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入股?”听得一旁庶长子突然提及,坐定主位之上的郡王爷不免是留意起,另一侧嫡子面上的神情来,居然好似莫名意外却又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
可见对于之前自己叮嘱的要紧之事,自家这嫡子似乎夹杂着排斥之感外,还有些力有不逮?
难道是因为婚事上颇为不甘,偏此刻又要上门请托,自觉则损了颜面,但今日小夫妻俩回府之时的亲近之举,却又不似之前那般全无半点男女之情。片刻之间,上座这位已在心中转了十七八道弯,再留心嫡子这边的情形,仍旧再寻不出一丝异样来。
他在被封这世袭的爵位之前,就是府上名正言顺的郡王长子,不二之选。一身的温润性子也是养成已久,但那旁柳氏所出的庶长子却是断然做不到耐心十足,许久等不到确实的答复,早已是按耐不住心中焦虑不堪。
要知道,此等良机岂是想有就有的,今日叫咱们赶上了,说什么也休想让自己罢手。而且在他看来或许因此与晋王爷搭上话,从此自家便多了一份助力不说,就是日后与嫡子一争也大可挺直了腰杆。
外人不知道自家这嫡出的弟弟是何等情形,拜堂那日就是被逼迫着礼成的,别看此刻他身边垂首立定的那位同晋王侧妃是堂姐妹,但在父亲口中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
不过是个没了父母双亲的孤女,更何况底下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弟弟要养活,只怕自家弟弟还得另外分出俸禄。接济两个内弟。想到这里更是底气十足。自己虽说庶出的儿子可满府上下谁人不知。如今在整个郡王府中真正掌事之人,恰巧正是自己的生母如夫人柳氏!
或许在旁人眼中,生母不过是后院里一名普通的良妾罢了,但府内的老人都明白,这位才是郡王爷眼中的珍爱之人。无论当初郡王妃在世时,还是如今这府中再不曾出现过另一个女主人,皆是如此。
若说当年顶着父母长辈之意,无奈迎娶了正室过门。可到头还不是一切都被自己的生母尽数握在手中。只可惜,以妾为妻是不管是官宦人家,还是普通民户都不敢越礼的大事,真要被言官知晓了,定然要被弹劾夺爵!
因此,这桩恨事是生母心头无法磨灭的伤口,也是父亲一直以来极力补偿自己的根源所在。抓住每一次的天赐良机,从自己儿时起就被生母常常在耳旁念叨,久而久之哪里还需旁人提醒,他也早已在骨子里养成了这般凡事张口讨要的习惯。
此刻见父亲眉头微敛。便知要想达成目的并非太难,只怕是碍于颜面才迟迟不予答复。再看一旁的原配嫡出满脸的焦急之色。更在心中笃定了三分,好歹也是被封了郡王长子多年,可这般小家子真真是名不副实,亏他还屡屡在外炫耀出身显贵。
而那旁的小夫妻俩却是早有默契,今日这场美其名为团圆饭的家宴,正是再合适不过的脱身之地。往日对他的庶长子是有求必应,因而此桩敛财的大事,无须许久考虑必定是颔首应了。
为了日后由庶长子承袭家业,座上这位可谓是费尽心机,而今嫡子虽是一事无成,可仅占着嫡出的身份便可见庶出的哥哥,远远抛开一旁。想到关键所在,上座这位又不禁瞟了一眼,那旁毫不起眼微微垂睑安静端坐的二儿媳郑氏。
若是自己这庶出的长子另有依傍,或许是……想到晋王侧妃虽与嫡子的正室是堂姐妹,这兄弟两家的关系实在一般,因此断言必定站在嫡子这边,倒也未必!
一联想到国公府如今再次名头突显,不也正是源于此番朝廷重开海禁后,他们与晋王府联手祭出的一则大好消息。到底与随后加入进去的几家有些不同,郑氏一门如今是风头正劲,别看其中拿出数目庞大的本钱银子,必定是国公府占了一多半,但因为有晋王府这头的保驾护航,定然是一本万利!
就是紧随其后的那几家,也必定是……此刻倘若再有迟疑,已是万不能够了。既能给庶长子留一份家资,还可顺带着攀上晋王只怕再没有比此事,更靠谱的机会了。
一改方才的踟蹰,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兄弟二人后才正色叮嘱两人几句:“既然你无意此桩,日后你大哥随晋王挣回丰厚的银两,也莫要旧事重提,伤了兄弟之情!”
“儿子有朝廷的俸禄,那里贪图这区区小利!”满脸的不可一世倒是颇有几分功力,绕是婍姐儿此刻一旁站了,也必定是信以为真。
果然这多年的演技不是做假,再看这旁的父子二人皆是忍住心中好笑,却又不敢流露太多,面上的神情不免有些僵直,只是单晏他不及察觉罢了。
父子俩自认为是万无一失,然而在一旁之人的眼中,却是窘态十足,贪婪之色在那旁庶长子的眼中一闪而过,又哪里逃得过他的敏锐目力,真真是井底之蛙不值一提。
再听这旁座上的父亲大人一声长叹:“如今我郡王府再随了其余几家入股这桩不免落人口舌,此番就以你自己的名头,却是无碍。”
果然是有求必应,晌午时分郑氏的一招制胜,还真是毫不费力手到擒来!挺直了背脊,面上流露出些许的不屑之色,但心中已是几个转念。到底所料不错,只要他张口便能成事。对于父亲常年娇宠这庶长子,潜移默化间早已成了习惯,单晏可是了如指掌。
所以当郑氏说出了借由庶长子的妻子顾氏之口,道明其中的利害得失,必定是万无一失。而这一确实的消息,自然是由闻讯前来帮手整理听涛苑的管事妈妈,不经意间流出去此处的。
不消打听这管事妈妈是哪方人马,只要将此事的利弊,一一详细说明清楚,便会被这一行外来的仆妇,顺利带回各自的主子那里。
而对于,此时郡王府中旁的势力,只怕除了自己夫妻二人外,其余皆被后院的柳氏掌握了九成以上。所以,这消息的传递从来就不是问题所在,更为关键的是那管事妈妈是否能将此桩传递分明,才是重中之重。
为此,婍姐儿是特意提笔写就了一篇稿件,让丫鬟们几个悉数背熟了内容,才分头去了院中各处假装私下议论,说与那些特意前来打探消息的仆妇们知晓罢了。
也正是因决断够快,才能抢在明天到来之前,索性叫庶长子这头占了先机,若非如此还真不好说,明日起身后单晏是要装病多留一日为好,还是直接出门访友忘了时辰,继而误了这桩已此借口推辞干净为妙?
总之由他们那头心甘情愿接手下来,才是上上之选。毕竟婍姐儿可算是初来乍到,成婚之时她即刻被发配偏远院落,哪里知晓这府中各处的远近分布,更不曾有过机会同庶出的几家妯娌,说上只语片言。
早先一步回到了听涛苑里,她也未曾唤入了原先那一众仆妇聚集跟前自报家门,以便花名册上作了标记。这般松散行事,正是应合了自己本是出身乡野,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放任作派。
如此一来,自然等同于给外人留了可趁之机,反之也更让人对自己乌有倚仗的孤女身份,更为安心。说到底,这才是婍姐儿的目的所在,人生地不熟一切皆多看少动为妙。静观其变自有其好处在,何况一家之主的郡王爷信了后院的柳氏多年,习以为常哪是容易改变的。
与其一回京便迫不及待试图接手府中庶务,倒不如先摸摸那人的深浅方是上策。姨娘身份就算郡王再是宠信,也难以做到如此这般一手遮天?想必其中还另有蹊跷,也是未尝可知。
或许真是那天生打理庶务的高手;也可能是有高人在其身旁指点迷津;亦或者她娘家的母亲早有先见之明,早早便教导着学会这些本该正室掌握之事。
只等单晏满脸轻松地步入内室,她才将此一决定尽数告知了起来,听得那旁之人也是颔首连连:“夫人想得周全,此时出手太过仓促了不说,无论是端王还是其兄晋王那头皆需忌惮一二。”
要说忌惮端王获悉也是情有可原,本就想尽快全身而退,自然是要让其自己罢手才是最好。若被其得知小夫妻俩才一回京,就在这郡王府中搅得人仰马翻,必定是颇多疑惑。
不但对单晏会有所警惕,就是婍姐儿这里只怕也会倍加关注,这一切才是他们夫妻俩最不乐见的无妄之灾。面对晋王爷更是如此,他府中的侧妃定然视他们夫妻皆不顺眼,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稳妥作派,愈发得小心再三。
“所以我们听涛苑中越要外松内紧,显得平平无奇!”抬手比了比庶长子所居的那片院落,再度笑了笑道:“比起他们那片再精简些内宅仆妇,夫君以为可否在明日正院请安时,在公公面前提上一提?”
片刻思量后,才给了出自己答复:“稍晚上半月左右,待你略略熟悉了这片院落后再提不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