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台殿,朝堂上。
谢纪刚走进去,周围一片闹哄哄地,跟菜市场一个样。
他们明显在互相诉苦,说自己有多凄惨,看见谢纪来了,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们还有一次机会,那就是在朝堂上将限地令土崩瓦解。
“丞相。”有一个人走到谢纪面前。
“何事?”
“丞相是否有遵守限地令?还是限地令只规定百官却规定不到丞相?”
谢纪皱眉,又是来找茬的了,自从他替代了原身之后,手段很温和,朝堂上几乎没有死人,这些人就开始蹦跶起来了。
“看你信誓旦旦的,你是有证据?”
谢纪说道,这些人上次到陛下未央宫去哭诉,现在又来。
不就是几亩田地,哭啥,他土地也没了,也不见他哭。
“这限地令是由丞相执行的,自然是丞相说了算,要是有什么猫腻的,其他人又怎么得知?”
就是在说,你施行的,谁知道你是不是把土地据为己有。
要是你做了,谁敢反对。
“哦,你是认为本相有猫腻了,确定?要是不是,你可是犯了诬陷丞相的罪名?”
谢纪无所谓地说道,看得那个官员闭口不言。
什么诬陷不诬陷的,还不是凭你一张嘴?
谢纪看他不说,心里想,真是扫兴,还以为他会拿出证据来的。
“陛下驾到。”
众臣行礼之后,便有许多人开口:“陛下,还请废除限地令,此令搞得人心惶惶,京师乱成一团。若推行到天下,天下大乱。”
“大乱?谁会大乱?百姓吗?”
皇帝反驳过去,不要跟他说民众会大乱,当他是傻子吗?
许多官员被这话说得噎住嘴。
“陛下,限地令为丞相一手推行,我等得知不了,若是有人在其中将土地据为己有,这不就是天下大乱了吗?”
谢纪听了这句话,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陛下,未免有些官员猜忌,臣会将从列为大臣手中得到的土地公之于众,并将这些土地的地契上交国库。”
“丞相,不用了。”皇帝说道,他知道谢纪不会私吞的,这公之于众就是多此一举。
“多谢陛下信任。臣自认为问心无愧,但不免有些小人不服,若是不将他公布,人心便会不齐,互相猜忌。”
“若是将他公之于众,不仅臣得以服众,至于小人,自然无话可说。”
他就让那些人看看,一个京城文武百官的土地到底有多少,这还不算有些被他们转移的土地,这数据绝对是惊人的。
这下没有人敢发话了,他们有些人根本就不在意谢纪的限地令,闻到了风声之后就直接将田地挂在了其他人的名下,有的甚至不惜凭空‘造出’了几千上万人。
谢纪只要这件事,现在的第一要务的要让限地令推行下去,至于其他的,过后再慢慢算账。
‘造人’,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想出的主意。
就是多制造一些户籍,然后将田地迅速转到那些‘人’的名下。
皇帝点点头,既然要公布,那便公布吧。
“陛下,臣有一事禀告。”谢纪继续说道。
“请讲。”皇帝说道。
“陛下,限地令一出,必然有些人为了逃避限地令,将土地瞒报。臣请陛下重新登记土地,人口,重新制定户籍。出生则必须在一月之内去县衙登记在册,去世则也必须上报。以方便纳税,管理,以及徭役等政策的施行。”
谢纪这句话落下去,引起轩然大波,重新规划,重新登记,这是一件大事啊。
“陛下,臣反对,丞相此心是好,但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支出甚多。”
有人便开始反对了,尤其是那些凭空‘造人’的那几位,要是重新登记人口。
那‘造出’的那些‘人’怎么办?
“陛下,若是重新登记土地,人口,势必会闹得人心惶惶。纯粹是扰民,与治理国家无益。再者,人手也不够用。”
皇帝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扰民,扰的是你吧!
“陛下,开国至今已历两百年,许多土地人口已变迁。户部所记已然不实。需重新登记在册。”
“至于人力物力,层层上递。由里长往上,可以做到最大限度地节省人力物力财力。”
谢纪瞥了一下那个官员说道,这人厉害啊,居然凭空‘造出’大概十几万人。
“你反对,不会是里面有什么猫腻吧?”
谢纪不动声色,只是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吓得他冷汗直流。
“丞相,怎可诬陷下官。既然丞相要重新登记,下官自然支持。”
那个官员说道,你查吧,你查得清楚吗,我可把那些土地弄得支离破碎,任凭你是丞相,你也查不出什么关联。
你查吧,到时候让你越查越乱。
“还有人要反对的吗?”皇帝看见这个场景发话道。
“陛下,丞相此举甚好。”王岑终于破天荒地开了一次口。
“陛下,臣赞同。”
“诏令。”
皇帝沉声道,头顶的十二串珠帘泠泠作响,令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时维腊月,序属三冬。应当辞旧迎新,以迎春日。令丞相谢纪重新整理户部文书,丈量土地,翻新户籍,以应天时,以顺人和。令户部尚书孟涛携户部官员从旁协助,不得懈怠。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谢纪听了这句话,跪下,嘴角微翘:“臣接令,定不负陛下厚望。”
“臣等遵旨。”
一些心里有鬼的官员就有点惊心胆战的,不过转而一想,这样子正好,到时候在暗中找漏洞。我还不信,你能够全部都查干净。
…………
“安静安静,各位都静静,静静。”
长陵县,许多民众围着贴出的一则告示,将左右全部堵住了。
许滨在中间大喊让他们静静。
自从上次从相府回来,便带着一些人,这人是有了,但是一点都不中用。
不过丞相派一个先生指点他,他是观文殿的大学士。对这官员职位等熟烂于心。
他的职责就是整理观文殿的一些文书,登记来往人员,相当于图书管理员,是个清闲之官。
不过他将那些事务都推给其他学士,好为人师,喜欢教导那些初涉官场的同学。
许滨看着这些民众都围过来,便说道,他这几天的对于案件的处理,已经让他们都接受了他这个县令。
但是这诏书一来,民众就有点担忧。
“县令,这上面写的不会是又要征收赋税了吧。”
有人试着问道,毕竟之前的诏书写的都不是什么好的。
不是征收赋税,就是征收徭役,让他们苦不堪言。
“是啊是啊,要是多征收徭役怎么办?”有人看着那边贴着的密密麻麻的字说道。
“安静,都安静,不是征收徭役,也不是赋税的。”许滨看这情景只能喊道。
“不是赋税就好,不是赋税就好。”
那些民众的心里的担子终于落下了。
“县令,我认得一些字,上面好像提到里长,土地还有丞相……”
有人说道,这个诏书跟朝堂上的有点差入,是那些官员重新拟写的一份,交给陛下示意。更具体点。然后再让人连夜誊写一千多份,令人送往各个县。
长陵县比较近,当天便送到了。
“安静,这份诏书说的便是陛下令丞相和户部重新整理户部资料,包括土地,人口,全部再次登记。”
许滨说道,这件事可大着呢。
民众有点不解,对视无言。
“就是说各位一家有几口人,要是有人出生,上报里长,里长上报给乡长,乡长统一上报到县衙,不然便算违法,若是有人死亡,也同样。除了这个,还要将你们所拥有的土地一一登记在册。”
许滨说完这句话他们更乱了。
“并且,丞相也传下命令,要是有人敢瞒报,一律严惩。若是里长有误,严惩里长。各位有孩子出生还是老人去世记得要在一月之内上报,不然便是触犯了法律。”
“大家也不必担心,只要照做,便不会牵连到各位的。”
“若是上报里长,里长不予上报,便直接告到县衙来,不告者严惩。”
孟涛说道,丞相特意在诏书下达到长陵县之前给他手书了一份文书。
说必须严格执行这份命令,不得有误。
他就知道此事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