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存活于世
【风暴洋,佩特拉·帕伦赛特】
我美丽又丑恶的母亲还是那样高傲地俯视人世,无论强横无匹的雷电还是冰冷无比的白水晶山峰,都那样闪耀着睥睨一切的无情光芒。
像被无形网线缠绕一样在庞大力量中无法动弹,只要稍稍驱动魔力就感到幼细钢线深割至骨的疼痛,这剥夺魔法能力的巨大不适让我们都淌下冷汗。
让人无法使用魔力,这就是母亲卑鄙又强大的能力“命运隔断”!
贺先生却仍镇定自若,带着那千年未改的微笑仰头,神情也和千年前一样天真无邪:“久违了。”
母亲轻轻地笑了起来,像是累累果实下的饥渴者,贪婪、渴望:“坚持斗争的勇者之心,要是能摧毁该多么令人欣喜啊……让果实在最甘甜的时候落下才是最好的,你们还不到采摘摧毁的季节,回去吧。我不允许猎物擅自改编剧本!”
“不允许?”冷笑着歪歪头,贺先生漆黑的瞳毫无动摇地反映着我闪耀得刺眼的母亲,“这是对我们说的?”
母亲的威压一下子沉下来,让我都不禁艰辛喘气:“不自量力的可悲蝼蚁,你们是想马上送死吗?”
在一旁自如地笑了,那是吉恩。
“你自己清楚吧,”声音沉稳无惧,吉恩挑衅地笑着抬头,“我们虽然赢不了,但也不会输。”
母亲在生气……但她却收敛了那比洋海更庞巨的魔力:“不错的气势,唯有如此才有摧毁的价值!来吧,证明你们的战斗资格!白!”
美艳的苍穹侍卫有着我师傅滕姬的绝世容颜。她缓缓抬手,无数的白色蝴蝶就从她手中雪一样涌出!
噬魂的骨蝶!但贺先生只是轻轻一瞥,便使用“空间跳跃”将蝶群送到异空间!
“根本不需要你来检验资格,”他冷笑,“你没资格衡量我们,你要做的只是在你的王座上等待死期,不是吗?”
“连‘命运隔断’也不惧怕,我是不是该称赞你呢?”母亲也冷笑,而苍穹侍卫则再一次发动袭击!
“怵”的气息爆炸性膨胀,被厄运之线缠身的贺先生毫无怯意:“我一定会抗争当最后的。我发誓要为那些惨死的战士复仇,不管用多少岁月也一定要实现这誓言。为了不忘却他们的恨意,为了让自己的决心与武器不会在长久失败中磨灭,我在我的庭院里为他们一一立碑。”
近乎无色的火焰猛烈燃烧起来,那样透明又充满力量的烈火是——银!
银素使贺岩枋!我已经好久没见过银的火焰颜色了,燃烧的银尽情宣泄着他的恨意,化为他手上闪亮的屠魔银枪!那喷薄而出的中正力量轻松地净化了骨蝶,让在场的我们都被震慑!
他的目光与那银枪一样锋芒尽露,让我们无法直视:“我终究会为他们雪耻洗恨的,即使你是魔王,我也不会退让!艾菲妮丝·帕伦赛特,你要和我们战斗吗!”
那是怎样的觉悟和决心啊,经历越来越多的失败与死亡,却因此越发强大……但是,还是做不到的,母亲是不可战胜的啊!
“拼死战斗有意义吗?只是为了无聊的尊严……”
“闭嘴,你打或不打就一句话,有什么好说的!”竟然打断了我的魔王母亲的话,哈登走上前来大吼!
这孩子……居然在“命运隔断”里释放魔力、觉醒妖性?
我试着驱使钙素,身体马上就剧痛似遭肢解!
但那孩子竟然咬牙站着,疼得发抖还是要用血色的鸩之瞳瞪视我们!
“‘红姬’由我来对付!”咬着牙,他任性地大声宣布。
母亲眯起了眼:“要复仇吗,你的母亲是奈丽杀的没错吧?奈丽,那时是你屠的城吗?”
“陛下,大概是的。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红姬声音轻柔,和过去的奈丽一样……
“我想也是,没关系,你死就可以了!”哈登那孩子已经要抛弃理智了吗,竟然把迪蒙放了出来!
“那我们就来对付‘骨蝶’咯!”却是那样轻快干脆,伊凡拍拍哈登的肩,微笑着仰望我们。
为什么这样坚持,明明知道是以卵击石吧?就算能把母亲像击败拉尼娜那样打倒,也不能结束厄运啊……
母亲的雷电像无数长戟直劈而下:“这么愚蠢地向我挑战,你们想证明什么?”
电光散却,银色的屏障随即凝为无数白银长枪飞射过来,把我的钙壁和蜻蜓的黑霞之障都贯穿!
贺先生仍然淡淡笑着,无色的火焰在他手上燃烧,又凝成新的银枪:“我早就发誓,我活着的意义就是继承死者的意志。”
继承死者的意志……那我活着的意义呢?我是为了什么才活下来的?
“呐,阿宁,我在想……我那未圆之梦,可以托付于你吧?”忽然忆起那把山泉一样的声音,那张无限怀念却已模糊的面孔凄然微笑着转过来,毫无保留地映着当下而没有未来的、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凝望着我……
我的好友,笙……
为了不忘却而竭力把自己变成笙的模样,从不会笑、石一样冷漠无趣的自己,模仿着笙的模样去欢笑、行动……但是,我唯一没有去做的,就是去完成笙的遗愿啊……
“我这一生,受尽屈辱也享尽荣华。蛆虫般上爬至高枝,唯一恨的是永不能摆脱臭名……罢了,坏事做尽,也是报应吧……连我那份,去当救世的英雄吧,阿宁……”
笙想成为贺先生一样的贤者,而我在做的则是乞求母亲将他复活。为了这个目的,我甚至比当年的他更加卑鄙冷酷……就像吉恩曾经指出的那样,我渴望清晨的霞光,又贪恋着黑夜的残月;我向全心向往的未来转身,拥抱雕刻入骨也腐朽入髓的过去……
未来和过去,我到底在祈望哪边的终结呢?现在的我还算存活于世吗?
“……可以……让我说几句吗?”在我发愣的时候,颤抖的声音鼓起勇气响起来。
那是……在所有孩子里显得最软弱犹豫的周雪松。
每走一步都发着抖,雪松慢慢地走到贺先生旁边,畏惧地抬起头。
“你是哪位?”母亲的声音里带着惊讶,她大概在想,舰队里怎么会有在她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的人物存在吧,“啊,原世的?”
“……是的,”深深吸气,雪松尽全力用他无辜的大眼睛仰望母亲,“……初次见面,女帝大人!我就是……我是塔安特里斯大人新任命的‘无色将军’,周雪松!”
“哦,无色将军啊,”母亲笑了起来,温柔亲切里隐含着蔑视,“终于找到舰队的最高统帅,现在总算能和你们好好对话了。”
“事实上,我的任务是代塔安特里斯大人问您,”露出苦笑,雪松提高音量,“能否命令您座下的魔族不要侵害原世?”
“可以,”母亲的回答意外地干脆,“那样的话,你们是不是可以马上离开白世?不要再来干涉我了。”
雪松的神情非常无措。
“但是!大人您是和柔妃大人合作的吧?我听说过《天水禁言录》的存在……”他皱起眉发问,小心窥探母亲的眼神。
母亲笑了,目光更凌厉逼人:“没错。”
“千年前柔妃大人侵害原世中土,您也有介入……不是吗?从那时开始……您始终在介入‘匡正团’九大妖王的问题,并接纳了‘匡正团’残党……”说话没有底气,但雪松还是很努力,“我想塔安特里斯大人也会同意的,请您不要再插手‘匡正团’九大妖王的问题了!与原世有关的一切,请大人您不要再劳心!”
“哦,这有点难办呢,玛露芙菈是我的好姐妹啊……”其实根本没有进行考虑吧,母亲装出为难的样子,“好吧,今天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就不战斗了。算是对冒犯原世的小小赔礼,我允许你们的活动范围扩展到希洛群岛,没问题吧?”
雪松犹豫着望向贺先生,贺先生轻轻点头,银枪化为粉末融回海洋。
“那就这样吧。不过,无色将军,”母亲收回了她全部的魔力,“有些东西是你赢别人的,有些则是别人让给你的。不要太指望后者,那是侥幸而已。”
“这句话应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贺先生冷冷地代雪松回应,“没有谁比你自己更清楚吧,你不战斗的原因。”
母亲优雅地笑起来:“态度真强硬啊……你会后悔的,贺岩枋。这次确实是我太沉不住气了,毕竟东洲的反抗让我也惊讶了……说起来,我这次的出场真不华丽啊。希望我下一次的现身是为了庆贺我的胜利吧。再会。”
就这样,跟随着母亲,我们在万道电光里离开。一睁眼,眼前已是天堂般美丽祥和的“穹顶之座”。
美丽的空中宫殿,这是我逃避一切的乐园。但是,也是因为逃避,我成为了行尸走肉。和贺先生他们相比,我算是存活着的人吗?慢慢腐朽在岁月里,我大概……真的是死了吧。
——·——风暴洋
在风浪险恶的前方,黑色的阴影渐渐清晰。
“那就是希洛。”平静地,伊凡告诉雪松。
“终于回来了,”昔日的公主,泰雅带着淡淡微笑注视那巨大的黑影,“父王,我们都还活着……”
“要不是女帝以阴谋见长、对战斗谨慎异常的话,我们恐怕很难全身而退,”贺岩枋也凝望那无尽浪涛中耸起的黑色山峰,“现在有了希洛,我们很快就能把中断多年的魔力网络修复,‘传送门’马上就能正常使用了。”
顿了一下,他又望向孩子们:“经过这次远航,你们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你们都表现得非常好,尤其是小松,你刚才的行动真的很需要勇气,辛苦了。‘传送门’正常使用后,你们就回妖王都吧,这一次女帝大概会沉寂一段时间了,趁这机会你们要好好进修。”
“知道了。”认识到降魔任务的艰巨,就算是哈登也不敢自大了。
“小魄、吉恩,你们也跟着回妖王都。我现在在考虑,我们‘天惩者’应该招新了,这些孩子要是想的话,让他们也加入吧。多一个身份的话,能提供给他们的学习资源也会多一点。”
“明白。”“碎魄”冷漠回应。
“吉恩,你找时间再跟佩特拉谈谈吧,告诉他,他再这样犹豫的话,我们恐怕没有其他选择了。”贺岩枋叹一口气,望向吉恩。
吉恩望着他,点点头。
贺岩枋与他对视:“不如跟他再说清楚点吧——他所爱的一切,女帝都不可能还给他。所以,无论是‘棺柩舞姬’、奈丽小姐还是‘鬼神童子’,他都没有守护的必要了。告诉他,把逝去的一切珍藏为回忆,去爱真正存活于世的人吧。”
吉恩望向万顷的波涛。在那波涛的远方,一定有无数坚强的生命在为存活而奋斗着吧。而沉溺在亡者世界中的佩特拉,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是因为把一切都寄托在亡者身上,所以,佩特拉他,终将一无所有吧……
(二)往生之屠
【东洲某地,阿贝尔·列坦】
经历千辛万苦,我们终于进入了被废弃的城市。
离繁华的大城市又近了一步,我们现在的处境既幸运又不幸——
一方面,我们能在废城里找到被遗弃的食物;另一方面,我们必须面对更为复杂的地形环境,以及被曾经的众多人口引来、养育的强大丧尸兽!
“……迅速逼近,预判为老鼠!右前方街角……数量在二十左右!”依藉少得可怜的苔藓,我艰难探测报告。
毕维斯毫无怨言地释放蓝世白色炎弹,一击解决危机。我已经忘了这是他今天使用的第几十个炎弹了。
“会觉得累吗,阿贝尔?”他反而关心起我的状况,“城市缺少苔藓,你很辛苦吧?”
“不,我没事,只是探测有点费劲。”打起精神,我笑笑,继续探测。
死气无处不在,真糟糕啊……最安全的路径应该是……
“啊,为零!”深入的探测让我心惊,我一下子手足无措,“没有逃生路径,我们被魔物包围了!”
“什么?”吃了一惊,奥蒂皱眉,“包围?连我和毕维斯都被骗过,普通僵尸可没有隐藏气息的智力和能力啊!”
他和毕维斯都拔出匕首,警觉地护卫在我和大家的前面。
“别慌,阿贝尔!”父亲用双手搭住我的肩,“没事的,我们可以应付的!”
“爸爸……”
“阿贝尔,敌手的魔力流动是怎样的?”奥蒂释放出强大又平稳的魔力,冷静问我。
对啊,奥蒂和毕维斯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星将啊!我拼命压下心中的畏惧:“……像树林一样连接了整座城市,在地下也像树根一样密布整座城市!”
“植物操纵者?而且有城市级别的领域?”毕维斯目光一凛,厉声喊起来,“是‘复仇者’高层吧?已经暴露了,快出来!”
“真敏锐啊,连突袭都做不到了呢……”苍老的声音四处传响,死气就像枪弹一样从四周、上下扫射过来!
“封!”在大家的尖叫中镇定地大叫一声,奥蒂发动了纹印,所有巨大的枪影都定住了——
那原来是无数异型的藤蔓和刀剑一样的长叶!果然是操纵植物的魔法师!
“有趣,是蓝世的法术啊。”散发着强烈的死亡之气,微笑的白袍老人在藤蔓森林中显现,“该不会是尊贵的星将吧?女帝陛下只允许两位星将在白世活动,你们违反《星空定界盟》,是要挑起事端的啊。”
“啊,会让星君陛下和女帝大人糟糕的婚姻快点结束,这很好啊。”冷冷说着,奥蒂挑衅地仰头瞪视老人,“现在是女帝大人比较弱势吧,东洲的反抗意外强烈,这使她没有足够胜算对付联合军啊。你是‘骇尸’吧?让开,不然只能把你们灭口了!”
被藤蔓送到近处,老人和蔼笑着的脸上,镜片反射着冷光:“星将就是不一样,气势十足啊。”
意识到敌人的不同寻常,大家全挤到了我们身后。
在令人害怕的安静中,毕维斯慢慢摆弄匕首,然后低声对我说:“阿贝尔,我们肯定不会输,但难的是把大家都保护起来啊……对方是‘前后鬼’加上无数丧尸兽,说真的,一有顾虑就会陷入劣势……”
“……尽力吧!”我从未遇上过那样强大的对手啊,这叫我怎么办呢,毕维斯?
他微微点头,蔑视地瞪着老人,忽然一拳打在地上——
在奥蒂保护范围外的地面全部碎裂,冲天的白色火焰从中喷发!
眼见之处都被烈火染成白色,藤蔓和魔鬼老人的身影也被湮灭,果然厉害!
但我也察觉到了,城市地下深深的根系正在疯狂活动!
同样察觉到危险,奥蒂伸展开纤细的双臂:“圆守!”
白金色圆障罩住了大家,几乎就在同时,数不清的剑状巨叶和枪状藤蔓从四面八方戳刺过来!
奥蒂圆睁了她美丽的眼睛,魔力震荡开来,白金色光芒花一样绽放,弹开叶剑藤枪!
“不要小看我们!”她强硬地瞪视上方,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了巨大的亮金色花朵,以及那梦幻的金花上并排坐着的两个孩子。
好可爱的孩子,就像教堂壁画里众神的使者一样,面容漂亮纯真。但是,是因为天国的覆灭而失去栖身之地吗,他们的样子毫无生气。
请不要这样悲伤啊,天使……我也刚失去了我的天堂之岛,但生活总是要继续的,不是吗?
“特异型僵尸,明明有自主意识却自甘堕落,这是何等的可悲啊!”奥蒂的眼睛闪耀虹彩,“以星君陛下之名,赐予你们片刻辉煌!”
天使的巨花马上狂乱地生长起来,就像在跳一场死前的挣扎舞蹈!
堕落的天使第一次露出惊异表情,迅速携手从狂甩的花叶上跳下!
“啊哈,‘诱导辉煌’,真厉害的能力!你是第十七星将‘邪言魔女’奥蒂列特·达克斯特吧!”一把粗野的男子声音从那迅速蓬勃又迅速凋亡的藤海中传出!那就是第三个“前鬼”吧。
邪恶的气息凝成脏破的黑袍,高大的人影怪笑着:“不但强大,还很漂亮呢……可惜要在今天死掉啊!”
那家伙……把队伍里的孩子都吓哭了,吐着幽幽蓝火的南瓜头颅雕刻着蔑视弱者的狞笑,他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万圣节南瓜灯笼!
“‘南瓜鬼’赫斯蒂特,‘祭礼之花’夏榛、夏榆,以及‘骇尸’卡尔文·李,”毕维斯冷笑,握紧了白焰喷吐的匕首,“就这样,你们妄想消灭我们?”
被奥蒂“诱导辉煌”致死的蔓藤迅速再生,四处结出的无数南瓜都深刻着那令人憎恶的狞笑,一起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笑攻了过来!它们的藤尖形成爪牙,带领丧尸鸟一同啃抓光屏!
“很骄傲是吗,无限分生的能力。”奥蒂的语气里充满漠然,身经百战的她想必已有对策……啊,不对,那是完全的蔑视吧,她根本不看那南瓜鬼!
“博士,该怎么办?”天使的脸像面具一样僵硬冰冷,“要战斗吗?”
啊,战斗无法避免。我俯身,重新发动纹印。
要活下去,我终有一天要让你们惧怕异种六号“金苔”!
啊……不知不觉间,一股强大、充满生机的力量慢慢渗入了这死城!
在我疑惑的时候,金黄的光芒已经占据了视野!
“这是……”毕维斯和奥蒂都和我一样大吃一惊。
南瓜藤海在这金色浪潮里惨叫着挣扎舞蹈,不断分生又不断化为灰烬!
紫色的屏障护住博士和天使双子,他们的样子比我们更震惊。
“是谁?”在磅礴的力量下虚张声势,博士大叫。
回应他的是一声吼号,长长的吼号!
震荡天地,让灵魂也颤栗的声音,那是……
龙吟!巨大的龙威震得屏障都在发抖,让丧尸鸟只剩杀戮的脑中也出现了害怕的念头——
黑风暴一样,密密的鸟群轰然散开!
金黄色的爆炸在鸟群中迸发耀眼光辉,血与腐肉的雨洒落,也在半空化为金色的星火!
连冬雨也被隔断,巨大的浮影进入视野!
长长的脖颈与长尾,庞大而线条优美有力的身躯,强壮的四肢与爪……无一例外地金光闪闪,这是赤世高贵的龙族——
“TheGoldenGragon…”毕维斯惊异地发出声音。
黄金龙再一次怒吼,金黄的火焰猛烈地燃烧开来,毫不留情地把惨叫的南瓜藤和丧尸鸟兽燃烧殆尽!
“‘华焰之撒手’!”果不其然,博士叫出了我猜想中的“天惩者”名号!
“找到你了,‘骇尸’。”温和的声音传来,颓圮的废楼上出现了我从电视上看到无数次的传奇身影——
“贺先生!”我几乎要激动得哭出来,那就是“邪祟之驭手”贺岩枋啊!那亲和微笑的面孔,那温和熟悉的语调,贺先生!
黄金龙化为金光落在贺先生身旁,变成身穿白色神官服的金发美少年,傲视博士和天使。
“‘华焰之撒手’、‘银蟒’……”憎恶又畏惧地,博士的杀意消退了。
“看来你相当不喜欢小迪,他确实是这次僵尸清扫运动的英雄啊,我们还准备给他颁发‘焚尸者’荣誉奖章呢。”贺先生微笑说道。
“我抗议,这称号不优雅,前辈请一定要撤销这决定。”仪态庄重的黄金龙少年神情严肃,冷淡地回应贺先生。
来自赤世的“华焰之撒手”迪米崔欧斯·巴巴洛大奇是当今白世分部的王牌成员之一,我听说他的能力是……就是眼前明亮的金黄色火焰——那是钠燃烧的黄光。他是位强力的“钠素使”!
他什么都不多说,一伸手就引导丧尸鸟兽身体里的钠元素氧化爆燃,让金黄的火光无限膨胀!
铁青着脸,博士一扬手,展开紫色的纹印!
“别想逃!”毕维斯怒吼,手上的匕首一闪,已经在博士身旁显现并爆开白焰!
雷光也随即爆开!在南瓜鬼绝望的嘶叫中,毕维斯错愕回头,注视向他微笑的贺先生。
“还是逃了,”奥蒂叹了一口气,“还是不习惯白世的魔法环境啊。”
“不过,赫斯蒂特被成功消灭了。”贺先生微笑着回应,下一瞬他就和“华焰之撒手”转移到我们面前。
“贺先生、巴巴洛大奇先生。”奥蒂谨慎地退后一步。
“吉恩和我说过,我不会问的。”贺先生冲她友善地微笑,然后望向一时惊喜无措的我们。
“大家受苦了。我是‘天惩者’白世分部总司令贺岩枋。我马上就带大家到未来城,请放心吧。”他直截了当地宣布了梦一般不真实的喜讯,激动的狂呼马上淹没了其他声音。
从容展开足以包围大家的巨大纹印,贺先生的力量像澄静湖水温柔拥住了我们。银白的光芒消退后,显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耸入天空的高楼大厦——
白世第一大都市,未来城!
简直无法相信,我愣愣注视眼前繁华美丽的景象,感觉置身于美梦……
“……嗯,把他们安置到K区吧……毕维斯、奥蒂列特,还有阿贝尔,对吗?”贺先生的声音温和呼唤,“可以跟我们来一趟吗?”
我们互望一眼,跟上了贺先生和“华焰之撒手”。
“你们都不容易,辛苦了。”还是那样温和,贺先生向我们露出比冬日阳光更夺目的明朗笑容。
“您不是应该在风暴洋前线吗?”毕维斯忍不住开口询问。
“啊,你不知道吧?我的能力之一是‘光影两身’,这是能让分身最大限度保留原本力量的法术。”贺先生微笑着解释。
“用一个分身和女帝对峙?”毕维斯和奥蒂都露出震惊的神色,不愧是贺岩枋先生啊。
“苍穹女帝不喜欢实战,她不会真的和舰队战斗的。”名为迪米崔欧斯的龙族美少年面无表情地说。
“迪米说的是事实。虽然冒险,但我们确实成功了。”贺先生领我们进入宏伟的“天惩者”分部行政大楼。
“你就是异种六号,‘金苔’?”迪米碧绿的眼睛目光锐利,看不出情感地打量我。
“……是的。”
“希望能好好相处,我是异种四号,‘银蟒’。”贺先生也望向了我,他的身周显现出近乎无色的、巨蟒形状的火光,我知道那就是金属银的火焰。
“异种四号,‘震魂之银蟒’!”奥蒂用小手掩嘴,“喂,毕维斯,我们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用惊讶,这一点你们的星君陛下早就知道了,他对我的战斗力评估不会有任何变化。”贺先生从容说着,巨蟒形态的银之火光又消散无迹了。
走出电梯,我们经过有落地玻璃窗的长廊,进入贺先生的办公室。
“我希望你们都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只是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眺望着远方像要把高楼大厦都压下的硝烟,贺先生轻柔地问。
“我们两个有作为星将的立场,所以不能明确回复您。”毕维斯说着,望向我,“但阿贝尔不同,他只是作为一个寻求容身之地的普通人而生活。所以,阿贝尔,你自己来决定吧。”
我环顾注视着我的几位强者,苦笑:“到这个时候,我没理由逃避……为了生存,我应该投入这场战争。”
贺先生点头:“世界需要我们每个人的力量。为了生存,除了冒险制止屠戮外别无他法。那么,愿意加入我们‘天惩者’吗,阿贝尔?”
“是的,请给我这光荣的机会!”
“来进行测试吧,跟我们来。”迪米微微点头,伸手作出“请”的姿势。
“好久没当考官,这次让我来测试你吧。”贺先生注视着我,伸出手来。
我握住他温暖的手:“万分荣幸。”
——·——
站在宽敞的练习场中央,我的面前是受人尊敬的贺先生。
“你的眼里充满了悲伤,在这些苦难的日子里,你经历了很多痛苦吧?”贺先生漆黑的瞳静静反映着我和世界。
我握紧巨剑:“是啊,我失去了很多……”
“无穷的悲伤,以及因此诞生的愤怒、决意,你会是勇猛的战士呢。”发动纹印,贺先生竟然从城外转移来了丧尸兽!
“这……”
“在东洲,为了生者的未来而不得不去做的事是,屠戮已死之物。”在疯狂的丧尸兽群中,贺先生仿佛失去体重地轻盈起跳,直伸出去的脚尖轻轻踢中狼形丧尸兽的下颚。
与眼睛看到的轻盈相反,丧尸兽巨大的身躯发出水泡破裂般的轻微声响——化为了血雾!
简直是在开玩笑,就那样宛如舞蹈地,他旋转着,轻轻跳起又轻轻落地,一次次轻盈的踢腿都让靠近的丧尸兽化为血雾与肉泥!
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称贺先生为“白魔”,眼前白衣青年滴血不沾地舞蹈在血雾中的光景确实太奇异,微笑的贺先生确实如同恶魔!
“过来吧。”他在染成红色的空气里呼唤我。
为了活下去,我必须与那些已死的怪物战斗。
感官延展开来,我能预判出魔物的行动。
我来加入战斗了。
冲向让人窒息的死亡之气,我沉重的巨剑击碎了一头魔物的头颅。
是你们的同伴夺走了我朋友的生命!
仅仅为一个牙印就要让我的朋友恸哭着化为人形火焰,多么荒谬啊!
回手,我的巨剑击碎一头魔物的肩胛骨,将它震飞出去。
是你们让一条条鲜活生命化为尸骨和行尸走肉!
转身,我将一头丧尸兽劈为两半。
引发这灾难的僵尸博士,要是能不断打倒这些魔物,我是不是可以再次看到你?
把我和大家的生活全毁了的家伙,我要把形势扭转过来!把你们对我们单方面的屠杀扭转过来,我们会把你们都送向冥府!
魔物一头头地化为血沫。
“阿贝尔·列坦,考核及格,欢迎加入‘天惩者’。”扶住步履不稳的我,贺先生的温柔声音抚慰着我疼痛不止的心。
不由自主,我抱住贺先生,止不住地痛哭起来。
对一身血污的我没有任何反感,即使会弄脏在战斗中也滴血未沾的白衣也一样宽容,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知晓了伤痛,人会变得更坚强,”他的声音像微风一般轻柔,他的胸怀却像山一般可靠,“你的悲伤,就让我们来分担一些吧。不要被悲伤带走,要加倍精神地活在这世上啊。”
说不出话来,我只能呜咽着回应。
我会好好活着的,为了活下去,我将不断变强,为那夺去我一切的魔物们送上,一场遣送它们回地狱的屠杀!
抬起头,贺先生正注视着我。他漆黑的眼睛里映着这荒谬残酷的厄运世界,但那里仍然有着光亮。
“你的恨意,由我来保管吧。我身边的伙伴们都是这样汇集的——被搜集怨恨的我从四面八方拉来,然后结成今天的联盟,一起战斗下去……把你的每滴眼泪都化作勇气吧,我们要夺回我们的未来!”
——·——
预告:把点滴的怨恨都搜集,贤者把四面八方的求生者都汇集了起来。一代代战士都含恨冀望着终结的,命运的螺旋啊!你是否能在不久后崩溃?一定会的吧?因为新生代的战士也已呐喊着射出了啊,那冥府之矢……
下篇:集怨者之庭(中)·冀望螺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