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看了眼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罗布,杨钟掉头就走。这种人,不值得搭理。
目光森寒地注视着杨钟远去的背影,罗布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一缕深深的杀意在其眼眸中跳动,这个仇显然是结大了。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此子是有几分能耐,不过为了区区小利,发下如此重誓,一身草莽习性,就算去了扬州,早晚都要栽跟头。”贺铭摇头冷笑,“罗布是学院老人,现在正好可以笼络,将来兴许有用。”
“二哥就这么看好那小子?”贺兰厌恶地望向远去的背影。
“若是匿名报考这么好过,这么多年来也不会应者寥寥。修炼一看资质,二看悟性,这小子资质一般,但悟性很强,而且连柳菲亲邀都拒绝了,足见所图非小。如果此子真的考上,以其个性,将来必不能和我们成朋友,不成朋友便是敌人,让罗布几个人充当马前卒,探探这小子的底也不错。”贺铭摇了摇头,目光闪烁,道。
“二哥这招可谓一石二鸟,有备无患。”贺兰点点头。
“跟上去,看看这家伙藏身何处……乌岚城里什么时候出了个这种人物?”贺铭瞥了眼身旁的护卫,对方立即悄然离队,奔城隍庙外而去。
“罗学长,戈学长,两位今天可有落脚之处?”事情安排完毕,贺铭嘴角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贺学弟的意思是?”放下手里的登记卡,罗布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经历刚才的事,现在怎么看怎么勉强。
“我贺家与程家素来交好,今天中午程老爷子大摆筵席,招待伽蓝导师,也邀请了我贺家。二位何不同去?”贺铭笑道。
“这个……”罗布犹豫道。
“罗哥,贺学弟也是一番好意,咱们不如就同去?”旁边的戈勒动心道,现在他们居住的是城隍庙旁边的客栈,虽是好酒好菜伺候,但总归比不了程府的大宴。
“贺学弟,实不相瞒,伽蓝导师走的时候,特地交代我二人留下,好好保管卷宗,若是这一走……”
罗布比戈勒想得多,伽蓝导师命他二人留下,而不是随行,是对两人的疏远,这一路巴结对方的计划恐怕落空了,不过意外之喜的是,有这位贺学弟的示好,也算失之桑榆,收之东隅。
“两位学长大可放心,扬州会馆可是鼎鼎大名,要是连这都看管不好,也配不上这个名字,再说今天有人匿名报考,两位也应该及时向伽蓝导师汇报不是?”贺铭微笑道。
“嗯,贺学弟所言甚是。”罗布眼睛一亮,灵光乍现,道:“听说程家出了位天才,怎么没来报名?”
程箫的名字,还是在来乌岚后,罗布才听说,据说已经修炼到六阶后期,距离七阶只有一步之遥。今年在乌岚有足足七个名额,这样的人来报考,基本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箫哥今天是东道主,脱不开身。”贺铭笑道。
“既然事出有因,那咱们干脆将这印象盘一齐带上,免得程公子又跑过来拿。”既然决定曲线救国,罗布顿时不遗余力,就算不能亲近伽蓝导师,至少能拉拢两个学弟,而且其中一位看起来颇有潜力,与导师也有渊源,以后说不定是个助力。
“如此甚好。”贺铭点点头,双方各怀鬼胎,一拍即合。
罗布唤过其余两个随行,摆出学长威严,郑重其事道:“守好卷宗,我这就去程府,向伽蓝导师汇报今天的情况,你二人万不可懈怠!”
“妈的,这厮只不过是丙级班的,咱们好歹是乙级班的,真要论起来,比丙班地位还高出一点,这两厮完全是拿咱们当狗腿子使唤啊!”
其余两个人都是刚加入学生会的一年级新生,这次听说陪导师出来招人,屁颠屁颠报名参加了,没想到一路上给罗布两人当牛又做马,都是世家子弟,哪儿受过这种气,慑于罗布的实力,一边腹诽,一边诺诺连声,发誓回去后好好用功,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见几人达成了某种交易,几个寒门子弟无心再看,匆匆回家备战去了。
……
杨钟经过元辰殿时,广场人还排着长队,但王天娇兄妹已经打道回府。
走出城隍庙,街上人潮涌动,距离正午显然还有一段时间。举步正要走,杨钟忽然感觉背心里凉凉的。
“这是哪家人?”杨钟若无其事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赶紧侧脸看向旁边,“好像是贺家……”
对方虽然临时换了衣衫,但裤腿的紫色总是骗不了人。杨钟嘴角泛起弧度,朝人群里一钻,对方连忙跟上,可杨钟身子滑溜的好像一条游鱼,很快就消失不见。
这套身法是杨钟揣摩包子的走路方式,领悟得到的,效果非常不错。悄然甩掉对方,杨钟并没有走远,而是就在这附近静候,他要等一个人。
很快,一个青布棉袍的青年出现在视野里,杨钟微微一笑,悄然跟了上去。
贺蒲显然没有察觉后人跟踪,匆匆走出繁华街道,进了一家门脸不大的药铺,不多时拎着两个药包走了出来,走到街角一株大槐树背后,闪身进了去。
杨钟尾随而至,只见大槐树后竟然有条极窄的巷子,若非今天有意跟踪,平时很容易忽略。沿着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巷子往前走,越见宽阔,原来这巷子呈葫芦形状,走到葫芦瓤时,已经听不见外面的喧嚣,里边街巷交错,自成世界。
一股股刺鼻的气味滚滚而来,是街坊四邻屋外做饭烧的煤球产生的煤烟。
“丑儿回来啦?”
“是啊,孙大娘,做女红呢?”
“刚起了个头。这是给你娘买的药?你娘真是好福气,有你这样孝顺的儿子。今天考得怎么样?”
“大娘,明天才考试,今天是报名。”
“哦啊,你看大娘真是老糊涂了……”
寒暄毕,贺蒲匆匆进了一间屋子,杨钟跟了上去。只见煤炉堆着一堆散煤,旁边一块木板上,码着整齐的白菜大葱。
烧煤比烧木炭便宜,但是煤烟不可避免,是以大户人家并不采用。
杨钟就站在屋外,一股弥漫的药味在空气中飘荡,旁边坐在窗口做女红的老妇人抬眼看向杨钟,愣了片刻,向屋中喊道:“贺大,外面这位小兄弟是不是你朋友?”
“朋友?”屋中愣了一下,布帘撩开,一身补丁棉衣的贺蒲在看见杨钟的瞬间,脸上忽地涨红,目光有些羞赧,道:“是你。”
“丑儿,外头来了什么人么?”屋内传出一声苍老的声音。
“没事,娘亲。”朝屋中喊了一声,贺蒲转过头来,一时无语。
“找个地方说话。”杨钟低声道。
“那你跟我来。”贺蒲想了想,道。
一处院墙下。
“这里是我开辟的菜地,一般不会有人进来。不知兄台找我,有何贵干?”贺蒲撩开一根枯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