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我在曙光里的巷弄,追寻忌惮的足音。一路铮铮的玉碎,崩解丹心中的宏图。}
“你们昨晚都没休息好吧?今天好好吃一顿,打起精神来。”艮帝阍辛荔温柔地说着,对毫不含糊地夹走一个包子的韩峰微笑。
“不要客气,我们请客。”离门帝阍汪炎武豪爽地说着,拍拍身旁克里欧的肩。
“谢谢前辈招待……”克里欧点头,看着旁边的雪松夹起一个牛肉丸。
“噢,你们不习惯吧,这是粤式早茶,”卡洛斯看出他的好奇,“作为岭南妖怪,我来科普一下,粤式早茶是属于粤菜早点,也是粤菜的重要组成部分,很有名的!茶加小点心,来来来。”
“卡洛斯前辈是我们老乡啊?”雪松马上跟他握手。
“蠢鹿一直在组织内推广岭南文化,相当积极呢,”吉恩笑着说,“大概就是积极得啰嗦才被派到玄世驻守云端高原去了。”
“才不是!”卡洛斯抗议着,又问道,“猫爷,要打包点东西给老贺吗?”
“嗯,我等会带一碗粥回去就行了,”注意到哈登和雪松略显担心的神情,吉恩轻松回应,“他早上吃得很清淡。不用急,他现在肯定还在睡,太早回去会被骂。”
“也对,那家伙的起床气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你们不知道吧,他那个样子确实很难看出来,其实他的脾气也很坏呐……”卡洛斯笑起来。
“不要乱爆料,三流记者在这里。”吉恩笑着望一眼丽贝卡,丽贝卡不服地望他一眼,然后继续多角度拍摄美食。
“本来还打算让九巨子也来聊聊,结果敕使老抓着他们不放……小松,你们可以多跟九巨子谈谈,”辛荔相当支持他们的行动,“我们也会想办法跟敕使周旋的。”
“那就辛苦你们了,”丽贝卡对她微笑,“我们就先按照克里的预言专心进行防范吧,预言的第二节大概是指‘青玉’,对吧?”
“‘我在曙光里的巷弄,追寻忌惮的足音。一路铮铮的玉碎,崩解丹心中的宏图’,玉碎能想到最有威胁的……确实是克鲁特了。”雪松点头,对碗中色如翡翠的韭菜饺子轻轻皱眉。
“克鲁特在跟我们对战后就一直沉睡,暂时没有异象。”艾莉西亚望他一眼,相当肯定地说。
辛荔也点点头:“我们一直在观察他,他确实处于沉眠状态,而且山桐的本体与整座妖王都同化,一有状况他就会发现。”
“我们要把所有变数考虑进来,阿贝尔·列坦等会就会回来对吧?”丽贝卡的目光里带着谨慎,“据我了解,青玉对他的故乡做过可怕的破坏,他熟悉的邻人被无辜杀害。”
“阿贝尔确实对克鲁特有一定程度的憎恨,他经常会望着青玉莲花出神,但他已经平静下来了,他会希望和克鲁特对话,”伊凡说道,“他不会去触发克鲁特的,放心。”
“希望如此。”丽贝卡翻看着克鲁特的资料,如今的克鲁特仍然以嚣张的姿态沉睡在一水之隔的西城区。
“他来了——阿贝尔。”迪米罕有地微微露出笑容,向门外总算执行完任务的小伙伴新人招手。
“迪米桑少有地欣赏阿贝尔啊。”卡洛斯好奇地打量新人。
“因为阿贝尔是沉稳实干的类型。”吉恩也向阿贝尔微笑招手。
“早上好,各位。”阿贝尔松松爽爽地和他们打招呼,当初雕刻一般的满脸哀愁隐忍已经不见了,看起来开朗了不少。
“我们听说过你的事了,你似乎很习惯和他们相处的生活。”看着伊凡熟络地拍拍他的肩,克里欧对他微笑。
“阿贝尔现在是我们的重要伙伴。”雪松也热情地替他拿餐单,“我们已经先吃了好多,你看看想点什么?还要蛋挞吗?”
“他们感情不错啊,你们两个年长一点的要努力喔。”丽贝卡对身旁的帕丽斯和莱恩笑笑,两人回以略显尴尬的笑容。
“我们等会就会开始训练,多吃点。”已经用餐巾仔细地擦完嘴,司空如皇没有表情地说。
“不要这么严肃啦,阿贝尔还没吃东西,我们聊聊天不是挺好吗?”吉恩温柔地对阿贝尔笑了笑,“不着急。”
“我听说了昨晚的事,赛莉……没事吧?”阿贝尔关切地望向赛莉娜,而赛莉娜则露出苦笑。
“赛莉没事,不用担心。”吉恩代为回应,“以前因为没有考虑黑水姬复活的可能性所以没有提起,黑水姬和她的心腹都属于病毒型的魔族,他们更能代表‘精神生命体’的特征,主要以寄宿的形态出现,但是寄宿需要一定的时间完成融合,赛莉的精神状态不错,所以很快就将没有取回力量的黑水姬排挤了回去。”
“病毒型……她们的活动媒介是水对吧?要是将周围的水汽蒸发掉,她们是不是就不能寄宿?”哈登开始思考,“像我昨晚用薄红的尘屑包裹自身,似乎就把她挡开了。”
“可以这么认为,但随着黑水姬的逐步强大,这可能也会更难办到。我觉得更重要的还是锻炼自身,不管是肉身还是精神。”吉恩仍然用平淡的语气说着,于是哈登再次认识到他是很能掩饰情绪的人。
吉恩不可能不知道黑水姬的复活对贺岩枋造成多大的震动,更不可能不清楚这对他们准备倾尽全力讨伐苍穹女帝的局面带来多大的变数。最明显的信息就是坐在他身边的司空,那张从来没笑过的脸现在露出了整片大陆都要沦陷般的凶恶表情。可是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平平淡淡的,跟看起来缺心眼的卡洛斯相互挖苦。
“说了这么多,正题就是怎么训练你们。由于人手不足,你们毫无疑问得承担起跟两个魔王正面交战的任务,所以不许偷懒!”丽贝卡打了个响指,明亮得刺眼的白色火焰从她的指尖蹿出,“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强的。”
“是吗……”哈登正想挑衅性地说些什么,突然猛地站起来。
“这感觉……”离帝阍汪炎武也站了起来,“是那混蛋!”
像浪潮一样拍击过来的猛烈波动……雪松和阿贝尔也变了脸色。
“克鲁特!”雪松握紧了青剑,首先跑了出去。
来的时候明明还有一丝晨光,如今却又飘着小雨,雪松感到凉凉的,就像触到温润的玉石——
玉石!
强烈的震波带起清脆悦耳的鸣动,雪松的视野几乎是碧色的:
察觉与察看仅仅是相隔瞬间,河对岸沉眠的青色巨莲已经狂乱舞动,侵染的力量已经横过江面扫荡过来!
“克鲁特!到底怎么了——”没法多想,雪松往剑身倾注魔力,朝着那喷发的力量跑了过去。
和前两次都不一样,那时的克鲁特虽然恶劣却相当悠然,但这次那朵巨莲就像发疯一样在狂乱翻滚,爆炸一样迸发出来的力量化为碧色的晶石之雨四处喷射,将所触之处全部侵染为玉石!
笨拙地用剑挡开晶石,雪松的身上很快就多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太慢了!”呼啸而过的狂风卷来哈登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雪松就被猛然抓起,在晶石的豪雨中飞渡离水!
“吓我一跳……妖性觉醒真是方便。”很快就适应了哈登粗暴的做法,雪松握紧了剑,俯视因散落玉石而被拦腰凝固的江面。在不远处,被拦截的江水正漫入城区。
“该死,衣服又毁了,下次得先脱掉……”还在为被翅膀戳穿的衣服感到可惜,哈登的愤怒化为超种二号浓艳的红霞,将狂乱的青色粉碎!
飞越江面后,他们就迎向了喷泉一样的巨莲。在碧色雾气中摇动的巨莲看起来就像某种怪物,它喷发一样延伸到整个城区的无数枝叶都在碧云中翻滚,所见之处几乎都是玉色的,美丽得诡异。
“他真的只是六号指定吗……”即使不止一次与克鲁特交手,雪松也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一般人根本无从逃避,绵密的小雨在青雾中化为无数玉珠铺天盖地散落,那无处不入的侵染力量控制了整个城区!
“我到中央去给那家伙致命一击,你净化四周!”哈登把雪松丢下,然后猛然上飞,硬是撞碎了海啸一样向他们迎头拍下的巨大花枝与玉珠。
然而他马上就被汹涌拍下的玉潮湮没:如同洪水,即使被一时击溃也马上有新一轮枝叶奔袭而至,克鲁特的控制是全方面的!
“可恶……”哈登仍然被压制在低空,红色霞涛与碧色花潮猛烈碰撞,即使红霞马上就会占据上风,但那鲜艳的梅红随即就会被波波叠起的玉潮吞噬!
“不能再刺激他,也不能伤害他!”白色的雾气慢慢包围过来,吉恩大声制止他们,“城区里有太多被他凝固侵染的同伴,不能就那样不管!哈登,你往外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和雪松去控制他!”
马上听从指挥,哈登往外移动,大波枝叶往他撤退的方向推压过去,趁此机会,雪松得以往前进发。
“现在大家听从我和阿贝尔的指挥!”以神女幕翻滚的雾绸抹消玉枝,吉恩带着阿贝尔继续往克鲁特的方向移动,“现在要确保被困城中的同伴的安危,所以不可以让克鲁特破坏城区,把他的攻击引导到江面上!”
能感受到同伴们在尽力吸引克鲁特的注意,雪松努力往中央靠拢。
“按我说的设置纹印,要压制他需要巨量魔力,你不能急,知道吗?”他的行动一向受登枝的指挥,就目前而言,他的表现很不错。
但他的平稳在下一刻就崩塌了——
就在他的前方,汹涌碾压过来的巨大玉枝将原本散落在街上的玉雕悉数压碎……
那些玉雕……是被侵染的经由院同伴啊!
“防御!”登枝的声音充满迫切,但他却毫无反应。
“你这样只会让更多人丧命!”登枝仍然冷静,净化力量从青剑上喷涌出来,硬是将迎面碾过来的玉枝化为尘屑冲荡开来。
“没能救他们……”雪松用力往前跑,又狠狠地挥拳砸向地面,在净化纹印春花一样绽开的时候,他手上的血也缓缓浸染开来,“是我弱小的错吗……”
“没时间感伤,跑起来,战斗!就在你为此徒劳痛苦的时候,魔王就在上空嗤笑!”登枝永远都那样理智而强硬,将雪松的意识硬拉回来。
“小松!”凌空飞射的雾绸将上空的花枝全部缠住,吉恩在后方大喊,“问题并不在于怎样制止克鲁特,以我们众人的力量,他根本不可能赢!我们要救人!”
“不可能救了!”登枝却大声回应,“即使是我们,碰受害者也只能让他们碎裂而已!克鲁特用了全力,明白吗?已经全死了,为此放心镇压克鲁特吧!”
听到拍档的声音,雪松一下子难以相信:“……没有办法吗……”
在那巨大的震鸣声中,他们一下子没有了言语。
“已经确认无法搜救,我们放开手脚对付……”吉恩缓缓地通知所有人,然后他们听到了一声暴怒的呼喝,不容抗拒、不容迟疑——
“给我安定下来!”
声音来自天惩者理论最强战士,“梦境阎王”司空如皇。
淡彩色的魔力浪潮瞬间扫荡而过,在那股强大得无法抗拒的力量之下,嚣张狂暴的青玉狂潮……就像噩梦破除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雪松愣愣地站在那里,刚才化成破碎玉峰的建筑、街道都完好地展现在眼前,而包裹着克鲁特与夏氏兄弟的青色巨莲,也保持着那华美而嚣张的形态,城市地标一般陪伴电视塔静静地屹立在万千建筑物之中。
绵密的雨如同虫羽轻轻拂过他的脸,清清凉凉的,那样轻柔的感觉让他一时恍惚,他一时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现实。
“这就是……”登枝也发出迷惘的声音。
“皇君的‘梦境侵略’,以付出等量代价的条件,换取‘心想事成’的效果。”吉恩轻轻点头。
听到这里,阿贝尔也轻轻点头:“所以才说司空前辈是理论上的最强啊……”
“即使如此,皇君的能力也无法完全复活死者,逆转死亡终究是最大也最渺茫的梦想,纵然存在‘梦境侵略’,也唯有这个无法实现。”仰望巨大的青玉莲花,吉恩的神情带着一点黯然。
“没能救到他们……”雪松觉得自己终于能稍微理解阿贝尔的心情。
这时阿贝尔也对上了他茫然的目光,于是他们都苦涩微笑起来。
“怎么能不恨克鲁特呢……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他能对自己的罪行产生实感和罪恶感吗……我们需要他的力量。”阿贝尔也仰视巨莲,那隐忍的神情在阴雨的色彩下显得更悲哀。
“克鲁特也许被控制了,要是让我来猜的话,大概是催眠一类的吧,恐怕在他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接受了定期攻击的指示。”缓缓收回神女幕,吉恩叹息一般低语。
绵密的雨雾笼罩着他们,灰暗的雨云遮掩了高高在上的苍穹。但即使如此也能感受到的,穹顶之上的魔王静静地、愉悦地观赏着,他们奋力斗争后的——
徒劳。
——·——
预告:轮番上演的戏码往着BadEnd推进,噩梦与现实正在疯狂交缠。就像雨线全部指向泥土无光的深层,一切危机都指向死亡的终局。在狂乱中苦苦挣扎,雪松绝不承认,他们最终身处的会是——
下篇:赴死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