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愣愣回过味来,暗自对着街角处消失的背影,露出了灿烂一笑。而那头被认定是哪家的纨绔小子,此刻正对着早在拐角等候主仆俩多时的刘芳,比了个大拇哥:“聪明,一点就通!”
换来对面之人微微颔首,另指了一个方向:“早些投店,听主子你说说其中的关键。”
待等三人桌旁安坐,才见自家小姐不慌不忙,展开来那张一路来不停修补、完善的舆图,示意道:“之前我为何跳过一站,选了此地落脚,就是因为由此去往东北方向也好,还是再回京畿境内也罢,都是途中的必经之地。这便是先前错的那站,所无法比拟的地利之优!”
“主子真打算将货物寄放在那家当铺三个月?还是另有筹谋,不过暂放几日后,就来取回?”被刘芳抢在前面,不过那旁的文竹显然要问的也是同一句,便不由得怔怔望向这边。
却见婍姐儿已是伸出食指来,轻轻晃了两下:“一月足矣!原本同哥哥约定之日,就是两月走完咱们这半边,而今消息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再加上手上有现货不少,哪里还肯多费时日滞留此境,倒不如趁着夏三月前,快些出手才是要紧。”
抬头看了一眼码头的方向,接着道:“如今将现货存在此地,就是为了来日回程之时,将布匹集中一处发往北地各城。如此一来,必定能赶在北地商贾,来此采办后再分到周遭的小城镇,更快上一步!”
“对了,那回听到的消息,就可用在实处了!”此时在自家小姐口中,得以证实,小丫鬟文竹不禁面露欣喜之色。
要说当日由伙计口中,偶然获取的消息虽不完整,却让自家小姐发觉了其中的价值。这每年来往东南这片的北地商贩,对于葛布这一项虽采买的并不多,却是必不可缺。
再又随后货船主们的口中获悉,那些贩布的客商多半都只泊在那两座,北地境内最大的港口,连邻近的几处小港都不会略做停留。由此自家小姐之前的推断,便愈发令她与刘芳两人齐齐认同。
既然此番贩布不过是为掩人耳目,顺手带过的一桩买卖而已,能得了有利自家的消息,总算不错。至少这一薄利多销的策略,确实能在短时间内,尽快收拢了现银回来,才好早日启程往回。
“有这一个月,也就足够省下存货的麻烦了,好在同哥哥分开时没打算细细将东南这片的城镇,都走上一遍。如今也不知道,哥哥那头现货收的怎么样了,这会儿也不晓得他们走到哪儿了,就算着急写信告诉,也办法及时送到了。”
“主子安心,就凭咱们三爷的脑子,断然不会亏了本钱的。好歹先前陪着出过京城不小三、五次的,每每到了关键之时,也都被三爷的随机应变,纷纷化解一清。”那旁刘芳已忍不住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转而想到,此番出行期间自家兄长的机变能力,方才还颇为忧心的婍姐儿,也稍稍定了定神,接了一句:“那就安心商量一下,明日的行程。索性雇了马车回头走上一日,去错过的那座小镇打探一二再继续余下的路程。至于入村收货一桩,怕是不必了。”
“不过多费两日而已,要是村里真有价钱合适的……。”
另一旁文竹才张口提了半句,却见自家小姐,摆手笑了笑,反问一句:“我们这一路走来,但凡城镇铺面里有售卖的人家,多半就是由邻近的村子收来了。而让你每日录入在案,就为了日后能让我们这些原本不懂行的,也可借由其中的关联,一目了然!”
“原想着等回程途中,再好好跟你们几个讲解其中之理,今日既然你问起这桩,且先给你们两个说道说道,也是无碍。”顺手指了指一旁的账本包袱。
见文竹已是会意,将两前后三册账目,整齐的一字排开在桌面之上,便是顺手翻看了其中一页。伸出指头,随便点了一处问道:“你们看这城中铺面里的售价如何?与其邻近村寨里收来的价钱,又有何等关联?”两人又偏过头来,看向另一册中同那条记录,分作前后两日的收货价略作比照后,小丫鬟已是忍不住点了点头,轻吐一句:“按霞光阁二掌柜的说法来比,倒可算是薄利多销了。”
显然文竹已心算出了结果几何,而这旁的婍姐儿亦并未着急下定论,随着指头跳过几行,同时落在两处的记录,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丫鬟。片刻后,就见文竹满眼的吃惊:“那镇子上的商户,居然比起先前城里的铺子,还要多卖出十五文一匹哪!”
“看,这不就瞧出其中的关键了。”再度翻开第三本账目,就连那旁的刘芳,也不由得点头接了一句:“主子你这都已经核算出结果来了。用这本上的比率,比照着看就能瞧出,那座城里贩布的商户买卖兴隆,货走得更快!”
这旁闻言,也已是抚掌赞道一声:“你这脑子也好使的很,比起我这丫鬟已是不遑多让咯!只是这算术上,还需跟着文竹好好补上一段时日,必定又能出个厉害的掌柜!”
本来这护卫的差事,又不能真干上一辈子,即便兄妹几个再缺人手,也不能留上他们二、三十载的。往后让他们两人帮着培养些新人倒是不错,等到有了接班之人,便放了他们在自家商号里,做个能独当一面的掌柜,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要说先前,薛鸣一路来的表现在兄妹二人看来,头脑灵活又懂得待人接物,比起一脸冷然的刀疤男刘芳来,更能胜任。但如今看来这刘芳的脑子,也是半点不差,只是这张颇为凶恶的面相,不免让首次与其相交之人,莫名有些心惊胆战。
想来,真正与他相熟后,定会有所改观才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老话,而今在婍姐儿主仆看来,却是颇有其道理在。再说,也亏得这份特别的相貌,才使得一路上,几乎未曾遇上不必要的麻烦。就此一项就让人深感万幸,毕竟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段日子来已让主仆二人是深有感触。
正是因为能远离麻烦,所以在提前三日到了率先抵达了,最后两队人马的汇合之地。此刻方才坐定身子,吃了一盏茶,就听着自家胞妹不紧不慢的报出此行的收获,倒是令身为兄长的郑清如吃惊不小!
“哦,你们竟然只用了二十八两银子,就收到了如此多的现货?”
低头翻看起最后的总账,更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居然还将此中的干系,都分析的这般详实?”
身边之人却已摆了摆手,笑道:“这些只不过是我们三人,比照着汇总来的数字推断所得,并不能视作真正的详情。到底不能亲自问过铺内的掌柜,又哪里敢妄断一二,不过是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一一列举在旁而已,仅供哥哥参详罢了。”
反倒引得郑清如,重重摇头道:“就是我这身为兄长的,也不曾想到其中还有这许多可能,更何况你手中这账本,较之为兄这册来的确高明了不少。”
说着不忘,挑起了大拇哥含笑赞了胞妹一句:“不愧是我国公府里的嫡小姐,就是比旁家孩子聪慧的多!”
“到了六月我就该满十岁了,如今已不算是孩子了,要想早日收回咱们大房的产业,就得快快长大,才能在旁助哥哥你一臂之力!”
“说的好!咱们必须尽快积累起实力,才能将本该是我们家的物件全盘收回。”提及自家的产业,兄妹俩的话题自然就转了方向,直奔自己这头收集到的各项消息。
“你说这东南一片,从农户们手中收粮的价钱,都偏低了半成左右?”定睛看了账本上最后得出的结果一眼,这旁的郑清如也不由得低声应了一句。
“虽说这两年接连丰产,农户家中也都因多打了些粮食,也并不会太多关注。再则,就是普通百姓手中的土地能有多少?漫说与那些动辄就是数十顷的大地主相比,就是家中独占了百十来亩的富户,怕也不敢妄想一二。就此二点,便可知二房那头所行之机,还是大有可为的。别看在农户们这里,不过少动用了进货的银两,然而京畿那几处铺面中售价,却是依然照旧!”
“我明白了。倘若仔细核算一二,必定是个出乎意料众人之外的庞大数字!”谁知这头话音刚落,自家胞妹又压低了声音,提起了另一桩要紧之事来:“而且,据我们此行所获,这东南一片的米铺中足有五六成之多,都在帮着二房那头刻意压低米价!”
“什么?这还了得!若是被监察御史知晓了实情,漫说定二房那位一个与民争利的罪名,必定是跑不了。就连与其沆瀣一气的吴家族亲,也得一并罢了官职!”
“只是,我们手中并无半点证据,也是无可奈何。再说了,如今还尚不知,其中是否还另有势力在背后动作,更是不好轻举妄动!”
搁下了二房那头的话题,婍姐儿不觉想到现货存放一事来:“不知哥哥是如何行事的,刚才也不曾瞧见到有货车停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