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样的事,谁也无法预料得到。”林瑞嘉轻声说道。
“只怕今日‘花’园里的那一幕,叫前去参加寿宴的贵‘女’们都吓破胆了。我当时看见了,都怕得不行。平日里连一只死了的小动物都没见过,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萧以秋说着,双眼忍不住泛红。
林瑞嘉偏头看她,萧以秋她是标准型的深闺小姐。尽管她也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妃,却不知是被保护得太好,还是见识太少涉世未深,这样一看就知是‘阴’谋设计的事,竟也能把她吓得不轻。
大约她来找自己,是觉得自己能安慰她吧?
对于安慰别人的事情,林瑞嘉向来都不会吝啬。她轻轻握住萧以秋的手:“你不必如此。这样的事,在你看来是头一遭,在我看来,却是司空见惯。以秋,你将来,或许还会经历比这更加残忍可怕的事,所以现在,又怎么能害怕?”
萧以秋叹了口气,歉意地看向她:“对不起,倾城,我失态了。”
她说着,起身告辞,“多谢你安慰我,我现在,身边也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人。我无以为谢,等到明年萧府琼‘花’开了,我带你去赏琼‘花’。”
她说完,勉强‘露’出一抹笑,转身离开‘花’厅。
林瑞嘉听着,却如五雷轰顶:“萧府现在,没有琼‘花’吗?”
未央宫。
萧太后好整以暇地自顾躺着,珠帘外萧战泣不成声,“姐,皇帝压迫得太狠,咱们萧家,几乎要支撑不下去了!这次拿走了账本,下次岂不是要拿走我右相的乌纱帽了?”
他絮絮叨叨,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萧太后听得颇有些厌倦,“你来找本宫,便是要本宫为你解决这种事?”
“姐,”萧战抬袖擦了擦眼泪,“您是皇帝的嫡母,皇帝再怎么与萧家不和,您与他说上几句,想必这关系也是能缓和的!您整日待在后宫,总得帮衬几把萧家啊!”
萧太后冷冷扫了他一眼,“你这丞相当了许多年,本事没学会,倒是一遇到芝麻大点的事,就学会往本宫的慈宁宫跑。若是本宫哪日不在了,你又该当如何?”
萧战一脸讨好之‘色’:“姐,瞧您说的什么话!姐天生凤格,乃是寿与天齐的命,怎么会不在了?!姐只要帮弟弟解了这次危机,弟弟日后遇到麻烦,绝不会再来烦姐姐!”
他说得诚恳,萧太后却愈发不耐烦起来:“你的好儿子不是在寿宴上设了一手好局吗?!你说,在皇帝眼中,张家大少和你那本账簿,孰轻孰重?!”
萧战眸光一亮,正要多谢,萧太后已经转向里侧,挥手示意他退下。
萧战走到慈宁宫外,不由回头多看了一眼宫殿,心里头对萧太后的崇拜更甚。他这位姐姐,总是三言两语之间便能指出重点。只要拿张朝剑的命相要挟,即便皇帝手中握有那本账册,他又能如何?
再加上萧家牵扯众多,他绝对不会在根基未稳之时动萧家。
心里头有了这层把握,萧战径直拐了方向,去找东临火越了。
未央宫小‘花’厅内,萧以秋停步转身,笑道:“萧府的琼‘花’是东临有名的。只是如今‘花’期已过,前两月就开没了。”
萧以秋走后,林瑞嘉彻底陷入了沉思。
——我是来看琼‘花’的。听闻萧府琼‘花’乃当世一绝,刚刚一观,果然不同寻常。
上午她去‘花’园,却碰见从‘花’园里出来的东临观月。当时,他笑‘吟’‘吟’地,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府的琼‘花’是东临有名的。只是如今‘花’期已过,前两月就开没了。
琼‘花’这件事上,萧以秋没必要撒谎。那么撒谎的,是东临观月?
他为什么要撒谎?
林瑞嘉脑海中思绪纷飞,完全抓不住头绪。
东临观月温和柔软的笑脸浮现在脑海之中,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为什么会编出这么一段不着边际的谎话?
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叫来夜冥,让他找人,悄悄盯着东临观月。
无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点,总不会出错的。
而钟家,此时正乌云罩顶,府中一片低沉气氛。
钟老的尸体被京兆尹张原亲自送了回来,接收的人是钟家二长老,他客客气气将张原送走,旋即命人将钟老放进地下室的棺木之中。
钟家地下室里,盛放了无数墓碑与棺椁,都是钟家历代族长的。最新的一个,便是钟老坐上族长之位时,为自己打造好的。
负责将钟老送去地下室的六个小厮打开地下室的大‘门’,却同时愣住了。
只见地下室内燃着无数烛火,一位身着白裙的少‘女’正跪坐在最新的那只棺木前。她的裙摆很大,在地面散开成‘花’,绝美不可方物。
她穿着正红‘色’绣彼岸‘花’的小外套,乌黑长发编织成一条长辫,一双有着纯黑瞳眸的双眼静静注视着那六个人。
六个小厮都有些忐忑,其中一名迅速转身去通知钟二长老,其余五人战战兢兢下来,对她施了一礼:“圣‘女’。”
钟瑶表情未变,那五人小心翼翼将钟老放进棺木之中,便想要退出去。
一片寂静中,钟瑶清幽的声音缓缓响起:“既是送葬,缘何不行跪拜之礼?”
那五个人面面相觑,对这个少‘女’,他们谁也不敢忽视了去。
犹豫半晌后,那五人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朝棺木行大礼。
很快,钟二长老快步赶来,一眼便看到面‘色’平静无‘波’的钟瑶。他下到地面,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瑶儿啊,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钟家的圣‘女’,是绝不能沾染死气的吗?!”
钟瑶抬手,宽大的红袖无风自舞。那六个小厮知晓她这是让他们退下,一齐望了眼钟二长老,见他没有反对,便纷纷退了出去。
地下室只余钟瑶和钟二长老两人,钟瑶起身,缓缓转向那些棺椁:“死气最终的地方,也是我灵力最强的地方。叔爷爷,昨天我占卜祖父的命程,却发现他的命程被乌云笼罩,根本看不清楚。而今日,祖父便魂归黄泉……叔爷爷不觉得,太巧了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