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叫齐林,是星乐福利院的孤儿。而且智商好像有问题,经常在纺织厂附近活动。一中走读的学生都认识他这么个人,不知道名字就叫他傻子。
警方马上联系了星乐福利院的负责人,第二天上午盛昭曦去了一趟民政部拿星乐福利院的资料。回来的时候看见警察局门口停了一辆和她一模一样的黑色大切诺基。
她将车停在那辆车旁边,迟疑的下了车。这辆车在恒城不算少见,但是在警局里是第一次瞧见。
门卫小张看到并排停着的两辆同样的车打趣她:“盛姐,情侣车啊~”
她笑笑径直进了警局大厅,一进门就看见大厅的前台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姐在低头填写什么表格。
旁边站了一个男人正在接电话,他手肘倚在前台,身体微微倾斜显得身形很修长。穿着一身剪裁合体而价格不菲的西装,看上去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盛昭曦在警局呆的时间久了,每天看见的都是些喝醉酒打架的小流氓,在火车站偷钱的小贼,带着大粗金项链还去抢劫的“大佬”。
而同事们要不就穿着警服大气凛然,要不就因为连续办案很多天而胡子拉渣的。没有人带着他这样高高在上的气质。
他这一身装扮应该出现在CBD任何一座金融大楼里而不是警察局。
这个男人一边接着电话,一边侧头从前台的笔筒里挑了一支蓝色的签字笔,咬开笔帽在一张名片上抄下了一组号码。
盛昭曦有一瞬间的恍神,以前靳司遇也喜欢这样衔着笔帽。她只要看到就会把笔盖从他口里拔出来。“小心吃墨。”
靳司遇会说。“我本来就一肚子墨水了。”自大的可爱。
盛昭曦正站在原地想着,那个男人突然回过头来。两人站的近,皆是一愣。
她莫名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对方挂了电话,主动上前伸手自我介绍。“您好,我是言铮。”
没有任何前缀,好像言铮两个字天生带了金边。所有人都该知道他是谁。
让盛昭曦觉得不爽的是,她还真知道,昨晚刚刚知道的名字。
汤氏制药副总,雷厉风行的都市精英,汤合行的“男朋友”?她在心中默默衡量该用哪个身份定义面前的人。
对方像是读出她的心声,加了一句。“我是星乐福利院的法人代表,这是院长,我们为了齐林的案子来的。”
盛昭曦点了点头,挥了挥文件夹。“你们跟我进来吧。”
她到警局之前已经读过资料了。星乐福利院是恒市老牌的福利院,成立了三十二年。十年前由汤氏制药注资管理,成为汤氏旗下的慈善机构之一。而言铮大约于四年前接管了星乐福利院,成为法人代表。
星乐福利院既接受弃养儿童,残障儿童,同时也接受满足条件送来寄养的儿童。
而齐林属于前者,他6岁就在福利院了。根据当年的健康检查报告,齐林患有自闭症,并且有常年遭受家暴的历史,身上有多处伤痕。同时入院时已经出现暴躁,多动,自残等精神问题。
因为靳司遇的缘故,盛昭曦曾查过很多关于自闭症儿童的资料。这个群体很特殊,70%的患者智商低于55,所以常常在智商测试中被误诊为智商有问题。像靳司遇这样的高机能自闭症患者只占自闭症患者中的10%。
他们往往情绪表达困难,社交互动有障碍。这也造成他们容易由自闭症衍生出多种心理疾病。但绝大多数自闭症患者只会伤害自己,不会伤害别人。
就像齐林虽然由于幼年遭受长期家暴出现了狂躁症,却从来没有伤害过福利院里任何人。
现在星乐福利院日常管理依然是之前的院长张丽群负责,这次因为涉及到刑事案件,所以连法人也被通知到场。
张丽群和言铮都表示对齐林的失踪事先并不知情。
齐林已经年满17,福利院会把这些年纪较大的孩子推荐到和福利院有合作的工厂。这些工作一般是卖体力而且酬劳低的岗位,而齐林做的是食品运输。
每天会有新鲜的蔬菜瓜果走水路运来,齐林开一辆小皮卡到码头接货。然后一家家送到订购蔬菜的酒店饭馆。一中食堂也是其中一个大客户,所以齐林经常出现在那一片。
有规定年满18岁的孩子就不能再住在福利院了,齐林还有几个月就到年龄了。所以他失踪后福利院的人都以为他只是不辞而别去另谋生路,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虽然说命无贵贱,但这些无父无母孤苦无依的孩子,又有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呢?就算失踪被害,尸体在冰冷的河里漂了小半个月,也没有人想起过他不见了。
言铮并未参与福利院基础的管理工作,所以对他的问询只是例行公事很快就结束了。
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主动提出想去看看齐林的尸体。盛昭曦带他一起去办的认尸手续。
“你认识死者?”
“去福利院的时候见过几次,我记得他的名字,很特别。”
他的声音很低像重感冒一样哑,和长相不太符。
“特别?”盛昭曦觉得那两个字横看竖看都很普通。
“齐林,麒麟。他出生时父母一定也对他寄予过厚望,没想到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呵。”盛昭曦冷笑一声。“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爸姓齐,他妈姓林。”
言铮的脚步停下。“盛小姐好像对这件事有想法?”
盛昭曦也意识到自己或许说的太过分。“对不起,死者为大。我。。只是觉得能抛弃自己孩子的父母都不配做人,说什么厚望,他们恐怕现在连有这个孩子都不记得了吧。”
言铮突然笑了。她还是这样,外表看似冷冰冰的,心里其实一直有一团火。嫉恶如仇,对所有不平的事都感同身受。
“你笑什么?”盛昭曦懒得理他,刚走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叫什么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姓盛?”
她转身面对他,仔细盯着他的眼睛。好像这时候他只要有一丝一毫的隐瞒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言铮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刚刚看到你桌上的名牌了。”
盛昭曦长长的哦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总觉得眼前的人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