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一一和沈叶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乔秋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侧身靠在了乔小天的胸膛上。
“秋秋,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乔小天拍了拍乔秋的肩膀,轻声地安慰起来。现在他们除了等,别无他法。
乔四叔睡得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地方熟悉,还是回忆美好,他一觉就睡到了天亮。乔四叔醒来的时候,看着久违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的时候,心里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已经有多久,他没这么安心睡过一觉了。虽说一个人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也没人会打搅他,可他始终没有安下过心。
别人眼中乔四叔为了药方不眠不休,寝食难安,可乔四叔心里明白,药方只占了一小部分原因,主要还是自己的心不静,可是真要他说出个理由,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乔四叔伸了个懒腰,天气这么好,跟今天要做的事却并不相配呢!不过,也许是个预兆,可能今日这事能有个好的开端。
小太监一早就在殿外候着了,身边还带了两个人,是今日去大总管那里报到时,大总管叮嘱带上的。小太监想也没想,大总管怎么说那就怎么办,所以乔四叔出殿的时候见到的是三个太监。
“早啊。”乔四叔突然开口说话,小太监倒是没什么反应,随口也是回了一声,这可把旁边的两位吓得够呛。他们俩只知道这是大总管特意安排要小心伺候的人,所以他们是一点都不敢慢怠了。
可是这小太监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跟殿里的贵客都随随便便的。他一时口快倒是落得自在,可另两位就如坐针毡,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乔四叔看出那两人的不对劲,想着安慰几句,不过话还没到嘴边,他就闭了嘴。昨天小太监的那番模样,他可不想再见一次。
小太监见乔四叔从面前走了过去,赶紧跟了上去,另外两个人虽然心里还是慌,但也硬着头皮跟在了后面。
齐皖今天破天荒的到了膳房用餐,大总管都有些不适应。君主前些阵子可是一直吩咐下人将膳食送到书房的,今日怎么就心血来潮到了这呢。
不过君主想做什么,也不是该奴才们过问的。所谓奴才,只要低着头像个木偶听吩咐就成。在宫中,多说不如少说,少问不如不问。
齐皖看样子不是很高兴,从他进了膳房,直到现在,筷子没动也就罢了,脸还一直拉着。大太监站在门口后脊背发凉的厉害,“也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惹得君主不高兴了。”大太监在心里默默念叨着。
齐皖终究还是绷不住了,“把膳食还是送到御书房去。”这话一说完,人就起身离开了。跨过门槛从大太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大太监明显听到了一声叹气。
君主是在等那位先生吧。大太监跟在齐皖身后,心里一直在默念这句话。他虽然不知道那位先生跟君主是什么关系,但他看得出来,那位先生很重要,比君主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重要。
下人们在书房进进出出,手里的膳食盘子满着进去,空了出来。一个个都排着齐整的队伍安安静静地等在殿外。
齐皖当时说将膳食送到御书房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指明哪几道,所以膳房的厨子们也不敢随随便便端个几道,一切照旧。
所以结果就变成了这样,当时在膳房做着的所有膳食都被完完整整地端了过来,一道不少。
齐皖本就是有火气没处发,乔兄不乐意陪他吃早膳也就罢了,这些奴才端过来这些又是做什么东西。他一个人吃的了吗,戍边战士们连一口热的都吃不上,他在宫里却铺张浪费。
“给我滚进来。”齐皖朝着殿外吼了一声,外面乱成一团,谁也不知道君主这话是对谁说的。大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们还是在这候着,我先进去看看。”大太监一脸视死如归,看的那些人都产生了一种钦佩之意。
说实话,大太监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但是让那些下人蜂拥而入也是不行的,所以考虑再三,还是自己进去比较合适。
大太监的头一直低垂着,虽然明白伴君如伴虎,但这两天把命拴在裤腰带上,倒真是让他难以招架。他觉着再过几天这样的生活,君主还没动手,他可能自己就先支撑不住了。
“谁让他们端这么多过来的。”齐皖的问话一出口,大太监的头低的更低了。这话他要怎么回,他觉得这就是个死命题啊,不管怎么回,最后错的都是自己。
不过齐皖可不给大太监思考的时间,“问你话呢?这么难回答。”齐皖的追问又降到了大太监的身上,大太监这下子是真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回陛下的话,是奴才自作主张,还请陛下责罚。”这话还没说完,大太监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听着声音都觉得膝盖疼的厉害。
齐皖本想训斥,可见大太监都这样了,气稍稍消了些。“朕本以为你沉稳庄重,你也跟了朕不少日子呢,难道还不明白朕的为人吗?这事下次不要再犯。”齐皖叹了一口气,然后又接着说,“让外面的人进来,将这些都端回去,就留着这几样就行。”齐皖指着桌上的几张碟子,而后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大太监站起身的时候,膝盖使不上力,果然还是苦肉计用得太过,伤了筋骨了。不过避过了一死,受点皮肉苦也值了。“奴才这就去办。”说完就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外面的下人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过又不敢随意走动,所以一个个虽然还是排成了一队,但面上都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狰狞。
看到大太监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的时候,这些人再也维持不住队伍的整齐,蜂拥着朝大太监走了过去。不过一个个的脚步都放的很轻,生怕惊动殿内的君主。
“总管怎么样,君主说什么了。”一个个关心的只有君主的话,没有一个人问大太监的膝盖怎么了,大太监心里突然就有些堵。自己为什么要淌这一趟混水呢?在宫中这么多年,心眼还是一点都没长啊。
虽然心里不快,但是嘴上还是回了他们的话,“进去将膳食端出来吧,太多了,君主见着不喜。”大太监的额话音刚落,刚刚还围在身边的一群人,迅速地整了队伍,一个接着一个地重新进去了大殿。
出了宫,小太监才想起来,好像还没问先生有没有用餐,所以赶紧开口询问了起来。他这一问不要紧,旁边的两个人却如坠冰窖,要不是因为一早上被小太监说话给打了岔,他们怎么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他们今日可是听说了,因为来了贵客,御膳房特地做了好些吃食。再这么沉默下去已然不行,所以小太监的话一说完,那两人就相视一眼,点了下头,随后同时开口,“先生,先回宫用膳吧,这出了宫就没地方了。”
那两人说得是实诚话,但是乔四叔却觉得有些怪。按理说这天子脚下,餐馆酒肆聚财宝地啊,怎么会没有用餐的地方呢。他心里这么想,所以也就问了问。“这偌大地达录,难道连个吃饭地地方也没有?你们莫不是诓我。”
“奴才不敢。”说着话的同时,两个人都跪了下来。所以说乔四叔不喜欢皇宫,不管是什么事,除了跪还是跪,好像这古人说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就是句玩笑话。
乔四叔不再看地上的两人,自顾自地离开了。小太监也没敢多说话,他看出先生的不高兴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会不高兴。地上跪着的两人像被凉水浇遍了全身,整个人都失了神。
一直跪着也不是个事,但是先生又没让起来。眼见着小太监跟乔四叔越走越远,地上的两人狠了狠心,自己站了起来。相比较于秋后算账,当务之急还是跟在后面伺候着。
乔四叔因为进城就直奔了皇宫,所以达录城是一点也没留意。这会儿走在了大马路上,才发现了城中的不对劲。
先前听那几个孩子说,城中有瘟疫,乔四叔还没太在意,毕竟瘟疫这种事,少见多怪,对他而言就是习以为常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可现在看来,这瘟疫,暂且就说是瘟疫吧,可真有点不寻常了。
小太监不知道乔先生在想什么,只看到乔先生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皱眉,后来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说是意味不明,只是因为小太监看着瘆得慌。
“染了疫病得百姓都在哪里呢?带我去看看。”乔四叔转过头来,朝小太监问道。小太监却像是走了神,“不先回宫用膳吗?”听到小太监的这句话,乔四叔瞬间冷下了脸,“我让你带我去,就带我去,哪这么多事。”说话声音冷冷的,说完还甩了甩衣袖。
小太监这会儿才像是想通了,“是啊,先生毕竟是先生,哪会真的关心我们这些人呢?自己竟然还恬不知耻地想跟先生称兄道弟,可真是自不量力啊。”小太监心里想着这些话,面上也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声。
小太监朝后面看了一眼,那两个人还跟在后面,不过离的有些距离,像是小心翼翼,怕被发现。小太监又看看自己,不就是一样的人吗,自己也该跟他们一样。
“先生请随我来。”不知道事小太监最后的倔强,还是出于其他的什么目的,这次自称没用“奴才”,而是用了“我”。乔四叔显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一样,只是跟在了小太监的身后。
小太监突然又有了其他的想法,也许刚刚只是先生着急,说话才会那般,先生肯定不会看低自己的,小太监又重新开心了起来,话也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乔四叔的耳朵有些不舒服,心里埋怨着,“还不如刚刚那样呢,现在真是没罪找罪受吧。”乔四叔虽然不讨厌小太监,但是一直在耳边聒噪,任谁都不喜欢啊。不对,除了乔溪。
乔四叔又想起了那个小姑娘。当年也是这样,一个劲地在他耳边七嘴八舌。而且,不管乔四叔怎么埋怨,乔溪都是一如既往。不过,不得不说,乔溪的医术确实很好,比乔四叔遇见的大多数人都要好。
为什么是大多数人呢,因为乔四叔实在无法认同乔溪的医学理念,乔溪见长的是刮骨疗毒这般血腥而又痛苦的疗法,用乔溪本人的话来说,“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要命干嘛。”乔四叔心里想的却是,“本来是想活命的,这到了乔溪手里,剩下的半条命怕是也要搭上。”
乔四叔一直不明白,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整日搞这些让人喜欢不来的东西,而且还这么特立独行,强词夺理。说到强词夺理,这倒像个普通女孩子。
乔四叔突然笑了,小太监心里也跟着开心了。“对嘛,就应该这样嘛。”小太监心里这么想着。
没走多远,就到了目的地。小太监倒是没骗人,确实是个路路通,什么地方都知道。“先生,这里就是君主设立的隔离区。”小太监指着前面的一堵高墙,对乔四叔说道。
很奇怪的地方,只看到墙,却不见门。小太监像是看出了乔四叔的困惑,于是接着又说:“君主下了死命令,这里只进不出,为了防止这些人走动,所以就把院门给拆了,在旁边修了个小门,只容一人走过,平常也是有士兵守着的。”小太监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往前走,正巧就走到了那道门前,“喏,先生,就是这道门。”
乔四叔走向了那道门,门口守着的士兵拦住了他,“什么人。”士兵的语气非常严肃,乔四叔也如实相告。随后士兵就给乔四叔开了门。不过,乔四叔忘了一件事,所有人都忘了一件事,这里只进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