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白玉蟾体型虽然比人类稍大,但嘴巴却难以塞下一个成年人。谁知这白玉蟾的皮肤能涨能缩,一下就把嘴巴鼓的老大,轻松装进了乐凡后,衔着乐凡猛的一窜就飞出几丈高,蹦蹦跳跳的向山谷深处赶去。
乐凡在白玉蟾口中,原本以为里面的味道会腥臭难闻,没想到这个玉蟾嘴巴里一点异味也没有,反而透出一股水果的香气。
“难道我真的遇到了仙兽?”
他身子被牢牢的固定到舌头下方,只感觉身体不断的起落。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又感觉白玉蟾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由跳跃改成了爬行。
又过了没多大一会,就听到耳朵里炸雷一般,响起了白玉蟾的说话声:“出来吧!”然后被“噗嗤”一口吐到了地上。
乐凡真的已经站不起来了。
他眼睛适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处狭小的山洞里,他勉强挪动着身子,靠住一处岩石,冲白玉蟾笑道:“蟾兄下次再对嘴里的人说话,记得要小声一点,省的把人给震死。”
白玉蟾却没有跟乐凡贫嘴,它对着前方,仿佛正恭恭敬敬的行礼:“师父,你要我等的人已经带来了。只不过他比您算的时间,早到了半个时辰,还引来了一只大鼋怪,受了不轻的伤。”
乐凡这才知道刚才那只大王八叫做大鼋。
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想这么多了。
伤口的血一直止不住。连续死里逃生的他,已经有支持不下去的感觉。
我就要死了。死到这个死蛤蟆带我来的山洞里。还要被死蛤蟆的师父看上一眼后再死。
乐凡觉得这一天的经历实在太荒唐可笑,脸上又挤出一丝笑意。
这时,他耳边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说话声。声音虽然不大,听上去却分外祥和:“早了半个时辰吗?看来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连如此机缘也能算错。算了,先让我看看你带回来的人。”
乐凡这才看见白玉蟾的师父模样。
只见他身穿青色长袍缓缓走来,英俊又有点沧桑的面孔令人一见忘俗,五缕长须垂到胸口,披肩长发黑亮如瀑。他背负着一口长剑,剑格透出金紫之气,既像是一个潇洒的中年书生,又像是豪迈的江湖剑客。
他走到乐凡跟前蹲下身子,用手轻轻一按乐凡的肩膀,乐凡顿时觉得全身一震,似乎精神好了一些。
“嗯,经脉俱断……而且内伤、外伤都很重,你快要死了。”青袍书生观察了乐凡一会,问道:“小兄弟,你是谁?”
“我名叫乐凡,却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乐凡听青袍书生直言自己将要死去,也并没有太意外,反而觉得对世上的一切,一下子都看的很淡。他想知道自己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是谁,于是反问道。
“称呼并不重要。”青袍书生似乎对乐凡的答案并不满意:“你叫乐凡,我也可以叫乐凡。乐凡只是你的名字,我想知道的是,你是谁?”
乐凡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这个时候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索性把自己的全部经历,包括这几天遭人陷害,险些丧命的事情,统统讲给了青袍书生和白玉蟾听。
那只蛤蟆听了乐凡的话,一副气鼓鼓的表情,青袍书生却不以为然,好像对乐凡的经历丝毫不感兴趣。
“不对、不对。”
青袍书生摇头道:“你回答的,都是别人给你的身份,和你自己的经历。我想知道的,是你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到底是谁?”
这下真把乐凡问住了。
父母去世的早,自己无论是流落街头还是进入慕容剑庄,似乎从来都是随波逐流,从没有想过,到底那一条路是正确的,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不知怎么的,乐凡忽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我是乐凡。我爹名叫乐三,我娘是乐王氏,二老都是庄稼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都去世了。自从开始修行后,我发誓不要像凡人一样,庸庸碌碌、一生平凡。我拼命练功,拼命想变强,我想要多活很多很多年,用我父母给我的眼睛,多看看这片多姿多彩、广漠无垠的世界!”
这是乐凡心中最隐秘的心思,此刻全说了出来。
想到自己灵根被毁,这个梦想永远也无法实现,乐凡不由眼光一黯。
“好,很好!”青袍书生似乎很满意:
“你开始学会思考自己到底是谁了,虽然了解的还不彻底,不过我和你,好像都没有时间了。”
他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走到山洞的一处钟乳石下。
那里立着一个石座,上面放着一口石头做成的,像是脸盆一样的容器,里面盛放着满满一盆水,偶尔闪动出五彩的波光。
青袍书生看着容器里的水面,对乐凡道:“你有没有听人说过,千年前那一场魔头入侵的天地浩劫?”
“那不是传说中的故事吗?”乐凡奇怪道。
“凡人善忘。这世上知道此事的人已经不多,能够变成一个传说中的故事流传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青袍书生缓缓问道:“你相信这个故事吗?”
乐凡隐隐觉得,自己要被牵扯进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里了:“前辈您的意思是?”
青袍书生用手捞起一捧水,又撒进了石盆:
“我如果告诉你,我是李崇德,以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还成为了上界真仙。千年前我击杀域外天魔,违反了‘仙界不得干涉凡间定数’这一天条,导致自己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只能靠这把玄极乾坤宝剑,还有十几滴从天池带入凡间的仙水,维持自己在这世上的残影。这些话你相不相信呢?”
“我信。我是将死之人,您又何必骗我。”
经过这么刺激的一天,乐凡这个时候已经懒得再吃惊了,他沉吟片刻,正色道:
“我做梦也没想过,临死前还能见到真正的神仙。只是不知仙长又为何在尘世中停留千年,今日又为何让蟾兄把快死的我,带到这里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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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经不是神仙,而只是一抹残影而已。我支撑到现在,并非眷恋尘世,是因为还有件事情没有完成。”
青袍书生转过脸冲乐凡道:
“域外天魔神通广大,千年前我那一剑,让他逃出了一缕元神。为防他凭借这缕元神兴风作浪,我凭借仙友帮助来到这个凡世里,追杀这魔头已近千年。在大陆之上由东追到西,又从西追到东。”
“千年岁月弹指一挥间,我始终差了半步。这个魔头在凡间可以继续修炼,而我却因为仙根被毁,无法补充仙力。这把剑上残存的仙法,用一点便少一点。所以这个魔头他是打定主意要跟我消耗下去。”
乐凡听到这里,强打精神问道:
“仙长不是说,世上还有一些大修行者的存在吗?为何不找他们帮忙?”
青袍书生闻言笑道:
“你还是不了解修行世界的残酷。这世上仅有的几个能帮到我的家伙,无一不是自私自利之徒。他们眼中只有修炼成仙,长生不老,那里会理会世间万物的生生死死。”
青袍书生的话冷酷无比,直击乐凡的内心。
乐凡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声音却比刚才又虚弱了三分:
“所以仙长才收了白玉蟾老兄做徒弟,想传他一身本领除魔卫道吗?”
青袍书生见乐凡问起白玉蟾,便对他道:
“小白是我在追杀魔头途中无意间遇到的妖兽,它被我当做灵兽收养近百年,等到它能够开口说话后,我才收他为徒。可惜它始终是个妖修,我那些仙术本领,很多不适合他练,让它白白跟了我上百年。”
他叹气道:
“以它的血脉、天资而言,我还真不配做它的师父。”
白玉蟾却对青袍书生颇为尊敬:
“师父身为真仙,却心系天下。如果师父说自己不配为师,那普天之下,谁也不配做我白玉蟾的师父。我能侍奉师父这么多年,是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青袍书生对乐凡笑道:
“你听,你听!跟我这么多年,本事没学到多少,这份狂傲倒是学走了三分。将来它在你身边,你倒要哄好它才是。”
乐凡却转念一问:
“仙长说自己追杀那个魔头近千年,二十多年来到了这里。我想,这个山洞,包括这条峡谷,应该还是在动灵山范围里。难道那个魔头,二十多年前曾经出现在附近吗?”
“你有点小聪明。”
青袍书生似乎对乐凡越来越有兴趣:
“只要魔头使用魔功,我的天池水就能感应到他的位置。我可以肯定,魔头就藏在这山洞周围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已经静静潜伏了二十多年没有动过地方了。”
乐凡没想到这个范围如此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