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那内城中的情形本就是多有不知,自是不敢怠慢。为保万无一失,这些必要的手段还需动用一回。再则说了,不过是绊住那人些许时辰,也就足够两个丫鬟脱身而去了。
到底都是自幼习得一身的功夫,比起那些常在江湖上高手,虽是尚有不足,但得了充足的时间就另当别论了。她们俩对于京畿这片上的熟悉,并不亚于经常往返两地的客商,更有一手驾车的好把式,自是再无后顾之忧。
利落换了装束,同那把式低声点明了另一个方向,当即便消失在了林间的小道旁。这本是多年外出办差练就的经验,而那中年把式也是早就得了明示,深知这车上的两位姑娘是为了避人耳目,若在这半道之上,改走了方向也是理所当然。
自己只管听命行事便成,总少不得那份工钱就好。坐在车辕上轻轻摇头,看来这买卖人家也都不容易,出门办个货还得留心被对头寻到了好货源,一路上这般地兜兜转转,倒换好几个地界也是无奈的很!
但前头加紧赶车的把式,却不知此刻让其转到另一处小镇,并非这是绕道而行罢了。才刚踏足那片地界,就听得车内之人让其一旁第二个巷口停车。
这头呵住了马匹,那两人中为首的樱桃,已是爽快非常的丢了一块足有五钱重的碎银与那把式:“辛苦把式大叔这一回了,我们姐妹却是在此地暂留二日,大叔且自行往回便好。这些银子还请大叔回程的路上,莫要与人提及我们的去向才好。”
一听这话,那把式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本来这趟特意找了他帮忙赶车出京,就是雇主一早打听清楚的。此人原是镖局里做事的,只因那年遇上了强手,险些失了镖不算。更因此伤及了根本,自是再无法替人押镖了。
而这一身的江湖经验却是不输旁人,自是在这本就相熟的车马行中,寻到了一份合宜的差事。谁说寻常殷实人家、普通商户买卖人就无此需要。这里可是京城地界,明面上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人家,指不定都不比州府城内的中等人家强上三分。
因此上,这人此刻虽不过是车马行中的把式一名,但其真正能够帮上客人之处,比起那些普通把式更为有用。看着手中这足够半两的银块,此人也已收起了轻松之情:“该不是那后面之人,跟得一直紧追不放,你们才打算另找一条脱身之计?”
见其看得分明,这旁也无需隐瞒。点了点头已是低声应到:“有劳大叔一路加紧赶到了此地,但这车马的样式早就被人记下了,自然不好再用它……。”
就才此刻,那旁停稳了马车的把式,已是附和着笑了笑道:“看不出你们俩也是有过经历的样子。既然知道深浅就是再好不过,只是你留在此处到底不妥,还是另外再找一家车行,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才是正经!”一声提醒后,这人也再无多余之言,作势看了一眼天色后方才牵过了马头,直接出了巷口。
“怎么办。樱桃姐姐你真打算留……。”
示意她噤声以防隔墙有耳,才凑近两分附耳低语起来:“正是应了刚才那把式的提醒,咱们这就上路另择了好马,转道去往贺先生所在之地便好。至于回去调换了她们俩个,倒并不着急,紧要的是甩了身后那人。”
今日配合着自家小姐的金蝉脱壳之计。两人的任务就是引得那随后紧追不舍之人,一路往外。若在出京之后仍不肯放慢速度,无奈之时就得将计就计,让其亲眼看一回此行的目的所在。
只要看明白了赶往之处,想必那人也就此了然于胸。这家的主子为何要入京一回,还非得寻上了内城之中,如今名头不小的霞光阁。
可见其所图非同一般,别看这琴弦本不该与那成衣铺子,有何关联,但在外行之人看来,却是别有深意在其中。
一来,当初一力承办那场别出新裁的赛事,就可见那霞光阁的眼光独到,而他颜家小哥也定是慕名而至。再来,便是两者同为南方地界出身,比起同样有些名气的店铺,到底便利上许多。而最为要紧的是,那成衣铺的所在位置,实在让人心动不已,虽不是京城人士也该听说过,如今在这内城偏西的三条街市范围,曾几何时便形成了这一聚集了许多有关衣饰、头面之类的铺面,近百余家之多!
长久以往,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官宦人家内宅女眷时常在此走动的一道风景。有时甚至就连难得出入自家二门的贵家千金,也会亲身到此,在逐个铺面间尽兴逛上一遍。
那霞光阁的所在,正在其中,而且还是为数并不算多的宽大门脸儿。要知道,此处本不是什么金贵之地,邻近所居之人虽说多半也是官宦人家,但真正位高权重的却都不在此片地界。
不知何时起,这里居然被人刻意规整过一般,不到三年时日当初的普通街市,已成了如今京城各家内宅女眷的必到之处。与其说是他霞光阁的东家,初来乍到之时独具慧眼选中了这片地界,倒不如说是运气极佳!
那会儿的银子不足之痛,反倒成就了今日霞光阁的名声更甚,其中至少有一半的缘故,正是因为这片地界上的同类商铺云集之功。有道是人多势众,这些原本名声不显的商号,亦或是同他霞光阁一般也是才刚入京而来的外来户,自是不敢妄图与本城之中的百年老号一争高下!索性听此一劝,留在此处共图日后的兴起。
“被劝留下的商号中,也多半是与他霞光阁算是半个同行。”娓娓道来,直到此时才停下补了一大口茶水,忙又将文竹姐姐递来的干点心几口下肚,赶紧又送了半盏温茶,才算彻底缓过了劲来。
“亏得小姐本就是个好性子的,要是换了旁人家的主子,哪里容得你话到一半,就是喊吃喊喝的,还不得直接叉了出去!”抬手点了点小丫鬟的额头,才笑骂着提醒一句道:“这茶也灌够了,肚子也可以撑到晚饭时刻了,还不快将后面的说完,咱们家小姐也好安排随后之事!”
听得一旁陆家二娘朗声招呼,这会儿才刚被换了回京的小丫鬟潘桃,已是连连点头,忙不迭抽出帕子抹了把嘴:“奴婢还听说,原先在那片地界上的商户中,还真有不少就是被同样也是做布庄、成衣铺买卖的东家换了铺面。”
“哦,这么说来其中一定有人在旁指引众商户?”被一旁的陆娘子当即追问,小丫鬟是立马点头应到。
此刻已听出关键所在的婍姐儿,不禁抚掌赞道一句:“更胜当初我们在渲州城中的那次改建,这金东家的魄力还真是不少,自那回借机打响名头后……难怪,我说此番与他相商这合作一事,为何这般的爽利,原来是事出有因啊!”
“小姐你说的那次改建?”一旁尚未明白就里的陆家二娘,已是迷惑不解道。
而这旁的婍姐儿却是颔首,指了指一旁的小丫鬟示意道:“刚才还嫌弃她吃得多,回来不曾说上两句就听着肚子里的响动了,怎么这回却没听明白?”抬了抬眉角,又朝那旁努了努嘴,那小丫鬟已是明白了自家主子所指。
忙不迭应了一声,又接着告诉起来:“那引动这桩大事的不是旁人,正是他霞光阁的金东家。要不是咱们家小姐当初在渲州城里改建完后的半条街面,有这般大的收益,又怎么会引得他们东家比照着效仿一回?”
“而且还是照搬地更为彻底,实话说道起来比起我当初的设想又厉害一层!”顿住片刻,扫了一眼屋内众人,见她们个个脸上都难掩兴奋之色,其中又难免夹杂着一丝的疑惑,这才继续言道:“要说有了先前的力证,此刻要说服自己倒是容易的很。但又要如何同那些不知情的商户说明一二,却并非是那一蹴而就之事了。”
“即便是那稍稍有些意动之人,也不敢贸然跟随其迁移来此,何况这同行是冤家,他们也都有自家的考虑,哪有听风就是雨的主?能够入驻京城的商号,多半都是早年间就已积累了不少财力,又因其经验丰富,才刚来此开设铺面。若非有那过人之处,又怎敢深入内城之中,就拿咱们在外城两家铺子的左右邻居作比,便可看出高下来了。”
顺势点了点那旁书案上的那摞账簿,已是轻叹了一声:“要不是咱们仗着这些年在外行商的经验,就是这外城中的铺子,都未免敢这般轻快的接手下来。何况,还是在那各大商号云集的内城之中,怕是没有依傍更难长久。而且更不乏历年的皇商之家,那般的存在更是牵连到宫内各处,其中的艰难之处又哪是普通商户可以预见一二的。所以,我才说那霞光阁的金东家是更厉害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