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儿现在究竟怎么回事?动不动就生病卧床,年纪轻轻,身体尽还不及老夫!”吴胜拿着临安送来的密报,心里窝着火。这一个月,他叫萧齐珍办的事都搞得一团糟糕,踱了几步,吴胜道:“不是说苏乐卿被她从赵国弄回来了?苏乐卿人呢?叫他速到帝都见我!”
霓裳在临安接到帝都的飞鸽传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个月前,她一觉醒来,苏玉就不见踪迹了,只留了张条子说出去几天就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吴胜又连着分派了好些任务,她一个人既要兼顾萧齐珍这头又要监督帝都动向,还要搜集情报和关注清风阁的事,纵然真有三头六臂也远不够用。这下子,吴胜又要叫苏玉去帝都,她想撒个慌都是没法子了。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吴胜在帝都等得不耐烦了。林家损失林钊可谓元气受损,吴家正绸缪痛打落水狗了。
“珍儿叫不来也就罢了!苏乐卿算个什么东西?!以为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他姥姥的!立刻派人去临安看看!”吴胜暴跳如雷。
吴胜的人不日就到了临安,这次他派了个狠角色弥鹏。霓裳一听说弥鹏到了,当时脸就变了颜色,她知道除非苏玉及时回来,否则这一关压根儿混不过去。她忙不迭亲自跑到府门外迎候,纵然她又颠倒众生的本事,但弥鹏压根儿不买她的帐。
“太公主呢?”弥鹏像一条冷血的毒蛇,用他那双三角眼盯着霓裳看,只把她看的背脊发凉为止。
“刚喝了药……在里面休息了!”霓裳强自镇定回答道。
“那苏乐卿呢?!”
“我不知道,他走时只留了一张条子!说过几天就回来了!”霓裳不敢隐瞒,只能如实说了。
“条子呢?”
“我这就给您取!”
“你说放哪儿就行了,老子自己会取!”弥鹏冷冷一声。
“就在书房,书架第二格!”
“你去!”弥鹏一偏头,对身后一人吩咐一句。随即他大步流星进了太公主府的内院,直奔着萧齐珍的寝室就去了。到了院中台阶下,弥鹏还不敢嚣张到掀帘就进,他叫一名女属下拿他的信物进去,而让霓裳等人跟他一起在外面等着。
片刻之后,那名女属下出来,她对弥鹏耳语道:“太公主是真睡着了!”
弥鹏点一下头,冷冷地说:“那就在这儿等着,等太公主醒!”
等了快一个时辰,霓裳自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没有她的催动,萧齐珍睡一天也不会醒。于是她主动上前讨好道:“您这一路幸苦,太公主昨夜宴饮至凌晨才睡,不如让我进去看看,看能不能唤醒她?”
弥鹏看看天色,又盯着霓裳看了半晌,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嗯!”。霓裳悬着一颗心进到屋子,她赶紧给萧齐珍扎了一针并催动她苏醒,保险起见,还强给她灌了一碗药。萧齐珍下了床,没有梳洗就召见了弥鹏。弥鹏毕竟是外臣又是一个男人,他当然不敢正视萧齐珍,但他听萧齐珍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好像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退出房间后,他不无担心道:“太公主病了多久了?医师都开了些什么药?”
霓裳大致汇报了一遍,怕弥鹏不信,还把药房、起居册都找来给弥鹏看。弥鹏将信将疑又质问苏玉的去向,霓裳只好说:“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是亲自去给太公主寻药去了!”
弥鹏在太公主住了三四天,苏玉不回来,他没办法交差。霓裳只觉度日如年,萧齐珍不可能只躺着,可万一出去走,难免会有叫她始料未及的情况。可事情往往如此,你越担心,就越会有糟糕的情况发生。
这天,霓裳扶着萧齐珍到花园散步,萧齐珍突然就失控了,她猛然一下推开霓裳,夺路而逃,一边跑一边喊:“快!杀了她!杀了她!她害我!是她害的我!……”
霓裳连忙去追,然而没跑两步,便被弥鹏一脚踢翻在地,紧接着数名女随从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这一下霓裳对萧齐珍的控制力进一步减弱。脱离控制的萧齐珍瞬间变得精神失常,她就像经历过非人折磨的疯子那样,急需找个隐秘地躲藏。
“快去把太公主追回来,否则她会有危险!近日,她常发臆症,见人都说有人要害她啊!”霓裳奋力挣脱,喊了一句。
弥鹏根本不相信霓裳的话,但见萧齐珍刚刚的表现,的确极不正常。他当下施展轻功,亲自追上前去。萧齐珍一路跑到杂役们居住的院落,突见院中有一口枯井,她想也不想纵身跳了进去。
“太公主!”弥鹏吓坏了,也慌忙跳进井里。等他救出萧齐珍,萧齐珍已经摔的人事不省。等霓裳赶到的时候,弥鹏已经查检完了萧齐珍的伤势,还在萧齐珍身上发现了被捆绑抽打过的痕迹。不消说,这些全是霓裳调教萧齐珍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弥鹏粗眉倒竖,凶神恶煞一把掐住霓裳脖颈。
“你别问!”霓裳被弥鹏差点掐死,但还是咬牙不说。
“臭婊子!嘴硬是不是?好!老子倒看看你嘴能有多硬!”弥鹏说完,就像老鹰抓小鸡那样,扯过霓裳胳膊,手肘稍微一沉,只听“嘎巴”一声,霓裳手立刻脱臼耷拉了下去。
“啊!”霓裳疼的惨叫一声,跪坐在地。
“再问一次,太公主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弥鹏捏住霓裳的下巴,咬牙切齿地再次逼近。
“我不知道!”
“哼!不知道?!”弥鹏抬手就扇了霓裳一耳光,随即扯着她的头发,粗鲁无比地将她拖拽到中庭。“霓裳,老子可告诉你!在我这儿,不管你是九天仙姬还是狐蛇妖女,待遇都一样!我劝你识相着点儿!”弥鹏冷酷警告道。
等安置好了萧齐珍,弥鹏搬了把椅子坐在院中欣赏手下人折磨霓裳的场景。
“啧、啧、啧!果然是苏宅出来的,这骨头真是一个比一个硬!就是不知道苏乐卿看见了,该是个什么反应!哈哈哈!”弥鹏一边吸溜茶水一边得意地笑。
“……”
“几年不见,狗胆不小啊!老子的人你都敢碰!好!好!好!”随着冷冷一声,苏玉清瘦的身影出现在夕阳余晖之下。弥鹏一见真的是苏玉,当即起了身,“苏乐卿,你让老爷子好等!”
“哼!曹大管家,你瞧见了吧!你可要好好儿在左丞相面前替我们苏宅讨回公道!”苏玉站在台阶上,回身等着紧随其后进来的人。
弥鹏前一秒还张牙舞爪、嚣张的不行,后一秒看见出现在苏玉身后的大管家曹燮,当时就震住了。而曹燮进门一见这场面,当时心里也“咯噔”一声。要知道,苏玉在左丞相府一通口若悬河的高论下来,他主子吴胜尽然叫他亲自把苏玉送到临安,可见苏宅现在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弥鹏!你干什么?!丞相叫你来请乐卿,你怎么……你怎么……”曹燮面如土色。
紧接着,不等苏玉开口,曹燮第一时间问清了事情的始末。
“太公主身上有伤!一定是苏宅这些人……”弥鹏仍不甘心。
“住口!弥鹏啊弥鹏,你叫我说你些什么才好?”
“你知道霓裳为什么不跟你说吗?就你这智商,就算她说了,你也听不懂!”苏玉冷冷一句。
“你!……”弥鹏额头青筋暴起,却不敢再发作。
“现在该我问你了!老子去帝都之前,太公主的病情稳稳当当,怎么你一来她就精神失常了?这青天白日的,太公主疯了?自己跳进井里。你还把我的人打成这样,是不是霓裳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你想杀她灭口啊!”苏玉轻描淡写地说。
“苏乐卿!”弥鹏背脊冷汗直冒,像是突然被雷劈了一样。
“你老子我在这儿了!别叫!”苏玉手折扇轻转,敲在弥鹏脑袋上。“曹大管家,请!”
“乐卿!有人要杀我!你救救我!救救我!”苏玉的手刚搭在萧齐珍的腕脉上,萧齐珍就醒了。
“别怕!我在这里了!谁要杀你?”苏玉随手抱住她,柔声安慰道。
“弥鹏!还有他手下的人!”
一听这话,曹燮倒吸一口冷气,这话是太公主萧齐珍亲口说的,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尽然想对我无礼!幸好霓裳及时进来,才没……才没叫他得逞!”萧齐珍说着抱紧苏玉呜呜哭了起来。
“这……弥鹏真是好大的狗蛋!老子亲手宰了他!”苏玉说着抽刀就要冲出去,曹燮慌忙将他拽住。
“乐卿!乐卿!弥鹏敢这么嚣张,你是知道原因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呐!你可别轻举妄动!”
“哼!曹大当家,你今天也亲眼看见、听见了!回去要不要如实禀报你心里有底,就算你不说,太皇太后也照样能知道!”
“是!是!我一定会向丞相如实禀告的!”曹燮深知苏玉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能怪弥鹏自己找死。
“乐卿!若丞相问及太公主身上的伤……”
“你非要知道?那我只能直说了。太公主以前就爱在床上……”
“咳咳咳!乐卿!你说什么了你!神经病啊!曹燮!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本公主床上的事也要跟你一一汇报是不是?!”萧齐珍在床榻上忍不住一通猛咳。
曹燮十足尴尬出了屋,苏玉送他到门外,也假装尴尬道:“曹大管家别生气!您问清楚没什么不对!太公主府那些个男宠,上次不是被左丞相一气之下杀了个干净。这次我回来,她又……咳咳!曹大当家要是也有兴趣,我叫霓裳回头帮您在帝都安排安排?”
“不了!不了!玩儿不来!玩儿不来!告辞!告辞!”曹燮连连摆手,连夜就回帝都复命去了。
等曹燮、弥鹏这伙人一走,苏玉第一时间到霓裳房中,查看她的伤势。
“霓裳!你且忍着点儿!”霓裳每一声疼都刺进苏玉骨子里,他恨,恨不得马上把吴家人杀个精光。
“乐卿!你……你这些天,去哪儿呢?我叫人到处找……也找不见你,我真的……好担心!”霓裳忍着锥心剧痛,吃力说道。
“我出去办了点事情!本以为很快能回来了,没想到下雨,在路上耽搁了!对不起!我一定会叫弥鹏不得好死!”苏玉咬牙切齿地说。
“乐卿!”苏玉刚要起身,手就被霓裳拉住了,“你去办的事,是不是与瑨王府有关?乐卿,不管你心里怎么想,那里的一切都该结束了!牧儿还在东家手里,你万不能行差走错,不然,你怎么对得起姐姐?”
“哼,我都这样了,谁他妈都对不起!……”苏玉说完,挣开霓裳的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