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令狐德硕瞅了卢兴一眼说道。
“如今吴峥收了公输梅做了开山大弟子,又赠以宝书,对于公输家可以说是以德报怨,吴候的这份胸襟门下是比不了。只是公输家会不会因此而生出一点什么别的想法?”
令狐德硕微微一笑:“就一群木匠而已还能有什么想法?”
卢兴犹豫了一下,像是在心中斟酌言语,说道:“这些年来公输家依靠相爷的帮衬,家族子弟进入工部某得要位的不少。只是现在公输梅成了圣上的师侄,相爷有些事不得不防啊!”
令狐德硕玩味的一笑,说道:“区区一个工部而已,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卢兴道:“相爷可曾见过吴峥的神臂驽?”
令狐德硕点点头,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在开始渐渐殓去,接着又听卢兴说道:“前此年公输梅倒腾出来的那根火铳,相必相爷也还记得吧!虽说当初看来就是个话,而公输梅也成了神都的笑柄,但应天门前一战,吴候的那两把短统的威力,却让门下视如天威。如今二者又成了师徒,万一哪天造出一只大的来,那这天下是不是得因此而变个模样?”
令狐德硕挥了挥手,虽然还是什么也没说,但卢兴已经退下了,反应该说的自认为都已经说了,至于相爷如何决断那就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门客可以绝定的了。
卢兴临出门时,令狐德硕却突然说道:“记得那本书,明早本相是要看的。”
卢兴一个踉跄,险些没叫门槛给绊个跟斗。
左相府就不那么气派了,就是一个四进的院子,跟吴家比寒酸,跟右相府比也同样寒酸,且府里住的人同样寒酸,下官身上的绯袍个个发白一点也没有右相府家的鲜活。
这要说洛溱穷吗?那到也不是,毕竟年前才借吴峥的光赢了不少银子。但骆溱是宰相,同时他又是一个读书人,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完全是靠他自己寒窗苦读出来的。
这样的人一般都有些迂腐,清廉的印相是他们的标致,甚至有的时候让人在他们身上分不清廉与清贫到底有什么区别。
但是有一点好,好就是上门来的人从来都不会找错宅子,谁叫左相府堂堂一个高大门楣的府邸,被他整的整个坊间最寒酸。
骆溱招待人从来都是一杯清茶,居说是从老师夏老那里学来的,可是在吴峥看来他只学得其形未得其神,因为人家小师父茶杯里泡的是金子,而他杯子泡的就是茶叶,有的时候还可能泡的是茶沫。
但这并不妨碍他招待客人,毕竟与之来往的都志同道合嘛!不但不嫌他抠搜,反而还会当面或是背后赞他一个高风亮节。
花厅里,骆溱与人席地而坐,这些人是他的同僚也是他的至交好友,众人一起或是讨论国事,或是以茶代酒吟诗弄赋。
今日骆溱破天荒的起了一坛几年前在花园埋下的黄梅酒,与在座好友共饮。
这在坐的人拿起杯子一看里面是酒,这就不免有人要问了:“文昌兄,今日这茶的味道有些不对吧!”
骆溱呵呵一笑,隔座虚点了一下问话的岩文,笑道:“墨松兄何苦来挖苦我?你要是不喝还来便是。”
此人名叫岩文,字墨松,是骆溱门下左丞同时也是骆溱在国子监求学时的同窗,跟骆溱一样都是苦哈哈出生,但又抱有一颗济世救民之心。
二人的关系那自是没得说,常来常往,即便是说通家之好也不为过。
今日见这茶水变酒岩文心里就已经知道,定是有什么喜事又落到了骆溱的心上,于是打趣今日这茶水的味道不对。
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何况二人还是至交好友。岩文自然没有将骆溱的逐客令当一回事,反而追问道:“文昌兄,怕是又有什么喜事吧!何不说出来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一个人偷着乐那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骆溱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指着岩文笑道:“知我者墨松也!”
众人陪笑,一个个巴望着骆溱到想听听到底是什么喜事。
骆溱见关子也卖的差不多了,便直说道:“公输家的家主去候府了。”
“候府?”众人心中暗自思量,这神都候府没有不说多如牛毛,但十家也是有的,但能经常让骆溱挂在嘴边的,除了承福坊的龙潭候怕是没有别家了。
岩文眼睛一亮,说道:“文昌兄说的可是承福坊的那候龙潭候府?”
骆溱笑着点了点头,岩文继续说道:“听闻今日公输梅要去候府拜师,文昌兄孙儿拜师长辈观礼实乃人之常情,这喜从何来!”
骆溱笑道:“孙儿拜师长辈观礼,这确实是人之长情,可笑公输家却连这点礼数都不知道。公输梅拜师时孤零零的一个人,到是拜完师之后公输家主去了。”
岩文说道:“这公输家岂不就成了势力小人了吗?不过能看见公输家从此与右相离心离得到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骆溱说道:“墨松兄你这到是有些错怪公输家了,公输梅拜吴候为师那是圣上的谋划,吴候身为圣上的臣子,同时又是圣上的师弟于情于理,他与公输梅的这场师徒关系都不可以出现什么意外。公输家没必要非等到师徒关系成立之后,才去登门拜访。”
众人一听这话没错,最说吴候收徒一波三折,但是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事最后铁定能成,公输家不可能不知道啊!只是孙子拜师家族长辈那么多却没有一人前去观礼,实在是有些不识礼数,事后家主亲自登门确实有些奇怪。
岩文最终忍不住说道:“我说文昌兄你能不能就别卖关子了,一口气把话说完,难道还能耽搁你喝酒不成?”
骆溱哈哈一笑,也不知道这是他们文人之间的雅趣,还是当他看见一群人被自己耍的团团转的样子心里真的很开心。
笑过之后骆溱解说道:“这吴候收徒一事相必大伙都清楚,公输家既想通过此事跟当今圣上攀上关系,又觉得拜吴候为师是在丢老祖宗的脸。毕竟人家在机巧之术上可是称宗称祖,如今却要拜吴候这样一个年轻人为师学习自家老祖宗的手艺,这叫人家老脸往哪儿搁?之所以会同意这门师徒关系,还不是因为吴候与圣上都是夏师的嫡传弟子吗?”
岩文说道:“这么说来公输桥这次登门是真不要脸了?”
骆溱呵呵一笑:“那到不是,而是因为一本书。”
“一本书?难道是吴候从藏书楼里取走的那本《天机甲乙经》?”
骆溱晃着手道:“非也,非也。是另一本《天机真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