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李自成说:“这多尔衮瞅中过年的大好机会,就派兵紧紧围困锦州,利用祖大寿缺粮少衣的心理,竟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目的,真可谓心思缜密,常人难及。天籁.』⒉”
高桂英说:“我很早就听说过这多尔衮,那一年,就是他领兵南犯,进入中原,杀死掳掠了不少汉族百姓。”
红娘子点点头,气愤地说:“姐姐说的不错,我爹娘就是被这帮畜生不如的满达子给杀害的,这多尔衮就是罪魁祸。”
李自成说:“这帮满达子将中原百姓祸害苦了,此次东征,如果能够打下北京,本王会集中兵力,收拾他们的。”
李岩思索片刻,不无忧虑地说:“关外只有宁远城掌握在明朝吴三桂手中,除此之外,辽东就是满清的天下了。”
李自成看了一眼李岩,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就笑着问:“林泉,你说说,这多尔衮占领了锦州,会不会出击山海关?”
李岩明白李自成问此话的目的,也报以微笑,说:“从努尔哈赤起兵的那一起,满清就对明朝虎视眈眈,皇太极多次派兵南犯,就是最好的实例,这多尔衮秉承其父其兄之遗愿,迟早会进入中原的。”
李自成点点头,方欲说话,高桂英却说:“林泉,满清在这个时候,占领了锦州,对我们东征北京会有一定影响的。”
红娘子说:“陛下,不如联合这多尔衮,从东西两面夹击北京,与其携手共同推翻明朝,如何?”
李自成呵呵一笑,手指红娘子,说:“满达子杀了你的父母,如果本王联合满清,就派你做使者,你去不去?”
红娘子急忙分辨说:“满达子杀我爹娘,乃是私仇,而联合他们,推翻明朝,却是两国之间的事,等推翻了明朝,陛下做了皇帝,我们再回头收拾这满达子。”
闻听如此幼稚之言,李自成等人都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高桂英笑着说:“好妹妹,你还分得清公私之事,确实了不起。”
未几,李自成忽然严肃地说:“红娘子说的这个办法,林泉,你看能不能试用一下?让多尔衮牵制吴三桂,分担我们东征北京的压力,如何?”
李岩见李自成有如此想法,心中一惊,但依旧不露声色地点点头,说:“这倒也是一个权宜之计。”
李自成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忽地停下脚步,神色严峻地说:“当务之急,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尽快占领北京。只要占领了北京,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闻言,李岩心想,我将多尔衮占领锦州的消息禀奏我主,其目的就是要让他清醒清醒,最好推迟东征北京一事,可没有想到,我主还是执意要如此,只能紧随他的意图了。
想到这儿,李岩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不顾眼前的实际情况,就这样急急忙忙地东征,就是占领了北京,又能否守得住呢?
但是,他把心中的肺腑之言紧紧地隐藏起来,在大军已经出行的时候,如果再不识时务,硬性阻拦大顺朝东征,那就凶多吉少了。
回到府邸,李岩又拿出密探送来的急信,借着油灯,仔细地看起来,透过字里行间,他仿佛看见了悲愤至极而又无可奈何的祖大寿。
大明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锦州总兵官祖大寿迎着凌冽如刀的寒风,站在孤城锦州城头,望着蜂拥而至的大批清军,神色严峻,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数天之前,他就接到细作的密报,多尔衮极有可能在春节期间,动一场志在必得锦州的战役,由此,他吩咐残弱不堪的明军,做好了积极迎战的准备。
同时,又派探马向朝廷送去了一封充满绝望之情的紧急求援文书,急切盼望朝廷能够迅派来一支救援人马,如果朝廷能够及时办理调度,他相信,在他的组织指挥之下,就这数千空着肚皮残兵,也会拼死坚守锦州数日。
当然,他也向自己的亲外甥,宁远守将吴三桂送去了求救信,希望外甥能够看在他这个舅舅的老脸上,派出一支救援部队。
但是,至今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到了大年初一,朝廷方面也好,宁远方面也罢,没有任何回信,更不要说救兵了,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见到的却是大批人喊马嘶气势汹汹的清军。
祖大寿站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城外清军扎好营盘,生火做饭,闻着被寒风吹来的饭菜香味,他才感觉到饥肠辘辘。
从昨晚至今,他忙着组织明军准备防守城池的各种事务,没有顾得上吃一口饭,尽管他知道,所谓的“饭”,只是一碗能够数的清米粒的清汤而已。
这时,从清军队伍中冲出一匹快马,径直来到城下,弯弓射箭,将一支绑系书信的冷箭,射上城头,直直的射进城楼粗大的柱子,在寒风中不停地摇晃。
亲兵急忙取下书信,又急忙交给纹丝不动的总兵官。祖大寿拆开书信,铁青着脸,面无任何表情地看起来。
这是一封大清辅政王多尔衮写给他的亲笔信,信中,多尔衮言道,此次出兵锦州,不占领此城,绝不撤兵,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同时,多尔衮还在信中提到,其兄清太宗皇太极临终之际,还念念不忘其与祖大寿两年之前在大凌河达成的君子协议。
弥留之时,皇太极仍旧再三嘱咐多尔衮,他相信祖大寿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目前不来归顺大清,只是时机未到,身不由己,如果时机一到,祖大寿绝不会食言自肥,令他失望的。
“朕与将军之约,已有两年之余,当初将军之誓言,虽经风霜,仍隆隆响于朕之耳边,如方才之言,不绝于耳。将军乃守信之人,何至于令朕失望?实乃身不由己也。至今不见将军之面,朕死不瞑目也。”
看着这字里行间充满至情至义的文字,祖大寿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眼前一黑,竟栽倒在城头上。
待他清醒过来时,已是掌灯时分,祖泽润及亲信将领,纷纷围坐在四周,见状,都不约而同地围过来,一个个神色严峻,眼巴巴地紧盯着。
祖大寿喝了一碗稀粥,又略微休息了片刻,这才感觉到有了一点儿精神,扫视众人一遍,问道:“城池怎样?清军打进来了没有?”
祖泽润眼含泪水,看着父亲极度苍老疲惫的面容,轻声说:“清军只是围困,没有攻城,锦州城完好如初,父亲你就安心休息,有我等在,清军一时半会还打不进城来。”
祖大寿点点头,又问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传统的喜庆之日,可没有米面,不知城里的百姓如何过年?”
祖泽润扭过头去,擦了一把泪水,这才转过头,极力安慰道:“我等宰杀了几匹战马,又腾挪出一些军粮,分到百姓手中,也好让他们吃一顿饱饭。”
祖大寿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方欲说话,就听院子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觉紧紧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