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婍姐儿在京期间观察的仔细,倒是省了郑清如好些时日,再加之那几个被留在京城的丫鬟就是当初的探听之人,对三爷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索性就连院子里的一切要紧之人,也都是胞妹一早看准的,用起来也是格外的顺手。想着当初为自己尽快适应京城的一切,婍姐儿的确是费了不少心思,若不是此前被二房钻了空子,如今兄妹俩联手在京城必将更为顺畅。
虽说原先的计划被拦腰截断,实在出乎意料,可这出突然变成自己妹夫的昔日故友,他郑清如还是十分看好的。品貌出众,又与自家一般也是勋贵之家出身,可算得是门当户对,除了郡王府那头同样颇为复杂的情形,委实让郑三爷暗自感叹连连。
这些年来朝廷重文轻武,连带着功勋世家的子弟也开始越发的无所事事了。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敢被外人获悉半分,每每出门走动更得格外的小心,相较能以真名实姓外出的弟弟们而言,终归是多有不便。亏得许多年过去,不但五官有了些许的变化,身量更是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又学会了不少的江湖经验,对于不被旁人识破真身却是有几分功力和自信。
有基于此,自己才敢同妹妹商量着入京汇合一事,只是随后的突然变故实在令人措手不及。正如自家胞妹时常说起的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实也的确如此之巧。
不过如今这被强绑在一处的夫妻俩,却还有这段渊源在其中。只怕二房一家子打破头。也万万不会料到。惟有胞妹当夜援手救他性命之事。郑清如也是未曾提及半分。
一来,他并不知道最初单晏对国公府那位大小姐起了心思,正是因为感激她的施恩不图报,却谁知压根就认错了人!二来,当晚闯入别庄之人,本是晋王手下郑清如又岂肯让胞妹卷入乱局之中,所以三缄其口也是无可厚非。
要不是丫鬟几个也在场,指不定婍姐儿她自己就选择了淡忘。那晚施救之事,万不敢再与人提及一二。再看如今这朝中的纷乱,更是断了此等念头,原是本着医者父母心,才愿担此风险救下这位重伤的陌生客。当然其中也有怕被外人瞧见院中的伤者,主仆几个反被连累其中,但更是因为婍姐儿的施救及时,才叫单晏少受了不少罪。
当初虽不至于立马就要了他的性命,至少也是伤得不轻,真要不闻不问只怕等后援赶到。再动身寻了大夫救治,定是受罪的很!
此刻想到关键之处。不免回头看了一眼,正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细细翻阅舆图的妹婿。那旁也是五感敏锐之人,不过片刻便已抬起头来望向这旁:“舅兄这是……有话要说?”
“我看其余的舆图也是乌有必要,另觅他人补齐了,到底不是不与皇城对面相望,就是同其余几位宗室的府宅挨着。再说这几片区域中商号也不集中,看来我家胞妹在寻人作画时,也是刻意回避这些地界才对。”
“郑氏一贯心思缜密,自然会早早想到避开这些需顾忌一二的地界,也是必然之事!”他倒是大言不惭,直接唤起了郑氏,自家胞妹还不知读了两人的书信后,会如何看待这一突然的变化?
不过郑清如却是十分笃定,往后他们两口子过日子,以婍姐儿的性子倒是不会受欺负。自己手里握着几处不错的进项,便可让胞妹挺直了腰杆,再则说了自家这妹子可不是哪闲得住的主,无论哪处宅院的书斋里,都有她四处收罗来的杂记手稿。
寻常读书人哪里会太多在意这些,但她却每每能从中找出不少实用的法子,其中最以各种偏方与农耕为先。论到此中的关心,便不得不提婍姐儿时常挂在嘴边的‘民以食为天!’。
实则,仔细想来也是半点没错,百姓们哪管如今究竟是谁家的天下,朝中纷乱又是为了那般?他们只关心今年老天爷是能赏饭吃;到了年节里自家存下的银钱,够不够给孩子添件新衣裳;真要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全家人都能落着一身新,家里还能多添进项,才是叫人满心欢喜之事。
所以无论是年景好坏,两处庄子里必要的粮食储备,都是秋收之后最为要紧的一桩。虽说如此一来,每年必得花费人力将前一年储备的粮食,换成了今年才刚打下的新米,但在几个庄头看来东家这般之举,也是十分必要。
有丰年,就会有年景不如意的时候,这些大半辈子都在土里刨食的老农户,更是深以为然。别看每次换下来的陈米,再不比当年的新米卖得上价,反倒成了庄子屡屡拿出来做了不少的善事义举。
正因为他们兄妹的身份不易张扬,这善举也仅限于渲、溢两城的范围之内。要说其中最得益者,便属时任州府、县衙的主官们了!
打着官府老爷们的名号在外舍粥、修路,莫要以为都是些无用之举,实则不然。
无论是一方父母,还是那州府衙门里的知府大人得了这一无需动用自家银子,便可博得好名声的善举,虽说没见多少现钱落入自己的腰包,可还是非常受用。
而自家庄子在地方上,也可享许久的太平,两者之间也算是互惠互利。再说了,婍姐儿兄妹也有自己的盘算,若是直接卖了这数目显眼的陈米,只怕会引得外人关注,始终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而且,如此每年都有储粮一桩在,到了秋收时庄子上不会一口气沽出太多的粮米,也算是防着外人艳羡的必要之举。有了官府衙门的照拂;又可防着旁人见财起意,暗中使手段;再每年挂名为本地的百姓们做些善举,也算是尽一份心了。
只是此事落在善于精打细算的眼中,定然是惋惜不已!放着一笔本可落袋的银子不要,偏生愿意行什么义举,还是挂在旁人名下,这何止是愚钝一说,只怕这东家是傻得厉害咯!
然而,此处的老庄头却是深信东家此举,必然是适得其所。东家常年不在庄子里坐镇,有了这份香火之情,本地的官员们也都深知这里的东家是有心帮自己做脸面。有道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连着几任都享受到了这份额外的殊荣,自是暗喜在心,要知道每年考校之时,这些大小善举也都被列入其中。
就算偶尔遇上个贪得无厌的新任,那些平日受了庄上打点的衙门老人,不但会暗中知会一声,更会帮着自家庄子细细分析了其中的利弊,给那位上任三把火的官员听了。
但凡是有些见识的主,便不会太过较真,若真是不幸遇上个冥顽不灵的,也是无碍。如今早已能独挡一面的老庄头,也不是从前那般只识地里庄稼的老农人了,同官府衙门打交道也不是一、两天了,自然能顺利解决。
正因如此,这年间兄妹俩也开始学着放手好些事务。至于渲州郊外的这处山庄,虽说本是姑母同婍姐儿名下,但在不断的扩展后便成了他们兄妹四人,都有一份的产业所在。
但郑清如却是早已想好了其最终的归属,日后等夺回了京城的产业,都会分出一份与自家胞妹做陪嫁。更何况这处几乎是在婍姐儿精心规划之下愈发兴旺的所在,更是无容置疑,理应归于胞妹的名下。
这还是他同小七、小八兄弟三人坐定后,没说上几句就一致给出的却是答案。反观二房那三个同胞兄妹为了家中产业的归属,早在筹备大小姐的婚事之初,便闹得不可开交。
要不是府中对夫人的畏惧是由来已久,只怕这些闲言碎语,早就传得满城风雨咯!要知道,晋王答应娶了姌姐儿为侧妃,就是独独看中了国公府的丰厚产业。
身为家中独一无二的嫡子,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本该全都属于他的家业,被一个外嫁之女占了近半?再加上,还有个与姐姐一母同胞的嫡次女,早在懂事那会儿就万事比肩胞姐。只可惜论及样貌实在逊色一筹不止,再别提文采、女红了,更是相去甚远!
所以在看过了母亲给胞姐选定的陪嫁之物后,自然而然又起了攀比之心,最多不如嫡长女那般给足了一百二十抬之多,略减个十抬也使得。
可她却不知,父母双亲是看在晋王的面上,才忍痛从嫡子名下匀出了好些府中的珍藏,才不叫大闺女在正妃跟前矮人一头!二房夫妻俩本是存着攀比的心思,在他们看来他日这位顺理成章登基后,就自家女儿的容貌、才学,便可高出那所谓的正妃一头不止,就算国公府如今不过是仗着祖宗留下的爵位,还保有贵族的头衔,可在权势一项上到底不如人家。
但自家闺女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日后能走到哪一步,便不是外人可以断言的。要知道,当年那大和尚可是预言过,姌姐儿的生来就是富贵命,这勤王之功可没有几个能够得到的,更何况是女儿之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