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掉进这么个鬼地方。本来好好地跟在陆羽他们后面来着,可谁知,她不过就是被路上的一处似曾相识的植株吸引了片刻的神思,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前面的一群人了。内心极切地想要跟上,所以也就没留神,这一下子就踩了空。
现在,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沈一一真的有些慌了。
沈叶跟在陆羽后面,不过就是一小会儿没往后看,沈一一就不见踪影了。
“孙小姐,你先别慌,公子跟我说过这个情况。他们应该不是消失,只是因为阵法缘故,我们看不到他们,就是在同一个空间里,出现了很多个隐形的墙,将我们独自隔成许多个小空间,每个空间跟每个空间是完全没有接触的,但所有空间全部承载在同一个场景中,所以就变成了现在的情形,我们看到的他们消失,而在他们眼中则是我们消失了。盛生只能将沈叶告诉给他的话复述一遍给孙小小听。
孙小小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是大概的意思也了解了,盛生所言,就是其实沈叶跟赵邈邈并不是消失,而是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中,所以他们还在一起,只不过谁也看到谁。“可是,怎么办呢?”就算是大概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但是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孙小小不停地念叨起怎么办,怎么办之类的话。
盛生也是无措,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沈叶的身上,当然也希望赵邈邈能逢凶化吉,说实在的,他跟沈叶确实没想过再把赵邈邈牵扯进来,况且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尽管赵邈邈一再强调自己的伤势跟他们没有关系,还说是那些人为了找到乔小姐才动的手,哪里有沈叶的什么事。
赵邈邈本来一直站在小伙计的面前的,可是感觉的轻微地一阵晃动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酒肆里,连刚刚走到门口的沈叶一行人也不见了踪影。毕竟是经历过林中亭子的事,赵邈邈对现在的状况还是有些底的,只是现在乔小天不在,赵邈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安安稳稳地找到阵法出口了。赵邈邈有些担心沈叶他们,但是不破除阵法,他就不可能见到沈叶他们,所以赵邈邈只得静下心来,回忆起先前小树林中的经历过的事了。
沈叶从酒肆楼上跑到酒肆楼下,又从酒肆楼下再次回到酒肆楼下,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少趟了,他依稀记得那次在竹林也是因为乔小天在外面给自己做了同样的动作之后才误打误撞地打开了结界。沈叶不知道外面是不是有其他人,但是如果沈叶不找些事情分散分散注意力,他可能就会一直胡思乱想下去。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叶的胸口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烧灼感袭来,沈叶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来来回回走得太快导致的胸口燥热,可是等沈叶停下来的时候,胸口的灼热感不仅没有减轻,甚至于更加让他难以忍受,感觉整个胸口就被架在火上烤着一样,沈叶甚至觉得再过一会儿,不,也许不用一会儿,下一刻他的胸口就会烧出一个洞。
沈叶记起上次沈一一给自己留下的小瓷瓶,刚从怀里将小瓷瓶拿出来,打开盖子往嘴里倒的时候,掌柜出现了,他一把夺过沈叶手上的瓷瓶,将瓷瓶里装着的小药丸一颗不剩地全都倒在了地上,而后抬起右脚,狠狠地捻了下去。
沈叶痛苦地整张脸都揪成了一团,可掌柜却像看戏一样地看着沈叶在地上打滚。如果掌柜的手中拿着什么小食,沈叶甚至觉得掌柜就是在看着一幕戏剧表演了。沈叶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头,像从牙缝里挤出的话,“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完实在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等到沈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正睡在房间里的床榻上,盛生跟孙小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还右手握拳打在摊开的左手手掌中。沈叶小声地唤着盛生,盛生迅速走到了床边,“公子,您可算是醒了。”“我这是怎么了?”沈叶用眼神询问着盛生,盛生继续回答道,“还不是昨天,你叫我今早带着孙小姐早些时候过来,说是要启程了,所以我们一大早就来了,可是一到您这儿,敲了好些时间的门,都不见屋里有动静,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推开了门,一进门就看到您倒在地上,到现在,您才醒过来。”盛生一字不落地将他经历的事情悉数告诉了沈叶。
沈叶吃力地摇摇头,他记不起来了,他是怎么晕倒的,昨晚的事他也想不起来,是要启程了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提醒盛生来着,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盛生看着沈叶像是魔怔了一般地拼命甩着脑袋,赶紧用手按住了沈叶的头,“公子,您先休息,想不起来就过会再想。”
沈叶好像是听进了盛生的话,停止了身体的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盛生看着沈叶下意识地摇摇头,不露声色地叹了一口气。盛生给沈叶掖好被角,而后走到了房间内的桌子旁,无力地坐了下来,孙小小往盛生坐着的位置移了移,而后朝床边看了两眼,随后朝着盛生说,“盛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们忘了?”
孙小小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困惑从何而来,早上被盛生叫醒,然后一起走到沈叶房间,按理说,并没有出什么事,可是孙小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才有了刚刚问盛生一说。只不过盛生也无从解释,孙小小说的那个感觉,他也有,而且就在沈叶醒过来之后,愈发强烈。
掌柜心满意足地捏着手里的红色小珠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既然东西已经到手,再留在这个虚幻假象中也毫无意义,掌柜手一挥,先前的两层小酒肆变成了一间破庙。盛生第一个感觉出来不对劲,刚刚还在沈叶房间的自己怎么到了先前路上遇到的破庙里了。再看向沈叶,哪里是睡在床上,不过就是破庙的草席垫子上,连身上盖着的都是脱了谷子的稻杆。
孙小小凑了过来,抬起手就是往盛生的胳膊上一掐,盛生因为疼痛面容稍稍有些扭曲,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他朝着孙小小礼貌性地笑了笑,“孙小姐这是何意?”见到盛生看向自己的脸的那一瞬,孙小小就明白,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什么幻象,而就是活生生地现实,刚刚就在她的眼前,酒肆变成了破庙。
从方鑫瑞可以随意安排齐皖派来的黑衣人就可以看出来,方鑫瑞早就跟齐皖互通款曲了,可怜了程清云帮着别人做好了嫁衣,却把自己送进了“坟墓”。可惜了,可惜了。赵梓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起来,当然这话他不可能对吴器说,更不可能说给方鑫瑞听。
黑衣人敲了敲隔壁的门,同样的情况又出现了,依旧是没有动静。像对待老婆子的家一样,黑衣人提脚一踹,大门就敞开了。不过这次却奇怪的多。六个人分头行动,可是走遍了整个院子,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只有赵梓在后院的假山旁,看到了一块土地。周边都是种着各式花草的地皮,唯独这一块,不仅看不到一株花草,就连地面的土都像是新翻的。赵梓本就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尽管他对这块土地好奇得很,他也没去动,而是默不作声地回到了集合的地点。
听了所有人的汇报之后,方鑫瑞也是一头雾水。方鑫瑞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意味不明地慌乱,跟先前看到老婆子被自己折磨后的惨状所产生的慌乱并不一样,这是一种更加深入骨髓的,更加让人不安的慌乱。方鑫瑞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有一点,方鑫瑞却能确定,那就是他的这个感觉一定是某种暗示,因为每次他的感觉总会暗示什么。
方鑫瑞之所以得到程清云的赏识,再到后来程清云将自家女儿嫁给方鑫瑞,这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方鑫瑞的感觉说起。那天,方鑫瑞跟往常一样去道观求签,方鑫瑞一直都是在西厢房的西北角那个菩萨那里上香的,可是那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方鑫瑞也是心血来潮去了东厢房,找了东厢房的东北角跪了下来。
说来也巧,程清云的老妈前两天摔了个跤,请了宫里的太医院院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江湖郎中更是请了数不胜数,可老妈的身体却一天天衰弱下去。就在程清云百般求救无果的情况下,管家传话来说,门口来了位道士,程清云本就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管什么道士不道士的,所以直接就让管家将人轰走。
那道士也不恼,留了张字条就走了,这本来程清云是不打算看那字条写的是什么的。程清云什么骗人的把戏没看过,不用看,程清云都知道道士肯定是想要自己帮他们道观捐些银两,积徳积功的。可是程清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纸条在桌上躺着的时候,下意识徳就伸出了手,将纸条给打开看了看,这一看,不得了,纸条上写着“母疾子求,东院北脚。”
程清云赶紧让管家去追那道士,可是管家到了门口一看,走过了整条巷子也看不到道士的身影,直到这时,程清云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过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了。程清云最后多方打听,才得知了这个道观的所在,所以马不停蹄地安排府里的下人们将老夫人带来了这边,直奔东厢房去。
这一到门口,就看到个青年小伙子虔诚地拜着菩萨,程清云赶紧走上前去问了问。方鑫瑞被程清云突然的碰撞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也忘了要做什么了。看着程清云的脸色发青,方鑫瑞就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先生,可有事?”方鑫瑞并不知道程清云这么慌慌张张是为了什么?但是看样子程清云肯定是遇上了难事。
那时候的方鑫瑞还只是只知道每天去求神拜佛,保佑自己金榜题名的穷书生,他只记得书上写的“救人救急方为大道义。”所以看到程清云那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方鑫瑞脑子里想得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帮帮他。
程清云看着面前的小伙子,眉目清朗,而且还有点仙风道骨若隐若现。这时候的程清云用“病急乱投医”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所以他也不管面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公子,可有救命良药?”程清云这没头没脑的问话搞得方鑫瑞云里雾里,实在是不知道程清云要表达的是什么?澄清云要求医也不该找他啊,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不过,当时的方鑫瑞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驱使,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家有一良药,可救命。”一说完,方鑫瑞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自己说什么不好,这样胡编乱造的事情怎么能信手拈来呢?方鑫瑞不知道,自那以后,他就几乎再也没说过什么实话了。
程清云乐呵了,也不管方鑫瑞是不是没办完手中的事,拉着方鑫瑞的手就出了道观,“先生,家住何方?药可还有?”程清云已经等不及了,招呼着下人们就打算跟着方鑫瑞去家中取药。方鑫瑞当下就有些慌,这本就是胡言乱语,况且家徒四壁,怎么能让这达官显贵的过去呢?这一去,一切不都露馅了吗?所以方鑫瑞赶紧摆了摆手,“先生,家中不宜见客,况且亦无余药,待我回去准备,先生留下地址,我来日送上门去。”
程清云想了想,毕竟是人家不外传的秘药,自己这么唐突上门着实不妥,于是就让掌柜将府中地址写给了方鑫瑞,然后就带着老娘回了府。他又在府里等了三两天,终于在第三日的早晨听到了管家来报,“老爷,老爷,方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