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魂灵及时的出手,沈一一现在可能就百口莫辩了。沈叶他们自然对沈一一没什么怀疑,但是他们相信没用,最重要的是要云山上的人相信。而且刚刚要不是沈叶拦着,乔秋可能真的要上手了,乔秋眼里的愤恨不是假的。也难怪乔秋有这么大的反应,当时老爷子跟沈一一在后山见面的事,谁都不知道,然后还好巧不巧的,第二天老爷子就病重。就算没人使绊子,只要把这个事实往台面上一摆,沈一一也是什么都解释不了的。
当时老爷子跟沈一一说的事,不管谁知道了,都没好处。就算最后真的无计可施了,沈一一也是不可能开口说一个字的,大不了逃走。沈一一不是自私,只是老爷子说的那件事牵涉及广,沈一一怎么能不顾后果呢。
那人听到齐落落的话之后,才幽幽地转过头,只是当看到那张脸的时候,齐落落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对面的人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等到对方开口,齐落落才回了神。这怎么是个男的?齐落落的表情有些抽搐,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不过对方倒是像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紧紧地注视着齐落落的眼睛,而后慢悠悠地开口说话。“小公子看来对我有些面熟。”
齐落落赶紧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对一个陌生人摆出那样的表情,确实足够引人遐想,不过齐落落还是不得不在心里默默嘀咕一句,“这人怎么就会那么像呢?”
“没有,前辈说笑了,只是觉得前辈的样貌有些像认识的一位故人,所以才不免失了分寸,还望前辈莫要见怪。”齐落落说完还拱手做了个道歉的姿势。乔诺诺听齐落落一本正经地道歉,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一笑,齐落落就更加的无所适从了,“也不知这前辈是怎么了,自己说的话难道这么令人发笑吗?”心里这么想着,头也跟着又低了低。
笑也笑过了,这正事可不能忘了。“你不听你爹的话,可有想过后果?”乔诺诺这才终于换上了一本正经的语气,朝着齐落落问道。齐落落愣住了,后果?如果真的想到了后果,那他又怎么会去哀求父亲呢?齐落落抬起头,叹了一口气,“没有,父亲总不会要了我的命,况且,他就算要了,我又能阻止还是怎么呢?你问这个干什么?”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齐落落还是不明白,这突然出现的人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先问起了他的话。
“只是没想到,你竟是这么想的。那么想救那些人的话,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只不过这事能不能成,就全在你的身上了。”乔诺诺到最后都没说是什么办法,就说了个模模糊糊的大概,然后后面的事,齐落落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到最后都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
齐落落醒来之后,就只记得这些。睁眼一看,满屋子的人进进出出,自己躺在床上,左手手腕上太医还在号着脉。父亲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特别焦躁。最后终究是等不及了,“怎么回事?还没查出来?”父亲强忍着怒气,要不是顾及到齐落落,太医可能已经被拎着衣领大声训斥了。
齐皖的声音即使是压着的,把脉的太医也是忍不住抖了一抖。战战兢兢地回答:“公子身子并无大碍,这突然地晕倒,许是心力交瘁所致,服几副安神的方子,多加休息,应该就能恢复。”太医的话一说完,齐皖就再也控制不住,“应该?”他的手到底还是伸到了太医的脖子那,直接将太医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太医瑟瑟发抖,自己确实查不出来,又不能信口开河,只得保守治疗。他是行医的不错,可是万事都讲究一个度,百分之百的事怎么能说,所以才用了个应该,只是不曾想,齐大将军生平最不爱听的两个字就是“应该”。
齐皖在听到那太医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回忆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媛儿病重,白夫人怎么说的,应该治得了。可是后来,媛儿还是死了。他这辈子都不要什么应该,治得了就治,治不了就不治,你以为给别人希望是好的吗?这不过就是另外一种无期徒刑,直到死神降临。
“父亲,孩儿没事,您不要生气,让太医们都回了吧。”齐落落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他讨厌看到父亲生气的样子,即使不是对着自己。听到齐落落的声音,虚弱地好像下一秒就会断了气,齐皖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太医院的庸庸之辈,“滚。”而后对管家安排到,“跟着他们去取药。”
接下来的几天,齐皖就没有离开齐落落的房间一步,一大清早准时过来,下人们将饭菜也一并全都端来了这里。齐皖也没再提那天的事,父慈子孝好一副温馨的画面,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情况不会长久。
终于齐落落的精气神恢复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齐皖也再也没来过这里了。其实齐落落的身体早就好了,一开始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在他冷静地思考过后就全明白了,拖着父亲让他无暇顾及外面的事,所以为了给沈一一他们再争取点时间,他一直休息到半个月后。
不知道是秦风记错了地图,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月了,可还是连个云山的影子都没看到。每个人都有些急躁,不过幸好,赵邈邈虽然昏迷着,但是每日的干粮泡泡水还是能往嘴里灌的。
“秦大哥,我们走的方向对吗?”趁着沈一一跟沈叶去取水的空当,孙小小快步走到秦风的身边,问出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惑。秦风看来人是孙小小,倒也和气,“方向是不会错的,照理我们前几天就该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看到云山。”
秦风继续拨弄着柴火,盛生拎着溪里打上来的鱼走了过来。两个人又忙活了一阵,终于算是将午饭做好。沈一一跟沈叶去取水一直没有回来,盛生在弄好午饭之后,便去寻了他俩。
“哥,我们还能到吗?”沈一一看着水面,似无意地随口一说。
沈叶心里也不好受,本以为逃了堵截,治好了盛生跟秦风,只要他们日夜兼程,肯定很快就会抵达云山,可谁曾料到,这一走就是半个月,云山没找到,干粮也吃完了。要不是盛生跟秦风,他们可能都饿死在路上也说不定。从秦大哥第一天说快到了,一直到今天,沈叶也觉得前途无望,他们到底还能不能走到云山呢!
不过,虽然自己心里没底,但是听到沈一一的问话,他就算再没底也不能表露出来。“快到了,秦大哥不是说了吗?你别胡思乱想,等我们到了云山,找到乔小姐,一切就都会好的。”沈叶说完,抬起胳膊轻轻地揉了揉沈一一的头。
盛生听到沈一一跟沈叶的谈话,心里也是一阵说不出来的酸楚。本该享受荣华富贵的金枝玉叶,却背井离乡寻找一个可能早就不在的人,满腔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不可知的未来之上,公主又如何呢?
“沈公子,公主,秦风弄好了吃食,你们快过来吧。”盛生将心思全部掩藏,换上一如既往的神情,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潜移默化之中,他也温柔了许多。
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看到了一座牌坊,远处传来了人声鼎沸,终于再也不用露宿在荒山野岭了。笼罩在一行人心头的阴郁情绪终于一扫而空。有人了就能打听了,他们快马加鞭的朝着前方赶去。
已经是多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自从从达录逃出之后,他们就一直找偏僻的小道,刻意地避开人群。大半个月来第一次见到除了同行伙伴之外的其他人,也难免都有些按捺不住,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个地方住下,还有看看镇上有没有大夫,赵邈邈一直这么个状态也不安全。
可能是他们已经风餐露宿了太长时间,进了酒肆的第一刻,就被店里的小伙计给赶了出来。店里坐着的人也是不由自主地捏起鼻子,难道说他们身上有味道吗?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脸色一红,赶紧赶着马车快速地往镇子外面走。
这时候,秦风插上了话,“盛生,你也觉得,我比你还惨,那和尚就是轻轻一挥,我就没知觉了。要不是道士捡到了我,我大概命不久矣了。”秦风想想还有些后怕。“秦风,你跟道士待在一起那么久,就没发现点什么?”沈一一跟盛生突然一齐转向了秦风,异口同声地问了这么一句。秦风有些懵,不过也就一瞬间的功夫,他想了想,随后说,“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榻子上躺着的那个人有些怪。”
沿着车马道前行了一段路途,很快就见到了恢弘的城墙,鎏金的“达录”牌匾端正的悬在大门之上的正中央。城门紧闭,守卫肃穆地站在城门前,城门口有几个人透过两扇城门之间的缝隙往内眺望,却不敢越雷池一步,隔着守卫有好一段路途。
盛生将马车停下,“公子,到了。”沈叶听闻从车内下了来,赵邈邈跟孙小小紧随其后。盛生先行一步去了城门口,他本就是禁军,所以由他上前接洽倒也是理所应当。盛生叮嘱沈叶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现在城内情形正急剧恶化,一般而言是不得让人进去的。
沈叶对达录的情况也是知晓个一星半点的,先前爹爷跟他说起沈一一来历的时候,他就有听过达录的传闻,后来在路上的时候,沈一一又给他讲了一点,所以说沈叶很明白盛生的担忧是出于哪种考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奇怪的是,盛生刚到城门口,来人一听是盛生,急忙招呼其他的护卫把盛生给团团围住了。盛生冲着沈叶他们大喊道:“公子,你们快走,我只能挡着一会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就让沈叶他们手足无措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能去哪里呢?
赵邈邈倒是第一个回过神来,一手拉着一个人,跳下马车就往林子里赶。沈叶还久久的不能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神来,被赵邈邈拉着的时候,沈叶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城门口的事。沈叶怎么也想不明白,盛生不是禁卫军的人吗?为什么要抓他呢?那些人来抓他们,沈叶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君主下了死命令,不能放任城外的人进城,也不能让城内的人出城。
孙小小也在晃神中,赵邈邈牵了她的手,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看来自己在赵邈邈的心里还是有一席之地的。孙小小一时之间像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赵邈邈看到后面追着他们的卫兵已经折返,这才松开了两人的手,捂着肚子直喘气。
被抓着的手腕刚被放下的第一瞬间,孙小小就感觉出来了。所以看到赵邈邈弯腰喘着粗气的时候,孙小小刚刚涌上心头想要将心中的想法告诉赵邈邈,也是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孙小小又不傻,赵邈邈抓着自己的手,不过是当时的情况紧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看到孙小小在绕着手腕,赵邈邈连忙缓了口气,出声解释道:“刚刚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往心里去。”赵邈邈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在。孙小小淡淡地回了句没事,而后走到了一颗大树的旁边,倚靠了上去。
孙小小明显地闷闷不乐,赵邈邈还想再说什么,也是有口难言,毕竟是自己无理在前。本来跟孙小小相处的还很融洽来着,哪知道,自己的手无遮拦,一下子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刚出晏城的时候了,赵邈邈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