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琅身子一僵,扑面而来都是他的味道。
她想要挣脱他的拥抱,可莫名其妙地,她竟然有一丝舍不得。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地下室逐渐弥漫起一股怪异的气氛,说暧·昧却又有些尴尬掺杂其中,说尴尬却又有着奇妙的融洽。
沈宁琅双颊通红。她闭起双眼,尽量放空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她是在澹台惊鸿这个怪胎怀里。
澹台惊鸿的表情则逐渐变了。冰冷的温度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他的手指逐渐变得僵硬,他松开沈宁琅,独自一个人坐到墙角,坐到最靠近冰块的地方。
“澹台惊鸿……”沈宁琅搓着手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你还好吗?”
澹台惊鸿的嘴‘唇’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他勉强脱下外套扔给沈宁琅,白了她一眼,声音发颤:“穿上……别以为我是心疼你……我……只是想要快点发作……”
沈宁琅忍不住瞪了眼他,都到这个时候了,关心她就直说嘛!还扯什么借口……她心里埋怨着,却隐隐有着感动。她慢慢披上了他的外套,鼻尖有些泛酸。
因为寒毒,他的眼睫‘毛’和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霜‘花’,双眸紧闭,英俊的脸上满是强忍的痛苦。他的指尖凝结成冰,整个人都很僵硬地靠坐在墙角。
沈宁琅突然有些害怕,如果陛下和倾城还没到,他就在这里死了,那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摸’着隆起的肚子,戳了戳澹台惊鸿的脸,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澹台惊鸿,你可千万别死啊……”
她无计可施,想了会儿,只得靠近他,将冰冷的他紧紧抱在怀中,希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一下他。
她一想到澹台惊鸿会死在这里,就陷入无边的害怕之中。如果他死了,这个孩子就真没爹了……
更何况,更何况……
她抿了抿‘唇’,大着胆子用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她望着他结了霜‘花’的眼睫,眼泪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
更何况,她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个坏坏的男人了啊!
她哭得很伤心,双臂抱紧了澹台惊鸿。她感受着他逐渐微弱的心跳,几乎恨死了钱氏一家。
而与此同时,钱家正厅之中,东临火越正喝着酒欣赏着歌舞。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度让钱茂觉得,这位年轻皇帝很好糊‘弄’,几场歌舞便能将他哄得团团转了。
大管家进来,对钱茂耳语了几句,钱茂脸上笑容更甚。
桑若则悄悄进来,对着林瑞嘉耳语。
林瑞嘉听完,朝东临火越微微颔首,东临火越会意,放下酒盏,看向钱茂,出声道:“听闻贵府地窖之中,藏有世间罕见的蔓银‘花’,朕很想过去一观。”
钱茂愣了愣,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过了许久,才轻声道:“蔓银‘花’?草民府中从未有过此物,不知陛下是从何处听闻的?”
他的心慌了起来,因为皇帝提到了地窖。
澹台惊鸿与沈宁琅,就在地窖里关着。
皇帝为什么会忽然提到地窖和什么蔓银‘花’?!
东临火越的脸‘色’倏然变冷:“怎么,朕不过是想过去一观而已,钱卿怎生如此小气?!可是怕朕抢了你的‘花’不成?!”
饶是以冷静自持闻名的钱茂,此时也有些紧张。汗珠从他的后背滴落,打湿了他的衣裳。
他起身,朝东临火越拱手:“草民从未听过蔓银‘花’,府中又怎会有此‘花’?”
东临火越冷笑,始终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给他暗示那名管家的机会:“钱卿,可是朕太过随和,所以你无所顾忌,不把朕放在眼里?!”
“草民不敢!”钱茂低下头,很有些惶恐。
东临火越静静看着他,“那么,前头带路。”
事到如今,钱茂哪里还敢推辞,忙毕恭毕敬地应了声“是”,在前面领着出了正厅。
众人一路往地窖而去。钱茂走在旁边,额头不时沁出冷汗来。他不停想着待会儿的开解之词,唯恐被皇帝责罚。
众人很快来到地窖‘门’口,钱茂示意大管家开锁,那管家同样紧张不已,握着钥匙的手汗涔涔的,捅了好几次锁孔,才勉强打开。
他战战兢兢拿开锁,东临火越带头走了下去,一眼便看到沈宁琅抱着澹台惊鸿,两个人似乎都昏睡过去,沈宁琅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子。
东临火越的气场倏然转冷,钱茂赶在他开口前,忙不迭地呵斥管家:“地窖中进了人也不知道?!里头有人,怎么能把‘门’锁了?怎么如此不小心?!”
林瑞嘉听着他的话,这些话里句句都是开脱,叫人听了好笑。
“把左相和左相夫人送出去。”东临火越冷声命令,几个‘侍’卫丫鬟忙上前将两人抬出去。
冰冷的地窖中,东临火越转向钱茂,声音比寒冰还要冷:“跪下!”
钱茂身子一抖,没料到东临火越的气场可以如此强大。他望了眼东临火越,东临火越面无表情,凤眸之中满是冰冷。
“可是听不懂朕的话?”东临火越又冷声道。
钱茂拱了拱手,在他面前跪了下去。随着他跪下,后头一批人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东临火越的目光冷冷扫过他们:“澹台乃是朕的左右臂膀,更是当朝左相。若是他有半分差池,你们钱家就等着陪葬吧!”
他说完,大步离开地窖。
跪在地上的钱家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钱茂才颤巍巍站起来,扬手就给了钱氏一巴掌。
钱氏被打‘蒙’了,抬头看他:“爹,你打我做什么?”
“若非你当初下手不利索,这个孽障怎么会活到现在?!又怎么会傍上皇帝?!”钱茂厉声。
钱氏很是委屈:“难道爹下手就利索了?把他放在冰窖等他寒毒发作而亡,还不如干脆给他一刀!”
钱茂气得不轻,白了她一眼,“你还是想想现在如何是好!”
地窖上面阳光明媚,随行的御医芒老已经到了,正给澹台惊鸿把脉。
沈宁琅还好,裹着毯子晒了会儿阳光就缓得差不多了,此时正倚靠在林瑞嘉身边,泪眼汪汪地盯着澹台惊鸿。
澹台惊鸿眼睫和头发上的霜雪未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冰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