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亲王府,自是不乏精装守兵把守。还有那镇守王府的狮子也更是雕刻传神,狰狞又威武。
单是这凊王府的门庭就无形透着让人不敢造次的肃穆。
宗绫多少有些经历,这次她虽惊讶的不由拘谨起来,倒也过得去。这些皇族宗室者的府邸再如何不同凡响,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
书谣见宗绫与解情见到了王府,却神色并无明显异样,只当她们都是刻意压制住了心中骇然。
书谣清冷道:“王府里头很大,待会可要跟紧我了,免得走丢了被王府侍卫抓了去。”
宗绫与解情点头应下。
入了凊王府,只见画栋飞甍,朱阁青楼,犹如神工意匠。宗绫微愣了下,便快速跟上书谣沿着白石铺成的路前行踏上湖上石桥。曲折回廊,小路幽静,她们所路过之处不乏水木清华,绿树成荫。
王府果然是王府,宗绫终究还是为之美景震撼了。
近四年她都生活在做生意的柳家,来了耀都更是开起了医馆,所以在心里不免估量起建造这么个劳民伤财的王府到底该花多少钱。
解情倒是始终面不改色,见宗绫目光四处游离,怕她走丢便细心的牵住了她的手。
她们走了许久便到达离王府大门还算近的凝烟阁。
此时蔓阳长公主正在套间暖阁里头歇息着,秦洬在她对面垂眸坐着品茶,神色清冷淡漠的仿若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哪怕蔓阳长公主偶尔会因不适叹息一声。
蔓阳长公主倒是不介意他的不问她事,心里觉得这孩子不过就是性子内敛话少,就算关心也不会挂嘴边。
老早就在正屋门口候着的徐麓见到正走过来的宗绫与解情,连忙跑回屋里将秦洬拉起:“小舅舅,你现在去外头东面的亭子里呆着。”
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她就拉着他出去了,虽然他压根就不需要反应。
徐麓拉着秦洬去到东面的亭子里,将他按坐在石凳上背对着西面,并道:“小舅舅,你就在这里呆着,待会那两姑娘走了,你再回去。”
她才不允许别的姑娘有机会与她的小舅舅近距离接触,这个便宜,她谁也不让占。
随行而来的惊奕实在是看不透清冷的神色中透着一丝慵懒无所谓的秦洬如今到底是做何感想,毕竟他这个做手下的都禁不住为主子厌恶这个怪事多多,不自量力的外甥女。
安置好自家小舅舅,徐麓就去拦截住朝正屋走的宗绫与解情,神色冷傲的打量着她们:“颐明医馆来的?”
解情领着宗绫福了个身。
书谣应道:“回禀姑娘,她们确实是颐明医馆来的。年长的这位是主大夫,年幼的这位是助手。”
“跟我进来!”徐麓倒也没为难她们,毕竟母亲的身体最为重要。
跟着徐麓再次迈起步伐时,宗绫不由侧头朝那不远处的亭中看去,见到亭中坐着的那笔挺修长的背影,她未多想,收回了目光。
入了正屋右走便进了蔓阳长公主所在的暖阁,此刻她正姿态慵懒的侧躺在榻上半眯着眼,由绿嬷嬷给她轻轻按揉疲乏无力的身子。
解情向蔓阳长公主福身:“民女见过长公主。”
宗绫依着照做,未免惹事,她没有再四处胡乱张望。
蔓阳长公主神色略显疲惫的打量起她们,目光定在解情那张被面纱遮盖住的脸上,淡问:“你就是那新开的医馆里的主大夫?”
解情:“回禀长公主,民女正是。”
蔓阳长公主那双眼也怪犀利,一眼便看出解情这张脸毁了,便道:“既是毁了容,作为大夫的你治不好自己的脸?”
解情神色淡定自若:“民女不想治。”
蔓阳长公主毕竟活了这么多年,也看得出来这女大夫怕是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去,没再多言,懒懒的招了下手:“都是女子,直接过来把脉吧!”
解情将药箱递给宗绫拿着,自己靠近了蔓阳长公主为其诊脉。
陪在蔓阳长公主身旁的徐麓随意的打量起宗绫,见到这么一张清丽绝色的小脸却是长在这么一个乡下小姑娘身上,不屑之余,又是觉得可惜。
许是徐麓的目光太灼人,宗绫便抬头朝其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徐麓见宗绫眸色清澈,对她竟毫无半点惧色,不由有些不悦:“看什么看?再看挖你眼睛。”莫名的,她讨厌这丫头的一双眼睛。
蔓阳长公主见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解情:“本宫这是何症?”
解情再问了蔓阳长公主身子有哪处不适后,才道:“长公主安心,长公主的身子无大碍,只是气阴两虚之症。”
“无大碍?”徐麓闻言道,“既是无大碍,你就给治好了,可别说了大话。”
解情又问:“长公主这症状有些时日了吧?是否吃过别的方子?”
绿嬷嬷替蔓阳长公主应道:“前段时间吃过宫里太医开的方子,好了些时日,今日却是又犯了。”
解情点头:“这体虚,尤其女子体虚,需考虑固远的治疗法子。民女这里有套针法,先给长公主扎一次缓一缓,之后长公主按民女的方子要多吃上些时日。”
“多吃上些时日?”徐麓蹙眉问道,“那是多久?”
解情:“半年左右方可让长公主气血阴阳平衡,贵体康健。”
“半年?”徐麓的声音拉大,略有些尖锐刺耳,“让你自己吃半年的药试试,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无大碍?”
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可滋味却是不好受,何况半年,莫不是要堂堂长公主做长期药罐子一般的人儿?
就连蔓阳长公主眸中也有不悦。
解情未有慌乱,解释道:“各位主子误会,民女开的方子并非药方,是膳方。膳方虽吃的时长,却是能根本上解决长公主贵体上的问题,以后绝不易再犯。”
徐麓面露怀疑:“你的意思说不用吃药?”
解情:“民女给长公主施针后,便就不用再吃药。”
蔓阳长公主开口:“你且开个方子给本宫看看。”
解情的医术终归是具有真材实料,只开了方子给蔓阳长公主看。方子上的条目确实都是平时不少见的一些食物,而蔓阳长公主也听过以膳食调身的说法,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加上自己也是个有见地的人,也就被说服了。
后来解情给蔓阳长公主扎了几针,使其神清气爽脸色红润后,对方也就更相信了。
既然能医堂堂长公主,这赏赐自是少不了。
见到书谣端过来的那几锭金元宝,解情本想拿一锭作罢。
宗绫看出她的意图,连忙上前不要脸的道了声:“我来拿吧!”紧接着将那些金元宝通通收下。
无风哥哥说过,拿富人的钱,千万不要手软。
徐麓见宗绫这副贪婪的模样,冷哼了声,倒也没说什么。大概是觉得这副市井姿态才适合这种贱民。
拿了钱,仍由书谣领她们出去。
出了凝烟阁,书谣就道:“想来你们该是知道出去的路,我就不送了。记得可别在王府多做逗留,被抓了没人救你们。”
她们应下。
徐麓后脚出了正屋,却是没在东面的亭中看到秦洬的身影,不由拧眉:“奇怪,小舅舅这是去哪里了?”
未多做犹豫,她便去寻了。
宗绫与解情在离凝烟阁远了些时,宗绫开口对解情道:“姐姐,以后收诊费的时候,可别手软,咱们医馆最近的日子可紧巴着呢!无风哥哥说,这些大贵人用的可都是民脂民膏,本来就是咱们百姓的钱,他们的钱能捞则捞。”
解情闻言笑道:“以前我还没听说过你那无风哥哥那般爱财。”
宗绫不服气:“爱财有什么错?咱们过日子就得钱,又不是取不义之财?”想到柳无风那没个正形的模样,她就不由拉开了笑脸。
解情:“好好好……阿绫的无风哥哥是最好的。”
宗绫:“当然!”
西面的天空有云霞氤氲开,空中吹起了一丝微凉的风。浓密的常青树枝上,秦洬双手担在脑后懒洋洋的躺在上头,透过那零零星星的缝隙,微眯着眸子赏看着越来越红的天色。
以他的性子,爱去哪便去哪,当然不会真的依了那外甥女在亭中不动。
在宗绫与解情路过时,树下守着王爷的惊奕特地躲在树的另一侧,以防被宗绫发现,同时不解有那么多条出王府的路,她们偏走了这条。
惊奕心中略有不屑,没想到那宗姑娘竟是又加了一个缺点——爱财。
大概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太准确,越过那棵树时,宗绫抬起了头,见到了树上身姿慵懒的躺在上面的男子。
她略有些惊讶。
似有感应一般,秦洬侧过脑袋,撞上了她的目光,眸色幽深无波。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脸上,那略显妖治的脸庞让她瞬间想起初见时那个同是云霞满空的傍晚,同样被夕阳染红的清冷少年。
四目相对,她瞬间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