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的这句话没有和顾世钧商量过,因为她觉得不用商量,顾世钧肯定也想、也希望回家。
“可是简小姐,三少爷现在情况很不稳定,回家的话万一……这医疗设备根本不够用。”
秦隽不是不想让顾世钧回家,只是想等他情况更稳定一些再说,就目前这种状况着急带回家,恐怕连今天晚上都熬不过去。
唐恬当然知道秦隽担心的是什么,可是担心归担心,血液病病发距离死亡有多近,秦隽不是不知道,顾世钧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算她愿意,顾世钧肯定也不愿意自己剩下的时间在医院里面度过。
她把自己的想法清清楚楚跟秦隽说了,“阿隽,如果当时景城病发之后整天都在医院,你说他还能撑那么长时间吗?”
秦隽低下头,顾景城是他不能提及的痛,唐恬说的对,如果当时顾景城被安排在医院,恐怕连三天都坚持不过去,他在顾家,每天都能看到唐恬,心情自然会好,顾世钧如果回去的话也一样。
“简小姐,话虽这么说,可是……”
唐恬纯粹只是想通知秦隽,而不是和他商量。
“我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你就帮世钧办理出院手续,如果顾老爷子那边问起的话……”的确,顾老爷子那边不好交代,他肯定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医疗设备最先进的地方,维持寿命,“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担着。”
她明白,话虽然说得轻巧,但这责任她可能真的担不起。
唐恬摇摇头,不想那么多,先陪着顾世钧过了今晚,明天顾老爷子问起,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秦隽也只好顺着唐恬,他本想着跟唐恬一起陪夜的,可是唐恬却说明天有好些事情有他忙的,让他回顾家好好休息去。
送走了秦隽,唐恬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头,顾世钧虽然醒来了,但身体虚的厉害,所以时不时就要睡上一会儿,他特意把手伸在被子外面,就是想让唐恬牵着她。
唐恬看着顾世钧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上去,还没用力,就被反握住。
“我弄醒你了?”
顾世钧摇头,他想靠在床头和唐恬说说话,可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又累的厉害,总是不自觉地叹气。
“今天晚上我陪你,就放心睡吧,对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秦隽明天早上回来帮你办出院手续,我想带你回顾家。”
唐恬说着,手掌一下一下拍在顾世钧的胸口上,这动作和哄小孩子入睡一样,让顾世钧笑了起来,他刚想说话,唐恬的手指就堵在了他嘴巴上。
“太晚了,先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睡起来再说。”
顾世钧头一次这么听话,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周公的怀抱,这一页他睡的异常安心,相反,唐恬一晚上倒是没有怎么睡。
她始终担心顾世钧会不舒服,所以实在困的厉害的时候,也只是爬在床边上眯一会儿,好不容易熬了一夜,看着天渐渐亮起来,顾世钧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均匀,她才放松了几分,彻底睡着了。
秦隽来的特别早,走到病房门口刚准备推门,看两个人都睡的沉,就坐在门口的长椅上等着,直到走廊里医生护士多起来,他去办好了出院手续,才进病房。
唐恬虽然是睡着了,但不踏实,听到丁点儿声音都会赶紧眯着眼睛看看,秦隽刚开门,她就醒了过来。
“手续办好了?”她看秦隽手里拿着个什么东西,就问了一句。
“办好了,车子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唐恬准备起身帮着收拾东西,可是稍微一动,眼前一阵眩晕,要不是另一只手扶着床头,恐怕直接就栽倒了。
“简小姐你没事吧?”秦隽看唐恬脸色不怎么好,就知道肯定是她一夜没睡累的,“你先休息会儿,我去问护士站借一辆轮椅来好推着三少爷走。”
“我跟你一起去吧。”唐恬一动,顾世钧也醒了过来,不自觉就用了几分力气捏住了她的手,她心底一暖,回头看着睡眼惺忪的顾世钧,凑到他身边小声说,“我跟阿隽去拿轮椅,这就带你回顾家。”
顾世钧这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手,几分钟之后,二人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
顾景城病发时候坐过轮椅,所以秦隽对这比较顺手,二人搭着把顾世钧放在轮椅上,唐恬特意拿了条加厚的毯子给顾世钧围上。
几个人刚上车,顾世钧就冲着唐恬伸手,唐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之前怎么没看出来顾世钧这家伙还这么小孩子脾气,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顾世钧,可比之前可爱多了。
“喂。”
顾世钧看唐恬没动,催了一句,秦隽以为怎么了,回头看了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阿隽,我很好笑吗?”他故作生气的声音,还真没把秦隽给吓到。
“三少爷,我从没见过你像今天一样这么高兴。”
他陪着顾家的两个少爷少说也有二十年,凭心而论,今天恐怕是他看到顾世钧笑次数最多,且最走心的一天。
“那你以后应该天天斗会看到。”
顾世钧回了一句,主动拉过唐恬的手捏住,她掌心的温度,是他一直奢望的,如果不是这次病发,他恐怕没有机会享受到。
“萱萱,我是不是应该谢谢这次从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唐恬也同意,她要不是这次看到顾世钧差点儿撒手人寰,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竟然会有他的位置,而且……还那么重要。
车子很快就到了顾家门口,唐恬远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顾老爷子,她隐隐觉得好像一夜之间,顾老爷子憔悴了很多。
“老爷。”
秦隽先下车抬的轮椅,唐恬还没下车,顾老爷子就走过来,有意要搭手,唐恬赶紧上前。
“顾老爷不用了,我和秦隽就行。”
顾老爷子的目光始终都在顾世钧身上,他的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这才把眼泪给忍住。
“世钧,阿隽昨天晚上就来跟我说你今天要出院的事情,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可是……”顾老爷子说着,瞥了唐恬一眼,这一眼看的她浑身不自在,“既然回来了,就不说那么多了,先去休息吧,我让秦隽安排去安排医生以及治你病需要的设备吧。”
秦隽跟着顾老爷子先走了,留下唐恬一个人,她故意把轮椅推的缓慢。
“世钧,从我进入顾家开始,从来没觉得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但今天风景好像格外好。”
她就是想告诉顾世钧,因为人不同,心情不同,所以一切才会变的好,可顾世钧却偏偏不识趣。
“跟我二哥在一起那段时间,风景也不错吧?”
顾世钧说完,偷偷瞥着唐恬观察她的反应,看她皱着眉头有些小慌张的样子,笑了起来,他抬手想刮一下唐恬的鼻子,可是他在轮椅上坐着,唐恬站着,高度根本够不上,所以他只能捏了捏唐恬的胳膊。
“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哥都已经走了,我怎么会跟他计较那么多,更何况,你现在心里的人,可是我。”
他说完全不在意,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唐恬了解顾世钧,他越是这么说,就越是证明他心里放不下,她蹲在顾世钧面前,抓着他双手。
“世钧我虽然没有秦隽那么了解血液病的病情,可能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帮不了太多的忙,但从这一刻开始,直到你生命结束,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她说的每个字,都是她的心里话。
她已经浪费了太多能够和顾世钧在一起的时间,现在她能做到的就是争分夺秒。
顾世钧笑着抬手,手掌揉在唐恬的头顶上,这宠溺的动作,也是他想做过无数次的,今天终于实现了。
“萱萱,谢谢你,你现在推我去老头子那儿,我有话要跟他说。”
“你才刚从医院回来,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改天再说。”唐恬不想顾世钧那么累,可顾世钧却执意要去顾老爷子那边,说有些事情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得今天说?”
“去了就知道了,快送我过去吧,早早说完早早休息,你不是想我多休息吗。”
唐恬看拗不过顾世钧,只能推着他往顾老爷子那边走,他们到的时候,秦隽正好从顾老爷子的书房出来。
“三少爷、简小姐。”
“去安排医生吗?”唐恬一边推书房的门,一边问了秦隽一句。
秦隽说顾老爷子让他想办法去找最优秀的专家,还要联系顾世钧马上要用到的医疗仪器,直接把仪器买到家里来。
“你电话,回头再说。”唐恬提醒了秦隽一句,推着顾世钧进了书房的门。
顾老爷子看到顾世钧这么虚弱还来找他,情绪有些激动。
“世钧你怎么过来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萱萱,世钧不知道,这医生应该给你叮嘱过的吧!”
“是我让萱萱推我过来的,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世钧开口,顾老爷子才没再对唐恬发脾气。
“世钧你说。”
“我想和萱萱一起离开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