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以为玉龙衣多半是要恼羞成怒,谁知道她依旧面不改色,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在来焚城的路上,我的随从救了两个因为争斗而互相砍杀成重伤的人。一问之下,他们居然分别是两位丞相的手下,奉命去边境探视贵国太子。返回的路上相遇,由于彼此都不想对方把消息带回,因此选择了互相残杀。”
玉龙衣说到这里,有意地停顿了一下,两位丞相的脸涨得如同猪肝,要知道她虽然用的是“探视”二字,但明白人一听就知道,这两个丞相是派人前去监视太子火正的行动,用意显然都不可告人。
“由此可见,贵国当真是君臣相济,上下一心啊。”玉龙衣微笑说道,谁都明白这是正话反说,但谁都不好出言反驳。
一直冷眼旁观的火喆在众位大臣唇焦舌敝之时向玉龙衣抛出了一个问题:“玉大人,本王特别想明白一件事:不知贵国是君子多还是小人多?”
玉龙衣自然清楚火喆的话是一个圈套,如果她回答是君子多,那么火吉就会嗤笑她君子之国如何与邻国刀兵相见,且又尊卑不分。尽管南增国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在火喆看来半斤八两总好过对方高高在上。如果她说小人多,那么火喆就会假意奉劝她先搞好内政再谈外交。
玉龙衣自然不上他的当,微微一笑说:“一样多。”
然后语气轻缓地解释道:“东持国的君子为边境不能肃清而感到羞耻,恨不能亲自上前线血战。东持国的小人唯恐自己的财产遭到损失,也都拼命想要去前线御敌。想法虽然不同,结果却都一致,这就叫殊途同归。”
话说到这里,再往下辩论就显得他们死缠烂打,又何况能占到便宜的可能也不大,因此火喆站起来吩咐道:“是时候开宴了,玉大人远道前来,不可失了礼数。”
这国宴自然是极其隆重的,倒不是南增国如何尊重使节,而是喜欢炫耀罢了。玉龙衣自幼没少参加这样的宴会,自然是见怪不怪的。
宴席上除了火喆象征性地敬了一杯酒之外,其余人根本就没举过杯子。玉龙衣哪里理会这些,她自己招呼着东持的其他使节,说道:“南增国诸位大人为了让咱们有宾至如归之感,特意不来敬酒,大伙儿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就好,不必拘礼。”
宴席过后,玉龙衣和她的手下便被分别软禁起来,这当然是火喆的意思。这位二皇子性情暴戾乖张,谁也说不清他意欲何为。而那些大臣对玉龙衣也恨得牙根痒痒,没人为这个去找火喆的麻烦。
玉龙衣不急不恼,说到底那火喆也奈何她不得。论口齿他说不过自己,论武功她也足以自保,至于权谋诡计,玉龙衣更不怕他。
又过了两天,火喆身边的太监来到玉龙衣的住处,说二皇子有请。玉龙衣随他来到火喆的王府。刚一进门,就听见一声声咆哮,上百只豹子被圈在特制的豹笼里,见到玉龙衣之后,立刻发出威胁的低吼。
在她身后有一群犯人被驱赶进来,几个胆小的犯人一见之下不禁瘫坐在地上,又被侍卫踢打着连滚带爬地往前走。
“禀告二皇子,犯人都已带到。”侍卫上前报告,玉龙衣见火喆穿着银色长袍背身而立,正在逗弄架上的金眼雏鹰。好半天才慢慢转过身来,似不着意地看了玉龙衣一眼,然后又傲慢地转过脸去,连声请坐都不说。
玉龙衣自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自己坐下,顺手倒了杯茶,慢慢品尝。
火喆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犯人们,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坐下来品茶,不妨茶已被玉龙衣喝光。他瞪了玉龙衣一眼,又骂身旁的太监。
那太监忙去沏茶,火喆也不说话,微眯着眼睛一杯茶品了近两个时辰。就这样,那些犯人从早晨直跪到正午,火喆也没说过一句话。
这世上比死亡更加折磨人的便是等待死亡,其中有几个情绪崩溃的犯人忍不住开始求饶起来,结果都被侍卫拉走,不一会儿就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和野兽争抢的声响。显然这些人已经成了豹子口中的美食了。
最后只剩下不到十个犯人,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惊悸欲死。
“你们都有什么本事啊?说来听听。”火喆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怎么张嘴,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阴又冷:“谁也救不了你们,除非你们有让自己活下去的本事。”
“我、我会编草鞋!”一个犯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拖出去!”火喆冷笑:“本王需要穿草鞋么?!”
“我会射箭!”一个大汉说。
“带他去演武场,本事好的话可以留下。”火喆淡淡地说。
“我会糊纸伞!”
“我会染布!”
“这些对我来说都没用处。”火喆不耐烦:“拖出去!”
“我会杀猪!”一个黑矮粗实的犯人憨声憨气地说。
“你会杀人吗?”火喆问他。
“没杀过,不过也差不离。”那人嘟囔道。
火喆不理他,侧过脸问另一个犯人:“你呢?”
“小的、小的会做菜。”那人哆哆嗦嗦地说:“而且很好吃。”
火喆又问第三个犯人,那犯人只有一只眼睛:“你?”
“我会、我会打滚、惨叫,会演戏,还会、还会装死。”独眼犯人磕磕巴巴地说。
“在这里支一口锅,”火喆吩咐手下人:“把厨房的工具拿一套过来。”
待到锅里的水沸了,火喆指着独眼犯人对会杀猪的那个说:“把他给我杀了,我喜欢看死人,不喜欢看装死的人。”
“饶命!二皇子饶命!“独眼犯人拼命磕头求饶,额头磕破了,满脸是血。
侍卫扔过来一把刀,杀猪匠摸起刀,似乎是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刀刺进了独眼犯人的肚子。独眼犯人痛苦地小声呻吟,独眼里满是绝望,但他挣扎得还没有一只鸡厉害,且始终保持着顺从的跪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