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咳,我一个老婆子你有什么好怕的!”
叶宁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就这个问题和眼前人争辩。
“你最近总是待在北边,南方那边可还有很多在人间游荡的孤魂呢!下面巡差都投诉好几回了,要不是老婆子我资历老,早给挤下去喽!”孟婆言辞间颇为埋怨。
叶宁闻言不解:“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再说南方很多地方都不归我管。”
孟婆顿了顿,沉默片刻后,才略显犹疑地说道:“那边……出了些问题,现在人手不够。你这里没事的话,就多去南方走走。”
叶宁见孟婆不欲多说,也识趣地不再多问,立刻扯开话题道:“知道了,没其他事的话,我要休息了,您回吧。”说完,她掀开被子上了床,轻轻闭上眼睛。
见她言辞冷淡,孟婆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孟婆离开后,叶宁缓缓睁开双眼,对着满室的寂寥,轻轻叹了口气。不知何时起,她与孟婆之间,除了公事,再无别的话题可谈。昔日的忘年之交,终究还是淹没在时光的长河中,慢慢化为虚无。
辗转至半夜,睡意终是袭来,而叶宁也随之进入了梦乡。
翌日,初升的朝阳划破层层雾霭,迸发万丈光芒。
“哗——”
厚重的窗帘被人拉开,刺眼的阳光顷刻间流窜进来,倾洒在床榻之上。
在日光的刺激下,叶宁从睡梦中醒来,刚一睁开朦胧的睡眼,就看见了站在窗前的蔓青。
叶宁将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闷闷的声音从中传出:“蔓青,让我再睡会吧,时间还早呢。”
“已经不早了。”蔓青无奈解释,“昨晚我订了去春城的机票,现在距离登机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这里离机场还有些路,姑娘还是快些吧。”
听到蔓青这番话,叶宁无法,只得烦躁地抓抓头发,起床洗漱去了。
临出门前,叶宁看着蔓青一身白衬衫加黑西装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无奈:“蔓青,你难道不考虑换身衣服吗?”
好歹是个女孩子家,整日穿的跟个女保镖一样,天天都是白衬衫加黑西装,就差戴一副墨镜了。她记得自己每一季都有给蔓青定制很多服饰,只是那些衣服大多都被蔓青尘封于箱底,从未见她穿过,她的世界里似乎除了白衬衫,就是黑西装。
想到这里,叶宁不禁出声询问:“我记得我给你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你怎么都不穿呢?”
蔓青闻言撇了撇嘴:“六姑娘,你给我买的衣服不是露胳膊就是露大腿,蔓青不想穿。”
“为什么?”叶宁错愕不已,随后更是将她全身上下扫视了一遍,这胳膊和大腿看着,也不粗啊!
沉默片刻后,蔓青嘴中缓缓吐出四个字:“有伤风化。”
叶宁:“……”
“这哪里有伤风化了?都是很正常的现代服饰啊!秦远那个老古董都能接受,你到现在还放不开呢?”叶宁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蔓青,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要学会与时俱进,包这么严实,谁来欣赏你的美?”
“蔓青无需他人欣赏。六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动身吧。”不论叶宁怎样说,蔓青依然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
叶宁无奈,只得随她一同出了门。因为一路塞车,等到了机场,她们险些错过登机时间。
上机后,叶宁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对蔓青说:“我先睡会,有事你叫我。”说话间,她将眼罩戴上,闭上双眼准备入眠。
突然,一股莫名的阴气袭来,叶宁猛地睁开眼睛,旋即掀开眼罩朝着身后望去。
在她斜后方的位置上,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一头大波浪随意披在肩头,身上穿着一身蓝色露肩长裙。尽管她面色苍白,身形也有些清瘦,但这丝毫不损她的美貌,反倒为其平添一份弱柳扶风的美感。
叶宁微微眯起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女人手上的血色玉镯。此刻,那玉镯上缠绕着层层黑气,套在那双细白的手腕上,显得狰狞而诡异。
许是对叶宁的目光有所察觉,女人抬头望了她一眼,见不是自己认识的人,便皱了皱眉,低头重新看起摊在腿上的杂志来。
叶宁回过头来,神色有些凝重。她没有看错,这血镯里分明藏着一个阴魂,而这阴魂聚拢的黑气中腥气冲天,显然是沾了血腥。纵然那血腥之气属于未出世之人,但既已成型,便可算得上是条人命了,这阴魂是不能留了。
一旁的蔓青早就注意到了叶宁的异样,她看了看那女人,轻声问道:“六姑娘,要去叫过来吗?”
叶宁摇了摇头:“现在不方便,等下飞机后再说吧!”说完,她重新躺回椅上,戴上眼罩闭目沉思。
蔓青了然地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言。她轻轻为叶宁盖好毛毯,自己则摊开一本书看了起来。
几个小时后,广播响起,提醒大家飞机已经抵达终点,乘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机舱。
叶宁跟着那个女人下了飞机,一路小心尾随,最后在机场外上出声将她叫住:“请等一下!”
徐慧闻言转过身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叶宁:“……有什么事?”
“是这样,之前在飞机上,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是关于你的。”叶宁说着看了看女人手腕上的血色玉镯,暗中施法将里面的魂体封印,免得让它逃走。“你的身体之所以不好,孩子之所以频繁流掉,都和你手上的血镯有关。”
徐慧闻言一滞,旋即目光戒备地看着叶宁。她直觉这是个骗子,想借此骗去她手中的血镯,但同时她又忍不住多想——她的身体是近几年开始变差的,而孩子也是怀上没多久就流掉了。若是算算时间,好像就是从她戴上这个血玉镯子开始的。
难道眼前这个年轻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徐慧下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玉镯,大脑一时间有些混乱。
片刻后,她定了定神,盯着叶宁满目狐疑道:“你说的都是真的?”血镯虽然名贵,可是她家也不缺这点钱,若是能借此知道自己频繁流产的真相,就再好不过了。
叶宁任她直视,目光没有丝毫躲闪,面上仍是一派从容淡定:“我所言句句属实,不过谈话之前,还是互相认识一下吧。”她指了指身旁的蔓青,“这位是蔓青,至于我,家中排行六,你叫我六姑娘就行。”
“……我叫徐慧。”徐慧自报完家门,还是忍不住追问,“你怎么知道我频繁流产的?”她和眼前之人素昧平生,这人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私事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至于具体情况,在这里不方面谈论,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谈,如何?”叶宁提议。
徐慧咬了咬唇,出于对陌生人的戒备,她是想直接拒绝的,可一想到求而不得的孩子,她心里又有些犹豫。
她和蒋易结婚快六年了,期间也一直计划着要孩子。可偏偏她每次怀孕没几个月就会突然流产,怎么保也保不住,就算每次孕检显示胎儿正常也一样。
其实她看的出来,蒋易虽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和她婆婆一样是对此颇有微词的。只是碍于自己娘家势力,而蒋易的事业也要借助爸爸公司的帮助,他们才不敢在自己面前多嘴。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在孩子这件事上,她心里也很着急。可蒋易工作太忙,无暇陪她看医生。无奈之下,她只好四处寻医问药,希望能治好自己的毛病。要是今年还没有结果的话,她只能去找人代孕了。
若是这位六姑娘刚才说的情况属实,那事情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想到这里,徐慧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叶宁的提议。
之后,几人一齐去了附近一家茶楼,并要了一间包厢。等服务生一走,徐慧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六姑娘,你说和我手上的镯子有关,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宁揭开茶盖,一阵茶香扑面而来,她轻抿茶水,细细品味,对徐慧的问题未置一词。
玉镯中的阴魂戾气太甚,若骤然放出,恐不好控制。所以叶宁在等,等法阵中的灵力慢慢将其压制,到那时再将镯中的恶鬼放出。
可徐慧却对此一无所知,在她看来,是叶宁故意端着架子不说话。她心中微恼,却还是忍不住追问:“六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呀!”
这时,蔓青走了过来,将一杯茶递到徐慧面前,和声道:“茶是好茶,徐小姐不如先静下心来细细品味。六姑娘既然叫你来了,便不会让你失望而归的。”
徐慧微怔,最后也只得接过茶盏,心事重重地喝起茶来。
等徐慧逐渐冷静下来,叶宁看着时间也差不多时,方才说道:“徐小姐,我今天之所以主动找你,是因为若不加以干涉,你最多只能再活半个月了。”
“什么?”徐慧闻言大惊失色,但转念一想,她近来似乎是越来越嗜睡了,而身体也愈来愈虚弱,莫非……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上的血镯,里面的血丝直达玉心,透着一种妖艳的美丽,令人迷醉。但此刻她却并不觉得它如何美丽,反而有种莫名的恐惧之感。
徐慧越想越害怕,她浑身颤了颤,之后更是不假思索地将镯子褪下,远远扔到了身侧的茶桌上。
见此情形,叶宁将手中的茶蛊搁置一旁,目光扫过桌上的血镯,顺势说道:“这只血镯被鬼魅寄生,而且还是一个恶鬼。你戴着这只血镯,常年被鬼煞之气侵蚀,自然没有好处。至于你为何频频流产,那就要问问这玉镯里寄生的阴魂了。”
都说血玉难得,在巨大价值诱惑下,很多伪商便采用另一种手段来制造血玉。他们将玉强行塞入狗嘴之中,再封上狗嘴,在狗被活活噫死后,再将尸骨埋入地下。等上几十年,再掘出来就可以得到血玉。如此行事之下,那狗血玉中怨气凝聚,贴身佩戴后,对人并无好处。
徐慧的这只血镯显然就是用狗血玉做成的,加上这玉里寄生了一个充满煞气的恶鬼,威力更是加倍,长时间佩戴不仅于人无益,还会使人会越来越虚弱。常人都会如此,更何况是本就羸弱的孕妇。
想到这里,叶宁看了看对面有些惊恐万分的徐慧,徐徐说道:“徐小姐,拿人钱财,为人消灾。我可以帮你驱除恶鬼,还可以为你调养身体,让你恢复生机,只是我的酬金不低,你若同意,就予我三百万。”
徐慧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你所言属实,别说三百万,三千万我都付!”
说到这,她顿了顿,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桌上的镯子,哆哆嗦嗦道:“这……这里面,真的有鬼?”若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将一只鬼戴了好几年?徐慧愈想愈觉得毛骨悚然。
叶宁点点头,未置可否。她取出银针,将手指刺破,挤出一滴血来,在徐慧额前画了一个繁复的图案,为她开启阴眼。随后,她又施法解除镯子上的封印,并将里面的魂体直接抽离出来。
顷刻间,一团黑气从血镯里飘出,悬停在半空,随后慢慢凝聚成一个女人的模样。那女鬼浑身血淋淋的,双目空洞,完好的一只眼珠暴露在外,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叶宁对此习以为常,可徐慧看后,却是尖叫一声躲到了她的身后,同时胃里更是一阵翻滚,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贱人,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这样!”女鬼看到这一幕,心中恼恨至极,完好的眼睛里泛起阵阵红光,凶戾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