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走近了,问她:“你也说这个办法好么?我见你来这里,多半是打火正的主意,依你的性子,多半不会打打杀杀,只会弄些弯弯绕。我就想,你去崔徵家,是通过勾引他们家的大少爷,最后弄得崔家家破人亡。你去常在望那里,是扮了男装,勾引他们家的两个小姐,最后也叫他们都死了。这一回来烨城,想必也是要色诱火正。”
她的话还未说完,玉龙衣笑得已经上不来气。好半晌才止住笑,却还是全身发软,说道:“师姐,你饶了我吧!我本来还饿的,这下子连晚饭都不必吃了。”
阿初摇头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不过是猜对了你的心思罢了。”
玉龙衣点头道:“师姐厉害,替我想出这釜底抽薪的法子。只可惜我与火家不共戴天,怎可能为其生儿育女?那如何还叫报仇?我爹娘知道了,还不被气活过来。”
阿初听了,忍不住失望道:“这么说不是这个办法啰?那你要怎样?”
玉龙衣抿嘴一笑,道:“天机不可泄漏。”
阿初知道她不肯说,便撇撇嘴不再问,反身下楼去催午饭。
歇过中觉,玉龙衣来到柜上,和店老板聊天,打听一些本地的风俗人情。
又写了售卖皮货的字牌,托店小二挂在店外,用来招揽顾客,掩人耳目。
晚饭在房中吃了,菜色比午饭更合玉龙衣的胃口。其中有一道“红烧黄鱼尾”做得十分地道,玉龙衣特意说道:“我还是小时候在孝贞太后的寿宴上吃到过一次特别好吃的黄鱼尾,但那是清蒸,这个红烧很是入味,记住这个菜,明后日中午可叫店家再做一次。”
玉龙衣虽恨火禄及,但对孝贞太后却一直尊重。老太后对玉家一向爱护,对玉龙衣也是真心疼爱。不然,火禄及不会等到孝贞太后驾崩才对玉家下手。以他的容忍程度,实在已经是极限了。
第二日一早,玉龙衣命阿初准备好拜帖,准备亲自去将军府拜见。火正虽是太子,但既带兵,就少不得再冠上一个威烈将军的名头。
吃过早饭,玉龙衣梳洗过了,稍稍易了易容,为的是让自己看上去更像男子。将头发束好,穿一身黑色织锦的长袍,双免领的小箭袖,板带束腰,腰带上镶着一块鲜明美玉。外面披一件雪狐斗篷,一色雪白,无一根杂毛。脚上蹬一双黑色小牛皮靴,越显得细腰乍背,挺拔妖娆。
奶娘走上来叮嘱玉龙衣道:“太子从小就睿智,如今在边境历练得越发老成。小姐去见他,万不可轻视,这里驻军太多,一旦不对头,想要离开可就是千难万难。”
玉龙衣点头道:“奶娘你说的在理,我并不敢大意,这次且不要叫师姐跟着我。若是到中午我还没回来,你们便想办法离开,不用管我。”
阿初听了在一旁道:“难不成隔了十年,女扮男装,他还能认出你来?要这样,你便将计就计,还是照我昨天说的办。”
一句话又把玉龙衣勾笑了,忙摆手道:“我可这就去吧,师姐最近学习诡谋之术,总要拿我做试验。”说着一径下了楼,店小二早牵过马来。玉龙衣道声谢,上马直奔将军府。
到了门首下马,将拜帖呈上。守门的士兵说道:“将军不在府里,你且在廊下稍候片刻吧!那里拢着茶炉子,比别处暖和。”玉龙衣只得道了声谢,等在那里。
在廊下候了一盏茶时分,忽听外面马蹄得得。一旁的小校说道:“是将军巡城回来了。”边说边急忙迎将出去。
玉龙衣却不动,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不一会儿一行人涌进院来。为首的那人穿金色软甲,身高八尺,眉目英挺,依稀可辨旧时容貌,定是火正无疑了。
玉龙衣想起自己此时身份,忙抢近几步行礼。
火正站住,问道:“我听小校说你要出城去东持?”
玉龙衣忙答道:“正是,还望将军恩准。”
火正显然不买账,冷笑一声说:“听说你是个皮货商人,但看你形容举止一定也是读过书的。不好好地做学问,反而一味追逐铜臭,我问你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彼争我夺,何时有终?”
玉龙衣一笑,不慌不忙地答道:“将军之言自是有理,但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纵我不往,岂无他人?”
火正不防她如此作答,他二人的两句话里分别嵌了诗经和史记里的话,一旁的军校们自然是听不明白的。
火正顿住脚步,盯了她片刻后哈哈一笑,问道:“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玉龙衣低头答道:“小的名叫玉袭,是从烟州来的皮货贩子。”
“哦?”火正沉吟:“原来你也姓玉。”
玉龙衣装作不知情,有些迟疑地问道:“莫非将军有姓玉的故人?同姓三分亲,将军看在那位尊客的面子上,放小可过去吧!”
火正又笑:“你倒是个有趣的人,只可惜我早有规矩在先,不能平白放你过去。”
玉龙衣忙问:“不知将军立的什么规矩?若是小可能办到,定当竭力争取。”
火正一面将铠甲脱掉,一面吩咐手下:“去备一桌酒菜,我和这位有趣的小兄弟共饮几杯。”又向玉龙衣说道:“你可吃过早饭了?且陪我喝几杯。”
玉龙衣闻言心里闪过一丝踌躇,说实话她不太想和火正相处太久,毕竟二人小时常在一处,万一被瞧出破绽来可就糟糕。但已经走到这一步,退缩只能让自己暴露得更快。所幸自己和火正已经十年不见,当初她亦不过是个五岁幼童,谅火正也认不出。
因此便说道:“小人来时已吃过早饭了,但将军既发话,自是在下的荣幸。可惜小的酒量不济,若一会儿有些出丑失礼,将军不要怪罪。”
火正听了,哈哈笑道:“你小小年纪竟如此乖滑,想来是个老江湖。不过我有言在先,吃酒归吃酒,放行归放行,两者不可混淆。”
玉龙衣应道:“小人省得。”心里却嘀咕:狗屁个太子,我就要出境去,看你拦不拦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