,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对,以为赵邈邈后背上的伤出了什么问题,不由地担忧起来,问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份急切与不安。赵邈邈一副还没从梦中清醒过来的样子,对孙小小的话也是置若罔闻。孙小小又问了一句,还是像落进了无底洞,没有一点回声。
这下子,就算没有赵邈邈的拜托,孙小小也得去把沈叶叫过来。孙小小不是没想过,可能又是赵邈邈的恶作剧,可是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还是先把沈叶叫过来,如果真是赵邈邈装模作样吓唬人的,那等着沈叶过来,一起收拾赵邈邈也不是不行。这么一想,孙小小那仅有的一点顾虑也就烟消云散了,嘱咐盛生在这看着赵邈邈,自己则去将沈叶带过来。
孙小小敲了敲沈叶的房门,可就是没有一点回应。孙小小不信邪,一个劲地猛敲,终于沈叶从里面将房门给打开了。沈叶还没来得及问孙小小来找自己有什么事呢,孙小小就风风火火地拽着他的手腕往赵邈邈的房间跑。到了门口之后,沈叶停住了脚,无论孙小小怎么死拉硬拽,沈叶始终立在原地,寸步不移。
没办法,在力气方面,孙小小是肯定比不过沈叶的。万般无奈之下,孙小小只得松开了沈叶的手,而后将赵邈邈的奇怪举动讲述了一遍。沈叶在听到赵邈邈失魂落魄地醒过来一言不发之后,不用孙小小拉,自己就飞快地进了屋,径直冲到了赵邈邈的床边。见到沈叶的到来,换做以往的赵邈邈,早就不知道开心神游到哪了,可是现在,赵邈邈对于沈叶的出现竟然没有半点反应,还是沉浸在自己所做的梦中。
沈叶试着抓住赵邈邈的胳膊使劲摇晃,以期在身体的动作中唤回赵邈邈游离在外抑或是困于心田的意志,可是徒劳无功,沈叶的胳膊都晃酸了,可赵邈邈还是一样,一动不动地呆愣在床上。沈叶并不想用掌柜交代他的方式,可是现如今的情况,却是不用不行。沈叶本以为只要自己不来这里,赵邈邈见不到自己,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天算不如人算,赵邈邈还是出事了。
沈叶让盛生带着孙小小先出去,孙小小有些不放心,想留下来,可是沈叶坚持,孙小小最终还是被盛生给请走了。盛生不知道沈叶要做什么,但是他明白沈叶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为了快点追上沈一一他们,所以盛生不会多问,万事照着赵邈邈的意思来就是了。
孙小小被隔离在门外,盛生跟孙小小一出门,盛生就把房门给关上了,甚至于自己也站到了房门口,像极了守卫的门神。不得不说,孙小小说得也有几分精髓,只是孙小小不过随口一说,谁想到盛生确实就是做了这样的打算,所以当孙小小想要凑近门口,看清一点的时候,盛生毫不留情地给了孙小小一掌,不过盛生也注意了分寸,要是真把孙小小给打伤了,他们的行程就又要往后退,盛生表面上不疾不徐,其实心里早就急不可耐了。
孙小小没想到盛生真的会出手,被盛生打了一掌之后,孙小小非但没有退缩,甚至更加好奇沈叶跟赵邈邈在屋里干什么了。孙小小没再出手,也没在房间门口继续闲逛了,转身就下了楼。
沈叶将赵邈邈的上衣解开,果然,赵邈邈的心口隐隐约约有些灰色的阴影,用掌柜的话来说,就是赵邈邈的生命出现了波动,而引起波动的恰恰就是沈叶的出现,更确切地说,是沈叶魂灵的出现导致的。掌柜意有所指地接着往下说,也就是沈叶问的“有什么办法解决吗?”掌柜突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然后凑近到沈叶的耳边,悄悄告诉了他。
沈叶不知道掌柜跟自己说这些干嘛,而且没等沈叶继续往下问,掌柜的身影就又消失无踪了。沈叶实在想象不出来,先前见到的掌柜跟现在站在自己面前,还告诉自己魂灵的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她怎么就断定赵邈邈一定会出事。不过掌柜也给沈叶支了一招,只要沈叶暂时不要出现在赵邈邈的眼前,就万事大吉。
可是沈叶能够自己决定去哪,但是赵邈邈脑海里想的东西沈叶又怎么能去制止呢?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赵邈邈弄醒,至于其他的事,等醒过来再说。沈叶按照掌柜教的方案,从袖子口划破了手腕,赵邈邈也是一样。
当两人的手腕处已经有血渗出的时候,沈叶一把就将赵邈邈的手腕紧紧地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就在那一瞬间,赵邈邈清醒过来了,只不过坐在他床旁的沈叶却面色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赵邈邈又看到沈叶的手腕还在往下滴血,心里更加不好受了。他知道又是为了救自己,所以沈叶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