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三十来岁,虽是四方脸但看起来甚为和气,脸上堆笑,很象一个做小商小贩的人物。
来人朝三人一哈腰,转身关门道:“早听说常大人乃是人中之龙,今日一见……”
“你在诬陷本县造反?”人中之龙,你直接说是大明之龙得了。
常智光道:“有话快说。本县心情很不好,如果说得本县不高兴,今天你来得但去不得。”
“小人金大,大人如果要想从小人身上套事,那就太看得起小人了。”
金大微笑道:“小人只是替主人给大人带个话,主人已经在平河上略备薄酒。”平河通长江。
常智光笑道:“这样天气有人在水上请客,看得出来必然是位雅人,那就走喽。”
“慢!”金大道:“我主人只见常大人一人,大人可以放心,我主人乃是大人的旧交,绝不会加害大人,再说大明还有谁敢祸害常大人。”
张虎道:“大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如拿了这人,明日让光州和庐州兄弟们帮忙,别说是他主人,就是他主人十八代祖宗都能查出来。”
金大脖子上架口官刀却不害怕,仍旧微笑道:“常大人,小人虽然不知道很多。
但知道我家主人和安国沉尸案绝没有任何关系,我家主人只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恰巧得知沉尸案一些事情,久闻大人声名显赫,也想趁这机会和大人叙叙旧。”
“原来是这样?”常智光挥手让李强拿开刀道:“好,请屋外等候,我换件衣裳。”
“好,小人在客栈外备了轿子。”
张虎见金大走后道:“大人,会无好会。这些人趁大人不在诬陷栽赃,就是想大人万劫不复,如果大人单独行动,恐怕给歹人下手机会。”
“放心,我不是那么没用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卧底和最凶狠的罪犯都喝过酒,顺便骗了其全部身家外加情妇一晚。这世界没有不敢做的事,只有不想做的事。
小镇街上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常智光一眼可以判断,两名轿夫是临时聘请的群众演员,不会是什么同谋或者武艺高强之辈,于是大方的进轿子,轿子朝镇外而去。
一路很安静,轿子一直到了镇外,直接抬进一艘等候的船上。
轿夫离开后,船夫解开捆绑的绳子,船只顺流而下。
常智光走出轿子,身处在甲板上,一名船夫正在把舵。常智光上去问:“老哥?”
船夫摇头,指指自己的嘴,摆摆手示意自己是名哑巴。常智光点头,转身看船舱位置,里面灯火通明,红烛印着窗纸,朦胧中带着几许神秘。
常智光走到舱门前,敲门:“有人在家吗?”没人回答。
常智光把门一推,身子条件反射朝侧一避,但没有飞出子弹或者是人。
常智光伸头一看,只见船舱内四处悬挂白丝,满地的纸钱,一名白衣女子正背对着他给桌子对面倒酒,似乎还对对面不存在的人喃喃说着什么。
搞什么?恐怖片?如果那女人一转头,会不会是浓妆艳抹血盆大口呢?
常智光进入船舱,走了两步后停下脚步,拣起地上一张纸钱看了一会道:“现在都用银票,听说阎王早用信用卡了。”
白衣女人似乎是聋子,没听见也不会欣赏常智光幽默,只是拿了一条白色手绢抹着眼泪。
常智光再走两步,一条白纱随风飘开,那女子的对面赫然是一个盒子,盒子下还有一套折叠好的血衣。
常智光看了那血衣好一会,突然脑子跳出一个新闻:努尔哈赤第三个儿子爱新觉罗-阿拜战死。
据说是中了埋伏,遭遇十来枚甩手炮的招呼,收尸时候发现尸体被分了好几块。
常智光把纸钱一扔道:“斡勒兰!”
白衣女子开口,虽然没转身,但常智光知道确实是斡勒兰的声音:“常大人不向先夫上杯水酒吗?”
“不好意思,我和你先夫没交情。再说,我听说你被公主收为义女,封为清冷公主嫁给这人。
不过大婚前三日,被耶律虎暗算,身死通州,我看算不得先夫吧,本人只能对耶律虎的卑鄙表示鄙视。”
斡勒兰语气很平淡道:“你不认为先夫的死是你的错?他本是以一档百的勇士,十六岁就带一百人马横穿契丹人铁林军,身中三箭七刀,但依旧喝酒吃肉,豪气十足。”
“这个……”常智光想想道:“按照光明报第八十一期的报道,受伤,特别是外伤之人切莫饮酒,并且多食高纤维食物。
并且用清水冲洗伤口后,用烈酒浇灌伤口,如果伤口过大,有条件用冰镇……”
“常智光,只要你向先夫和我哥哥磕头,并且悔过,我可以送你一样沉尸案的证据。”
常智光摸下巴问:“什么证据?”
“杀燕七的凶手遗留的一样东西。”
常智光问:“怎么,不是你干的吗?”
“我没说是我,也没说不是我。”斡勒兰道:“你杀死了我哥哥,又杀死了我丈夫,还杀死了我千万的兄弟姐妹,而如今我只要求你做这一点……常智光,你吃过人肉吗?”
常智光想想后问:“指甲算不算?”
斡勒兰继续无视常智光的幽默,抽噎道:“女真国已经打不下去了,这种天气,他们只穿一件兽皮前去作战,不少人手指一碰就掉了下来。但……即使如此,他们也没畏惧过。”
“恩……对女真国目前的处境,本人表示同情。”
“如果不是你一力主张抵女真,如果不是你主张销售火药,如果不是你主张阻断对女真贸易……我们已经把契丹人赶到西边去了。”
常智光问:“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们占领了鞑靼国,然后就会南下,南下到安国找我喝茶聊天。”常智光道:“自从你们的努尔哈赤不讲信用想扣押我起,我就知道,大明和女真联盟对鞑靼,无异于和虎谋皮。”
斡勒兰仍旧不转身:“当初我真不应该帮你,结果不仅害死了我哥哥,而且害死了阿拜哥,还害死了无数的兄弟姐妹。”
常智光听到这,叹口气道:“两国之争,我们各为其主罢了。有一点我必须强调,他们的死和我真的没有关系。
将军百战染征衣……我明白了,因为那个谁谁死了,你就布局害我报仇是吗?”
“怎么?难道你认为中原就没人恨你入骨?”斡勒兰道:“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今天找你来,就是让你上香磕头赔罪。
如果我真想杀你,你认为当年宴席上刺了一剑后我会停手吗?”
“赔罪?”常智光呵呵一笑道:“我没罪。我常智光是有点小伎俩,但行得直坐的正。
身为大明人,我不可能朝女真人下跪,即使他是死人。”岳飞爷的气节还是有学到几分的。
最重要现代就不说了,古代教育,天地君亲师,只有这五跪。除这之外,常智光唯一跪祭的就是死难在丝绸之路上的士兵们。
毕竟那些人是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死,而这两个人,他们死和自己什么关系?
就算你再勇,也别冲在第一个撒,明显是怀疑自己生产的甩手炮的威力嘛。
“那你就回安国找死吧。”斡勒兰淡淡说一句。
常智光也淡淡的说道:“如果你真为女真人考虑,最好就希望我没事。
如果你不把证据交出来,我回去会对公主说,一切都是女真人主使,目的就是除掉安国军厂,制造大明内乱,如此就无法对鞑靼支援。
即使公主最后无奈办了我,也会将你们女真人视为眼中钉,将来战事改变,恐怕一怒之下,女真从此消失。”
斡勒兰冷笑:“你以为公主真那么宠信你吗?即使她相信你,但为了一个臣子,你认为她会改变策略吗?”
“怎么?你觉得公主和我就君臣关系那么简单吗?”
常智光道:“去了这关系不说。秦凤路、永兴军路、河北东路有我亲点武进士数百人。
杭州舰队但凡七品之上,全是我的学生,永兴军路也有我的交好,白莲教古格一伙,西北军路就更不用说。
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为我公报私仇吗?交出证据,这事就算了,否则别怪我心黑手毒。
再抛开他们不说,就凭我商界地位,我一句话,一粒大米和盐巴都运不进女真境。”
斡勒兰转身愤怒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无耻的人。”
“为了正义的事业,这叫睿智。”常智光道:“给你考虑的时间。”常智光真没想到竟然还是证据送上门来。
身为一名不很自律的政府官员,雁过还要拔下二两毛,证据在面前,怎么可能不弄到手。
而且常智光也看出,斡勒兰年纪不小了,不可能就为了让自己磕头赔罪演这出戏。
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是反客为主,强势威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