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蔡懋德听见这个消息时,顿时气得脸色青,火冒三丈,不顾自己巡抚的身份,大骂道:“汪宗友,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为了扳倒我,数次向朝廷告我的黑状。这次,竟落井下石,将张雄抓起来,这不是公开向我挑衅吗?”
太原知府孙康周轻声劝道:“大人,这汪宗友仗着有辅陈演撑腰,自来到山西,从来没有把其他人放在眼中,大人你没有必要跟这样的人生气,眼下,守住太原才是最重要的。”
蔡懋德气恨恨地说:“卑鄙小人,无耻之徒,等打败流贼,保住太原,我去京师向皇上狠狠地奏他一本。”
赵建极说:“大人,府库的银子已经用完,再也没有一两银子了,这军饷如何放?还请大人明示。”
蔡懋德紧紧盯着赵建极,厉声说:“向太原城里的富户借银子,告诉他们,此时不拿出银子,万一流贼攻占了太原,一切都完了。”
赵建极嗫嚅道:“卑职已经向那些富户借过了,合计起来,总共不到一千两,这点银子,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蔡懋德长叹一声,来回走动数步,心想,银子呀银子,没有你,这数万守城的军民,顷刻间,就会军心涣散?那样,太原危矣。
少顷,孙康周小声说:“大人,不如就用记功票,先顶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不知如何?”
蔡懋德看了一眼孙康周,眼光威棱,说:“不可,本抚已经向晋王言明了此事,将所欠银两一律放,不得再使用记功票。”
孙康周见蔡懋德脸色铁青,不敢再说下去,暗道,这都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这样四平八稳的,真是念佛念呆了,成了佛呆子。
这蔡懋德的父母亲都是极其信佛之人,他从小受到习染,承继家学,曾拜三峰法藏禅师为师,深研佛法,写有《三顿棒頌》一书,一明其学佛心得,究竟生死大事。
众人相视一眼,都紧紧看着蔡懋德,希望他能够拿出一个极好的办法,解决守城军民的饷银,确保军心不散,凝聚战斗力。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蔡懋德依旧在地上转圈,拿不出一个主意。赵建极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嚷道:“大人,你说话呀,这到底如何做才好?”
蔡懋德停止走动,扫视众人一眼,说:“你们大家说说,从哪里能够募集到守城所需的银子?”
众人一听,都不由得苦笑一声,紧紧盯着他,谁也没有说话。蔡懋德一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不由得皱起眉头,长叹一口气。
孙康周向赵建极递了一个眼色,赵建极自然明白,紧走数步,说:“大人,依卑职看来,还是先使用记功票为好。”
蔡懋德转过身,紧紧盯着赵建极,没有说话。赵建极见状,说:“等打跑流贼,衙门及时兑换现银给军民,再支付其一些利息,这样,军民也就没有怨言了。”
孙康周紧接着说:“大人,赵大人的这个办法非常好,一举二得,既解决了目前的危机,稳定了军心民心,又能够支付利息,让军民更加尽心尽力守城。”
此时,众人都议论纷纷,赞成赵建极提出的这个办法。蔡懋德看着众人,脸上流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片刻,才缓慢地点点头。
见巡抚点头答应,众人即刻活跃起来,你一眼他一句,积极谋划守城的方案,一时间,屋内空气轻松了许多。
突然,门被用力撞开,一股寒风即刻涌进来,随即,一个披头散的汉子急匆匆冲了进来。
众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怔怔地看着那汉子。俄而,蔡懋德已经认出了汉子,紧声问道:“张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张雄扑通跪倒于地,大声喊道:“大人,快救救小人,汪宗友要杀小人。”
还未等蔡懋德再次问话,只见十来个持枪挥刀的汉子冲了进来,一个为的汉子恶狠狠地喊道:“张雄,你竟敢打伤护卫,逃出御史府,看老子不活活剐了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东西?”说着话,就要上前捉拿张雄。
蔡懋德即刻认出这汉子是御史府的捕头常万德,随即厉声喝道:“常捕头,休得放肆,本抚在此,谁敢捉拿张将军?”
这常万德名为御史府的捕头,其实是东厂指挥使,奉东厂提督杜公公之命,监视山西文武诸官员。
这次,当御史汪宗友将平阳失守的消息密报于朝廷时,引得崇祯大怒,即刻下旨撤去蔡懋德的巡抚一职,同时,严令杜公公暗查平阳失守一事,将相关人员缉拿归案。
杜公公和汪宗友沆瀣一气,欲将平阳失守之责强加于巡抚标营主将张雄身上,从而彻底打击蔡懋德,令其无法翻身,置其于死地。
常万德见蔡懋德挺身而出,顿时不敢放肆造次,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朝廷已经明令撤去蔡懋德巡抚一职,但在新巡抚郭景昌未到达太原上任之前,蔡懋德还再履行巡抚职责。
常万德看着蔡懋德,不再像往日那样谦恭,语气冷冷地说:“大人,这张雄临阵脱逃,导致平阳失守,而今,又行凶打伤看守的护卫,私自逃走,我要将其捉拿归案。”
蔡懋德也冷冷地说:“常捕头,张雄乃巡抚标营主将,倘若触犯军法,自有本抚按照军法处置,御史府无权过问军中之事。”
常万德立刻反驳道:“大人,我等奉汪大人之命行事,若有冒犯之处,请大人和汪大人交涉。”说着,竟命令手下捉拿躲在蔡懋德身后的张雄。
蔡懋德见一个小小的御史府捕头竟敢如此大胆猖狂,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常万德的鼻尖,怒吼道:“你竟敢如此无礼,在巡抚衙门抓人,胆大包天,看我如何收拾你。”
张雄见状,立时涌上一股血气,拉住蔡懋德,硬声说:“大人,不必动怒,让卑职随他们去,大不了一死而已。”
蔡懋德喝道:“张将军,慢着,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巡抚衙门抓人?”
随即,他大吼一声:“来人。”话音未落,就见十几个贴身亲兵如狼似虎地扑进大堂,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将常万德等人紧紧围起来。
孙康周等人见势不妙,担心将事情闹大,赶紧上前劝说:“大人息怒,这常捕头奉命行事,不必动怒。”
赵建极拦住常万德,说:“常捕头,张将军乃巡抚标营主将,不归御史府管辖,请你先回去,待蔡大人和汪大人商议之后,再做处置。”
常万德见巡抚亲兵个个怒目圆睁,虎视眈眈,知道事情再闹下去,对自己极其不利,又听赵建极说的有理,便冷哼一声,抱拳说:“蔡大人,得罪了。”
说完,一挥手,带领手下人赶紧走出大堂,蔡懋德气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嘴唇紫,浑身乱颤。众人见此情景,赶紧拥上前,将其搀扶在椅子上,捶胸的捶胸,倒茶的倒茶,乱作一团。
少顷,待蔡懋德平静下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再看张雄时,却不见了其踪影,不由得都愣住了,互相用眼神问道:“这张雄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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