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押解至州府,未经审讯,宝元道长即刻被投入牢狱。天籁.⒉
狱中,他奋笔疾书,写成长达万字的申辩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如实道出,又塞给狱卒数十两银子,拜托其转交知府。
此时,宝元道长已怀必死之心,欲以一人之死,保全百年道观,揭露县衙嫁祸于人之真相,大白于天下,不使白雪观蒙受如何污染之羞。
几经转战,万言申辩书得以转至知府手中。
知府深感其刷洗道观黑名之诚心,遂遣下属赶赴茂县松藩县调查取证,未几,回府交差,实如宝元道长之书文所言,流民闹事与白雪观毫无干系。
知府传令,释放道长,并设宴压惊赔礼。席间,盛赞宝元道长道德高尚,深明大义,为救道观,临危挺身,冒险就职。
又言,汝为道长,全山公举,然非官府批准,则名之不正,随即下文审核任命,即刻回观就职。
大约十天之后,知府命四乘官轿,派员护送宝元道长总回观任职。
此时,白雪观全观欢迎,上下人等无不敬服,又因有官府批文之故,观内无人不从。
宝元任道长期间,九次视查其各宫庵观,主持教务,扶理道众,传授武功,以道会友,规模恢弘,不论其人还是其观,江湖地位日益显赫。
就是如此一个方外之人,在这改朝换代之际,却欲插手大西王朝国事,其中奥秘何在?
绕地数圈,大西平东王孙可望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此时,宫中内官前来传达圣谕,皇帝诏平东王即刻进宫议事,不得有误。
在豪华雄伟的朝堂,大西皇帝张献忠召集四个义子,商讨国事。
多日不见,张献忠眼圈青,脸色憔悴,大家都明白,这是深居后宫广施雨露所致,但无人敢劝,只能听其任之。
张献忠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懒懒地问道:“听说杨展最近闹得很厉害,是不是呀?”
四个义子相互对视一眼,孙可望说:“自上次儿臣在叙州打败了他以后,杨展消声觅迹了好长时间,如今又卷土重来,占领了嘉定,气焰甚是嚣张。”
“张化龙呢?老子封他做叙州都督,让他镇守叙州嘉定几个地方。他倒好,把嘉定送给杨展这个狗杂种了。”
张化龙在嘉定吃了败仗,几乎全军覆灭,无奈,只好龟缩在叙州,不敢出头。
孙可望知道这些情况,但他不敢实话实说,只好糊弄道:“张化龙死战不退,差一点儿战死沙场,为国尽忠。”
张献忠闭上眼睛,没有再追问下去。四个义子谁也不敢再说话,都低垂着头,各想各的心事。
言多必有失,有失必有事。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过了一会儿,张献忠闭着眼睛说道:“自汉末三国以来,汉中原属四川管辖,现在老子定都于四川,不夺取汉中,难免他人小看。”
四位义子都知道,这他人就是李自成。
安西王李定国说:“今年四月间,李自成派马国理率部攻取了汉中之后,驻兵四千,防守甚为严密。”
“这马国理是何人?”
“据我所知,这马国理原是明朝陇西守将,后投降李自成,颇受重用。”
“这人才具如何?”
“才具平庸,贪酒好色,乃一酒色之徒耳。”
“那为何李自成还要重用他呢?”
“去年,李自成派其侄李过攻打陇西。这马国理见李过勇猛难敌,又预测李自成有帝王之命,就开城投降了。”
“王八蛋一个。”
“陇西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即天下李姓是一家。这马国理认为李自成乃大唐李氏之后裔,平时尽力厚待交好陇西李氏家族,又尽其全力,到处吹捧李自成有帝王之命,颇得李自成欢心。”
“原来如此。”
平东王孙可望插话道:“既然这马国理吹嘘李自成有帝王之命,那我们更应夺取汉中,让他瞧一瞧,谁才有真正的帝王之命。”
大家都笑起来,张献忠笑得连说几个好。
孙可望又说:“请父皇派我去夺取汉中,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马国理一点颜色瞧瞧。”
李定国李文秀艾能奇三位义子,都清楚孙可望在张献忠心中的地位,自己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当下都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皇帝
张献忠手摸黄须,思考片刻,突然睁开眼睛,坚定地说:“让李文秀去吧。”
抚南王李文秀起身回答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取那马国理项上人头,献于父皇。”
不等张献忠说话,定北王艾能奇抢着说:“我愿与抚南王一起去攻占汉中,请父皇恩准。”
张献忠笑着说:“你和定国全力围剿明军残部,务必将其斩杀除尽,不留一个后患,特别是杨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子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方解心头之恨。”
李定国艾能奇异口同声答应是,声调高亢有力。
张献忠满意地笑了。
孙可望急切地问道:“父皇,那我该做什么?”
张献忠目含笑意,说:“我有一件重大的事,想托付于你。”
其余三王见状,纷纷起身告退,都走了。
张献忠紧盯着孙可望,又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说:“老子对你如何?”
“父皇对儿臣恩重如山,儿臣万死也难以报答。”
“你有这样的忠心孝心,老子知足了。”
过了一会儿,张献忠又说;“老子想学一学那崇祯,开科取士,如何?”
孙可望一惊继而又一喜,笑着说:“开科取士,选拨人才,此乃大好事。”
“你来办理此事。”
“好,儿臣一定要办理得红红火火,风风光光,让天下人看一看,我大西王朝是何等的开明通达。”
“说得好,我儿要抓紧办理,越早越好。”
孙可望领命告退,雄赳赳地走了。
张献忠疲倦地斜躺在宽大的座椅上,合上了沉重的双眼。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小孩子的嬉闹声惊醒了熟睡的张献忠。
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见他醒来,扑进怀抱,大声叫着爸爸。这是他的一个儿子,甚是顽皮淘气。
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窜起,张献忠抓起身边的宝剑,手起剑落,儿子的头颅滚到地上,眼睛还一闪一闪的,一腔热血冲天而起,瞬间,又洒落下来,溅了他一脸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