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吗,还真不好拿来作比,他们一个是如今在内城站稳了脚跟的中等商号,而那颜家都是些再零碎不过的行商买卖,恐怕这回子连个像样的总号都没有,到底是比不得那霞光阁,已成了气候!”
“成了气候,而且还有个万事考虑周详的东家在京城坐镇,的确是相差甚远。只是在我看来,那颜家有能这么一善经商的少年,怕是用不了多时便可异军突起,后来居上。然而,若非此番深入南方无意间获悉,原来在这渲州城中那霞光阁早有了练手之作,倒是险些看走了眼,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以在下所见,那时若非他家正准备北上事宜,只怕将临近两条街面一并规整出来,也不是全无可能。少主可还记得,之前他家能够轻而易举将那许多外来客商说动,齐心协力把那一整片地界整治出来就可见一斑了!”
“叶兄此话实在有理。单说南来北往的商户人家,哪个又是省油的灯,都精明着哪,所以那霞光阁的东家是绝不简单!”转而又瞥了一眼船舱外,波光粼粼的水面:“少主可曾想过,此番我们这半圈海岛之行,却再不闻有关当初那家的任何消息,可是好生奇怪?”
“哦,段先生是指那独占偏远岛屿的人家,此刻是刻意收敛,唯恐做了那出头的椽子?”显然自己这位幕僚所见更为深远,早先虽不曾跟随一路南下,此番仅走了半圈而已,便已看出了这许多不同寻常之处,的确是宝刀未老!
当年由祖父手中转投自己身边的两人,叶远倒还算得是生母留给自己的人,可这段斐却是实实在跟随祖父身边待多年。认真论道起来那也位文武兼备的大才,只是他的武并非是一身扎实无比的家传拳脚,而是其自由熟读兵书。对于排兵布阵也算是行家里手。
至少比起自己这个从未真正见识过战场的而言,的确是天壤之别!要不是祖父对其有恩,这般的幕僚确实不易觅得,但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这位除了对兵法熟悉外,这有关经营之道居然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的确是前所未料!
如今想来也不免庆幸,国公府那头的一场意外之变,或许对于那位才刚接手家业不多时的国公爷来讲,必定是有些手足无措,但于自己这方而言,却何尝不是一个转机?
再则说来,若无之前发生的种种,自己又怎会想到借此之际。再悄然往南方走上一趟。只是半道上忽遇那人,不禁为之一惊,要说此人是刻意出现,怕是不能够。郡王府里的那人,若是真有心对自己这个挡了他儿子道的出手。又怎会这般鲁莽?
但那人始终不似普通的商户一般,隐隐见总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反倒让自己联想起昔日也都曾在军中历练过的暗卫。但就此断定那人本也是行伍的出身,又不禁叫人迷惑非常。
按理说,他那般的年岁就算早早参了军,只怕这会子还因在军中效力,又怎么会脱身而出。成了这各地行走的客商?再加之,其两旁跟随之人中,显然也有哪身手不凡的存在,对于这点在单晏看来,的确是更为可疑!
倒不是那些走南闯北,以贩卖各地货物为生的行商。一般仅带上两个稍懂几下拳脚的随从,护卫财物。但哪有他这般,直接领着一杆子人手不弱的在外行走经商,倒是鲜见的很。
而那人本身只怕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前后几次偶遇。以单晏这过目不忘的本事,自是打第二回再见面起,便对其格外的留意。而两人本就都是会家子,即便对方刻意掩饰的再好,多少也会流露出丝毫的细节,仅这些细微之处,便足够他看出些许不同来。
更何况,这已是他们第三回偶遇了,就算之前只是有所怀疑,但此番却是确认无误。说来,这事也不怪郑清如自己不小心,而是事发实在是太过突然,就在他稍有迟疑之时,这举手投足间的细节便以落入了对面之人的眼中。
因此上,单晏才会不惜耽误上几日,也要让其手下之人,好生打探一番有关此人的详实情形。只是他本就不常在南方行走,单说这人脉便被郑清如远远抛在身后,何况那几个领命而去的侍卫,个个是外乡口音浓重,打听无果也是在那意料之中。
要不是郑清和那头有心安排了相熟之人,告知一些无关紧要的实情,只怕那些个人生地不熟的侍卫,定然是无法交了差事。而对于这些情形,他单晏又岂能全然不知,叹只叹自己在南方乌有人脉,即便那五处所在,也全都集中在封地周遭,此片地界上却是用不上分毫。
然而,他心中也是再明白不过,那人即便有些不同寻常,但对于自己正在筹谋之事,却是关系不大。即便日后在自家封地遇见,想必也只是为了其手中的货物,寻个好买主罢了。
原因无他,之前若说对于这片地界上的消息,自己的确是无力的很,但此刻情形却已有所改观。别看,在这短短的二个多月间,自己刻意是一路置办了不少的宅院,既有那被闲置了多年的老宅子,也有地处闹市中,却因屋主家中遭了灾祸,被人嫌弃的‘凶’宅,到了他单晏的手中,都被重新翻修了一遍。
那两座凶名在外的宅子,更是请来了远近闻名的高德大能,像模像样做罢了法事,这才改成了专供外来客商落脚的客栈。别看这两处占地皆不小,但被其大刀阔斧添置了马棚后,便仅剩两进的院子可供客人留宿了。
但如此一来,客栈中所需雇佣的伙计也相应的所需有限了。外人不知其中的缘故,但单晏身边的两位师爷,却都是此中能人,仅听完了少主的一席言语,便是会意颔首,相视而笑了。
反观此刻,由段师爷口中话锋一转,提及那先前被自己与叶师爷同样看好的海岛田庄,不禁有心追问下去。
啜了口温茶,方才继续言道:“段先生以为那他家的田庄是太过招人眼了,又因我们这些外来之人多问了几句,才开始收敛了锋芒还一并将自家手中的好物件,也一股脑地匀了出来?”
“即便没有拿出全部,以那些岛民所言,只怕也差不多了!”轻叹着摇了摇头:“这南方地界上可不是地少人多,再加之岸上的水田也是便宜过别处二成余,即便那家再舍不得银子,总该算过一笔来回运送产出的账吧?”
“段兄所言的确不无道理!”一旁听得这句,已忙不迭顺口接了一句的叶师爷,也同时望向了这旁的少主,继续补充道:“还记得当初听闻那田庄中的佃户,才不过百余人之多,即便有了伺弄田地的好把式,也架不住人手有限!”
“两位先生所言极是。就算占了近七成的地界,无人人手也只有望天心叹了。再则,叶先生提及的来回用船,也是一条。所以,才将其手中的妙法,索性分与了邻近的岛民,也叫大家都时时念着他们家一声好,倒也不亏。”
抬手比了两根指头,微微一笑:“头一桩,便可在必要之时有几个可援手的人家;第二件,便是更为要紧,但凡受过他们家恩惠的岛民,皆是对此念念不忘,这来回贩运岛上产出的花销,就会酌情减低不少。想来那田庄的主人,倒是个有些手段的,以此等阳谋既可避开了众人的瞩目,又可使得自家田庄得了相应的好处,这人的用心倒是并不坏。”
“本来听那些临近他们家的岛民,就曾言道这家也是因为岸上的田亩,哪里比得过这海岛便宜,这才宁可舍了岸上的便利,转而将自家的田庄建在海岛之上。”叶师爷不免轻轻一叹。
却见这旁自家少主,略略沉思了片刻后,突然语出惊人道:“只怕另有缘由,也是未尝可知!但其中有一条,我却能十分肯定,他们家看中海岛上地价便宜,至于另外的图谋吗,在我看来,也无外乎两件事情!”
“要不是他们家在旁的地界上,吃罪了权贵,不得不避开世人的耳目,躲去了海中岛屿;或者看准了朝廷重开海禁的时机,已是为时不远了,所以才千方百计独占了一处拥有避风良港的中等岛屿!”
谁知另一旁的段师爷,并不完全赞同,略降了半分音量,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少主您可曾思量过,若说是因吃罪了权贵倒是有些道理,但要说他们专为朝廷重开海禁,只怕到头来是得不偿失才对!”
“哦,先生为何如此作想?”收起了折扇,面上是不怒反喜,忙又认真追问一句。
而那旁的段师爷抬手比了比南方,继续言道:“先说他家既然看中这岛上的地价,便可知也并不是个财大气粗的主。既然是那财力有限的人家,这海禁重开与否在他们看来,只怕也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