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殿。
早朝过后,文武百官已然退场,唯有几个王爷依旧站在金殿之上,静待龙椅上的天恒帝发言。锦王府发生之事毕竟还不足以搬到朝堂之上供百官来谈,最多也只能算是锦王殿下的家事,自家人谈谈便可。
天恒帝微眯着眼打量精神有些不佳的儿子,昨日之事太子在回宫之时已经对他全部讲明,他并不是可惜封的那个郡主,而是对蓝齐儿表现相当的吃惊,似乎从一开始,他便小瞧了她。
她的智慧与谋略丝毫不会输给一个男子,甚至是更为出色。
处变不惊,一步步寻出真凶,大胆的推理小心求证,不仅保了自己的清白,也救了自己的侍女,惩处犯罪之人也处处占在理上,任人挑不出半点差错。一方面他是高兴,因为身为皇室之人,那样的霸气是必须的,另一方面他也担心,陌儿要为她散尽王府内所有侧妃,四国公主又岂是那般容易解决的,弄不好就是麻烦事情。
“父皇,昨日王府发生的事情皇兄应该已经向你禀明过,儿臣便不再重提,要和亲郡主重新封一个便是,对于那些女人的处罚,并无不妥之处,即使换作宗人府来审决,结果也是一样的。”轩辕陌目不斜视的对上天恒帝的眼,进宫时便听到不少大臣在议论此事,却没有一个大臣在上朝时提起,他便知道一定是烨提醒过的。
沉思被打断,天恒帝一笑,说道:“重新封一个,你小子倒是跟朕说说,要封谁?”他是在担心他,一点儿也不会体量他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咳咳……”轩辕墨觉得好笑,父皇也真是,明明早就有了决定,非得把陌留在这里念叨,还不许他们离开,“父皇,您要与陌谈心,儿臣们便告退了。”
“你小子谁叫你走的。”天恒帝气得胡子一翘,他的流浪儿子好不容易回宫,可不能让他又溜走,这两个儿子是他最大的骄傲,然而也最令他头疼,一个天生在女人堆里吃得香,一双桃花眼迷倒不知多少女人心;一个天生不喜欢女人,纵使被女人包围着,依旧一双寒眸令世间女子痴心尽碎。
有时候他真的在想,是不是应该把这两个孩子的性格中和一下,也就不至于弄成如今的场面。
“还没走呢?”轩辕墨无语,上朝有什么好的,出不了宫倒不如让他去逗逗小宫女,看她们痴迷的模样也是一种享受。
电眼一闪,轩辕墨示意轩辕烨跟轩辕景快些开口,否则真的走不了,还要留在这里听训,明明父皇只想说陌一个人的,他们全都是陪衬,可怜的孩子呀。
“父皇想封谁便封谁?四国公主儿臣自有办法解决,不会影响各国关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没有能够全身而退的办法,他也不会轻意对蓝齐儿承诺。
“什么办法?”天下的女子,从来还没有嫁出去很久了,还被退出去的说法,四国公主若是被退回各国,还不成了天大的笑话,要怎么解决。
那些侍妾跟夫人想怎么丢出去就怎么丢出去,四国公主可不是那么容易,说退便能退的,天恒帝瞪着轩辕陌,非得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不可。
“父皇不用知道,儿臣会处理好的。”眼下整个王府除了凌芸儿便只剩下四国公主没有离开,而她是注定要走的,轩辕陌早就想好让四国公主离开的法子,根本不用担心。
天恒帝心里那个气呀,这个儿子就不能不要气他么,跟他说话一张脸上啥表情也没有,冷冰冰的,他又没有欠他银子没给,“说给朕听听,否则不许你废妃。”
“本王从来没有当她们是妃。”既然不当是妃,也就不存在废不废妃的说法。
“父皇,陌都说有办法解决,我们也不用担心。”轩辕烨在天恒帝再一次想要吼人之前开了口,陌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提得出来,必是想好计策的。
轩辕景觉得这金殿上呆着真是沉闷,“父皇,儿臣觉得大皇兄说得在理,陌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早有了对策。”
“朕不就是想要听一下么,难道你们三个不想知道。”天恒帝摆摆,算了,不想话,他是问不出来的。
自己的儿子,做事他哪有不清楚的道理,这个孩子从小做事就特别有分寸,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考虑事情之周全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他爱上了蓝齐儿,便只要她一人,作为他的父亲,他又能说什么。
所幸蓝齐儿不错,绝色倾城,聪明睿智,跟他的儿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最重要的是蓝齐儿生性善良,做事处处留有余地,能在不少地方弥补陌儿的不足,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陌若不愿意说,咱们还真没本事逼问得出来。”轩辕墨轻笑,望着陌,他排行老六,说到感情却是与这个名字跟自己读音一样的弟弟最深厚,往往不用说话,彼此之间的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无聊。”对于自己的兄弟与父亲,轩辕陌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敢情打趣他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
轩辕景挑挑眉,为天恒帝支招,“父皇,你若想要看到陌不一样的表情,只要请咱们的九弟妹进宫,保准能看得到。”
“哈哈……也是,那丫头有些时日没有看到,怪想念的,改日召她进宫陪朕用晚膳。”天恒帝听到这话算是赢回些面子,他可都听说了,陌在齐儿面前可是屡屡被气得头顶冒烟来着。
“你们继续,不奉陪了。”优雅的转身,一抹玄色消失在金殿之外。
“好了好了,不留你们了,跪安吧。”玩也玩够了,他还得真好好见见他的儿媳妇,给了他太多的惊喜,直到现在还消化不了。
“儿臣告退。”三个人行了礼,同样高贵又不失优雅的离去,三色衣服华丽耀眼,三张各有特色的俊脸更是引吸宫人的眼球,能多看上一眼是一眼,哪像锦王殿下,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压根来不及看到。
曾经,朕与跟你一样,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所有,只可惜到最后,朕还是没有做到,亦将她永远锁在了宫城之内。
陌儿,你既已经爱蓝齐儿至深,父皇必定为你守护着,让你的人生不再重复父皇的旧路,一生一世只牵她一人之手,白首不相离。
“小姐,把披风披上,担心着凉。”佩儿手里捧着一件粉红色的披风小声的说道,她知道要离开锦王府对凌芸儿是多大的打击,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可是这也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凌芸儿站在大门前,回头看着宏伟壮阔的锦王府,就要离开了,为什么她的心被伤透了,依旧还是会不舍,她不愿离开这里,只因不愿意离开那个住在她心里的男人。
轩辕陌,你对我多么的无情,可我却依然放不下你,是我下—贱么,呵呵,你可还愿意再见我一面,今日一别,可还有相见之日。
“小姐,你怎么了?”眼见马车已经备好,佩儿望着出神的凌芸儿,怯弱的问道,这几日凌芸儿的心情很糟糕,动不动就会生气,她怕不小心惹到她。
“没什么?”她是狼狈的退场,除了这个自己带来的丫鬟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来送她,而她想要看到的人却不见踪影。
福伯叹息一声,王爷吩咐过让他亲自送凌芸儿出城,自是不愿再见她,也不知她做了什么事情,让王爷对她如此反感,王府里的女人都是要送走的,早一天走晚一天走都一样,以后的锦王府只有一个女主人,那便是锦王妃。
“凌小姐,准备好了吗?要出发了。”王爷上完朝就该回府了,务必得在此之前将凌芸儿送走,否则就有麻烦,引得王爷不快自是不好。
凌小姐,一转眼,她便已经从芸侧妃变成了凌小姐,好陌生的称呼,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即使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还是提起勇气开了口:“福伯,陌……不,王爷他不在府上吗?”
轩辕陌,陌,只是她能在心里叫的名字,在她的心里可以任意的叫,无论多少遍,可是一旦她叫出了口,只会惹人生气,令人厌烦。
“王爷此时正在宫中未归。”福伯慈爱的笑笑,希望她离开锦王府之后可以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王爷的心不在她的身上,如何强求都是不可取的。
“是吗?”语气中满是失落,他当真不愿再看她一眼。
接过佩儿递给她的披风,将自己裹在里面,她还是觉得好冷,一点儿温度也没有,那晚他就说过,她若是离开只有知会福伯便可,不用知会他,真的生她的气了吗?气她,可也是在意她的表现么?
“小姐,我们走吧!”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不要继续留恋王爷,佩儿是心疼凌芸儿,每每见她如此,都不免替她难过。
福伯示意马夫准备,凌芸儿对王爷的感情有多深他不知道,只是不免也会心疼眼前这个含泪哀怨的凌芸儿,或许她本不应该爱上王爷,那她便不会受如此多的苦,“凌小姐请。”
“走吧!”心早已碎了一地,离开已是不能回头的事实,就算她想留下,又能用什么理由留下来,她亦有她的尊严,她的骄傲呀。
福伯刚要上马车,便看到一身白衣的蓝齐儿走出了王府,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应该上前行礼,还是立即让马夫驾着马车离开,愣在原地,好不搞笑。
青怜跟在蓝齐儿的身后,一边走一边念叨,“王妃,王爷说让你呆在王府等他回来,你要出去了,王爷回来找不到你会生气的。”
她一点儿都不想面对轩辕陌那张寒气逼人的脸,晚上会做恶梦的。
“他找不找得到是他的事,现在立刻马上,我就是要出去。”就不能让她出去透透气吗?想想昨天的事情当真很憋屈,什么时候她这么被动过,如果她不是一个现代的新新人类,只怕早就连骨头都没有了。
“王爷那是心疼你,王妃怎么就……”她想说王妃不知好歹,可她不敢说出口,一定会被收拾一顿的。
蓝齐儿瞪了青怜一眼,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居然学着骂她来了,“闭上你的嘴,否则不带你出去。”
“是……咦,福管家好。”青怜点头时对上福伯笑意盈盈的脸,马上开心的问好,在王府里福伯对她也是很好的,像长辈一样疼她。
“王妃万福。”没办法,福伯只得站在一旁对着蓝齐儿行礼,她这是要去哪里,王爷回来找不到她又该生气了。
“只是出去走走而已。”眨了眨眼,蓝齐儿解释道,她又不会走丢,再说轩辕陌也没有那么早就回府,她算好时间早些回来便是。
福伯点点头,寻思着要不要派个侍卫什么的贴身跟着,以防万一,“那安排几个人跟着王妃可好。”
蓝齐儿一听猛摇头,带着侍卫出门,还是饶了她,“不用,我跟青怜先走了,您忙。”
轩辕陌一早便进宫,凌芸儿此时离开,这时辰选得也真不错,按理说平日里轩辕陌也合该是此时回王府,她是想要恰巧碰到他,又不置于让轩辕陌觉得她是故意的,当真是煞费苦心。
“王妃请留步。”凌芸儿掀开马车上的布帘,她有几句话想要说。
“你想说什么?”挑了挑眉,对于她在宫中的故意设计,蓝齐儿看着她也没有好脸色,连假意的微笑都懒得给予。
凌芸儿跳下马车与蓝齐儿平视着,各自的丫鬟都退到一旁,似乎不管做何打扮的蓝齐儿都别样的亮眼,别样的吸引旁人的目光,“请你好好照顾陌。”
“呵呵,你是舍不得。”邪气的一笑,蓝齐儿弯了弯嘴角,陌,她还真是叫得出口,再一次对她挑衅么。
就算要离开了,也想让她心里不快,凌芸儿还真是不简单。
“就算舍不得还是要舍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别的没有,就是耐心最多,凌芸儿妩媚一笑,转身上了马车,示意车夫可以起程了。
舍不得还是要舍得,挺有意思的一句话。
“王妃,她说了什么?”都被王爷送走了还这么嚣张,青怜对着远去的马车做出一个鬼脸,一脸小孩子模样。
蓝齐儿眨了眨眼,凌芸儿的意思有待细细推敲,只是眼下她只想到热闹的地方瞧瞧,别的暂时不想,“没什么,走了。”
不明白,明明就是有心事的样子,青怜晃了晃脑袋,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