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允堂朝几个衙役行了礼，方才朗声对众人道：“各位街坊邻居可看好了！这个孙掌柜,在前任东家玉兆和在的时候,就中饱私囊,被东家发现后,趁着东家家中有难,低价盘卖店中财务,更卷款私逃。这些日子,全天下人都在找他,实际上他哪儿也没去，就躲在自己家中。也不知道受了谁的唆使,前几日他就趁夜在玉二小姐的几个铺子附近徘徊,今日更是被我人赃并获……”
玉允堂将一袋东西往地上一扔,一股硝火味。玉允堂又将他衣服扒开,只见他身上还藏着许多的硝石。
孙王氏抬手又是一巴掌摔在空掌柜脸上，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老娘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护着你！你这样对老娘！大家看仔细了！这个人自己卷了款跑走，哪知死性不改,又把钱全输给赌场了，这才灰溜溜躲了回来。我念在他是我孩子的爹,就收留了他。眼见着孩子要临盆,他就和他那个娘……就是她！”
孙王氏指着孙夫人道：“他们母子二人让我来撒泼耍赖，让我一定要在玉琳琅身上蹭到些赔偿金。我也知道这没脸面,可是为了孩子,我也是没法子。哪知道他们根本就是铺好了阎王路让我走。他们让我哄玉二小姐到库房,说是她若是不给钱,就绑走她……是，我是黑了心眼，我就信了。哪里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谋财，他们是为了害命，连我都不放过！”
“我……”孙掌柜要说话，孙王氏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道：“你别给我说话，嘴里喷粪的东西！我问你，到底是谁让你连我都要害的！”
“拿死黑猫坏了我的风水，诬陷我命里带煞，让人在我的店里一尸两命，最好连我一块带走……你们倒是恨我恨的紧。”玉琳琅冷冷道：“孙掌柜，你先是卷款私逃，现在又意图谋杀，你最好坦白交代是谁指使你的，否则，这顿牢饭，你怕是跑不了了……就连你这老娘，怕都保不住！”
“没人指使我！”孙掌柜面如枯槁，连连摇头道：“是我自己，我自己恨你！”
“你可想好了！”玉允堂冷笑道：“他们今天逼你杀了孙王氏，明天就会把你外头那姘头，和你外头那个便宜儿子一块弄死！”
“你说什么姘头！什么便宜儿子！”孙王氏面色大变，冲上来扯着玉允堂的脖子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你们别动我儿子！”孙夫人也发了疯一般冲上来，护在孙掌柜跟前，瞬间和孙王氏拧成一团。
孙掌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大火烧过的土地依然留着一丝余热，他倏然觉得后背有一道怨毒的目光跟随着他，他不必回头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又抬头看看玉寰，玉寰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只冷冷扫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孙掌柜打了个寒颤，他的眼角很快扫到院中的那口井。眼前两个女人的嘴在一张一合，互相对骂着，他抿唇收回视线，瞬间下定了决心，起身跃下井。
“相公！”
“儿子！”
两个女人在片刻的惊诧过后终于达成了今天第一次的同盟，二人冲到井边，徒劳地喊了两声，方才呼救：“来人啊，救命啊……”
玉琳琅震惊过后看着玉寰，看到玉寰嘴边弯起一抹不合时宜的笑。
她说：“玉琳琅，你看，你又逼死了一个。”
“他为什么要寻死……”直到许久以后，玉琳琅还是没想通其中关节。
玉允堂一语道破天机道：“大概是后头有人给了他死命令，今天这铺子里总要死个人，不是你就是他。那人不想让你再好好做生意，死过人的铺子，谁还敢上门做生意？”
见玉琳琅不解地望着自己，玉允堂笑道：“有些人钻进牛角尖里，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们才不管用的什么手段。你今天没看到孙掌柜那眼神么，最近这段时日，他应当是被人从身体到心里都恐吓过……”
“他连孙王氏都不放过，她肚子里都还有孩子呢，还有什么能恐吓他的？”天香不解问道。
章含之答道：“你有所不知，每个人都有一个死穴，是谁也碰不得的，听说孔掌柜的是个孝子，他是可以为了他娘去死的。更何况，孔掌柜在外头养了个温柔可人的外室，还有个白白胖胖的大儿子，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拿他儿子来恐吓他……”
人已经死了，谁也不知道孔掌柜经历了什么。
“分明就是玉寰搞的鬼……”天香愤愤不平道。
玉允堂道：“现在也是死无对证。有个事情我倒想劝劝二妹妹……”
“九哥请说。”玉琳琅敛神色道。玉允堂在家排行老九，玉琳琅甚少看到他，没想到今儿这个关键时刻，是玉允堂冲了出来救了她一命。
“妹妹不必这么拘谨。”玉允堂道：“一来，咱们原本就是堂兄妹，比起旁人更加亲厚些。二来，我与含之也是兄弟，是过命的关系，他让我帮你，我不说二话。我晓得我家祖父先前上你那闹过，他那边我自然有说法，往后他必定不会了。”
玉允堂摆了摆手，对玉琳琅道：“你大伯父虽然已经下了大狱，孙氏也被判了流放，大房现在是落魄了，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上个月，玉蘅才嫁入忠勇侯府，虽然只是姨太太，可是忠勇侯家大业大，当今圣上都要敬他三分，指不定哪天，你大伯父就又回来了。玉寰平日里看着柔弱，实际上城府极深，如今更是恨你至深。我祖父亲耳听见玉寰说过，必定要你血债血偿。今日这把邪门的火就是个警示，你不得不提防……”
“京城山高皇帝远，忠勇侯爷难不成就为了一个姨太太，来难为小姐！”天香怒道。
玉允堂摇头叹气道：“小丫鬟头发长见识短。这姨太太也有个三六九等的。听说玉蘅在侯爷跟前很受宠，她枕头风吹一吹，琳琅妹妹这日子就别想好好过下去了！你看玉寰为何有恃无恐，我看就是侯府派了人来替他撑腰的！玉寰现在是一手攀着君家的大腿死都不放，君家出了君笑这么个状元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另一边还有忠勇侯爷，她恨你，咱们还是避其锋芒才好……”
“那照九哥意思，我这几家铺子……”玉琳琅道：“难不成就此歇业？”
玉允堂笑道：“自然不是！有你九哥在，这生意怎么也得红红火火做起来！”
“对！”章含之点头道：“小姐，九哥先前在京城里给人当过大掌柜的，见过大世面，后来是为了照顾年迈的祖父母才从京城回来的！有九哥在，咱们万事不用愁！”
“原来你早就知道米铺的掌柜是九哥，”玉琳琅这才晃过神来。
章含之道：“那是自然，要做小姐的管家，我这功课总要做好的！”
“原本想在米铺见了面再同妹妹说的，”玉允堂道，“妹妹可是要请我做大掌柜的，我的工钱可不低！”
“请，九哥要多少钱我都请！”玉琳琅见了玉允堂才想起来，上一世也没少听玉允堂的光辉事迹。年少时候不懂事，成日里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十四岁突然开了窍，跟着个走南闯北的商贾做丝绸生意，不同的是，上一世玉允堂没给玉兆和干多久，就自己做生意去了，一时间干的风声水起，成了玉家小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玉琳琅这是无意间挖到了宝藏，怎么可能要放过他！
玉允堂满意地点头，对玉琳琅道：“这几家铺子的营生，不知道妹妹怎么看？”
玉琳琅剪水瞳眸望着玉允堂不说话，玉允堂不等她回道，自问自答道：“我看要换！”
玉琳琅眸子一亮，道：“这话怎么说？”
章含之推了一把玉允堂道：“九哥别卖关子，小姐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你要想当大掌柜，非得拿出些真本事来不可！”
“好，不卖关子！”玉允堂哈哈大笑，道：“玉寰先前拿准了你要做原来的生意，所以你还没开张，她已经在你店铺的附近开了三家店，势要和你争个高低，可偏偏，咱们不全做，不做全！你看现在这三家铺子，卖酒生意好做，可是这条街上已经有六七家酒铺，祥和酒铺的名声早就被上一任掌柜卖的掺水假酒败光了！”
“布的生意倒是能做，可惜玉兆和目光短浅，再加上孙掌柜这么一闹，咱们这个祥和布铺的招牌是万万不能用了。只剩下我这米铺生意倒是不错……”
“现下万象更新，不破不立，我建议二妹妹你关停酒铺改经营茶叶，扩大布铺经营规模，改卖丝绸、香料！”
“至于米铺，这是你爹留下的产业，轻易动不得，还是继续做着吧。”玉允堂扣着指尖关节，笑道：“妹妹若是要做生意，住在乡下必定不方便，米铺后头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妹妹可以带着允涣搬进县城里来住，在县城里求学也便利些。”
“九哥想得周到，可是这茶叶、丝绸、香料，哪个都不是县城买卖，光是成本我们都拿不出……更何况这进货的渠道、销路，咱们一切从零开始，九哥就不怕赔本么？”玉琳琅笑道。
玉允堂道：“我既然说得出，就一定能做的到。妹妹若是信我，就都听我的。我只有一个条件，往后这三家店，我要占两成股，一应人等都由我定，听我使唤，妹妹不能插手半分，可行？”
“九哥你这……”章含之急了，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就先开口要两成股份，还不让小姐插手，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
“好！”
就在章含之焦急的时候，玉琳琅突然出声，章含之愣了神：“小姐？”
这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