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的秦子蔺独自在这荒芜一片的尼姑庵内缓缓四处走动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迎着阳光打量着四周,似是想看出些什么。
忽地,一阵极不明显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他眉尾微挑,嘴唇微勾,心觉也没有必要躲,便就回身不紧不慢的走到院门口看着一身深黑色衣袍的秦蒙湛从下头踏上来。
感觉到上头有人,秦蒙湛抬头。当看到堂弟秦子蔺时,他倒也不惊讶,只继续步伐不停。
看着靠近的秦蒙湛,秦子蔺笑了起来:“倒是巧啊,堂兄也对这个荒废的尼姑庵感兴趣。”
秦蒙湛虽冷,倒不至于像那小皇叔一般懒的连话都不说,只道:“堂弟如何会对这个尼姑庵感兴趣?”
秦子蔺再将身后的荒凉打量了一番,随意道:“听说这个尼姑庵的人突然都消失了,我便好奇过来看看。堂兄也知道,我素来都闲的喜欢晃来晃去。”
“那你随意。”秦蒙湛迈入尼姑庵,也不知是在查看着什么。
两人看似和谐,称兄道弟,实则各怀心思。
秦子蔺大概是略觉得乏味了,便道:“堂兄慢慢看,我先回去了。”言罢甩开折扇,扇了扇那张被日头晒得有些热的俊脸,转身便要走。
秦蒙湛这时却走了出来:“一起?”
秦子蔺挑眉:“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了?不知堂兄这是要看些什么。”
秦蒙湛面不改色的越到秦子蔺前头:“你想看什么,我便想看什么。”
秦子蔺闻言一声轻笑。
一人骑着一匹马朝耀都城的方向而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话。
到了耀都,秦子蔺得知秦蒙湛要去凊王府,便心血来潮,道出自己突然想去看一看小皇叔。
于是二人就一起朝凊王府的方向而去,看起来倒有点像是哥两好的样子。
颐明医馆中,有人买了几副药,柳蓝玉笑嘻嘻的收了钱,正送人家出门。不想抬眸却见到恩人秦子蔺,她下意识亮了眼眸子,喊道:“秦公子,秦恩公。”
这个声音很熟悉,这个称呼也熟悉。
本是与秦蒙湛一起过去的秦子蔺回头看了过来,见到柳蓝玉,他扯了扯马缰绳,停了下来。
秦蒙湛眼眸子有些凛意,也随之停下。
柳蓝玉跑了过去,见秦子蔺与秦蒙湛一起往南去,便知他们定是要去凊王府的,只还是忍不住笑眯眯的问废话:“恩公是要去凊王府的吗?”
每次见到她俏脸上的那纯真璀璨的笑容,秦子蔺就不由也会被感染的跟着笑起来:“是啊!柳姑娘怎会在这里?”
柳蓝玉指了指身后的医馆,热心道:“你看见那医馆了吗?那是我和小姐妹一起开的。恩公下次若有需要可以进去坐坐歇歇。”
很多年轻男女都喜欢来南康街玩,颐明医馆所处地段好,对来往的人来说,是个不错的歇脚处。
秦子蔺抬眸看着颐明医馆的招牌,眸中微不可觉的划过别的东西,想到手下所调查到的事情。
他干脆下了马,道:“既然柳姑娘这般热心,我现在就进去坐坐如何?”
柳蓝玉未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只眨着眼眸子愣愣的点了点头:“好啊!”
这傻乎乎的模样让秦子蔺不由又是轻轻一笑,转而对坐在马上的秦蒙湛道:“我突然对姑娘家们开的医馆有兴趣,改日再去看望小皇叔。”
秦蒙湛没有温度的目光从秦子蔺脸上扫过,道了声:“好。”便离去。
秦子蔺素来都会透着笑意的眸子落在秦蒙湛的背影上,眸底深处的色彩让人看不透。
过了一瞬,他转身对柳蓝玉温润亲和的笑道:“柳姑娘引我进去吧!”
“好!”柳蓝玉快步跑到医馆门口伸手示意,“恩公请进。”
秦蒙湛一路面无表情的朝南而去,然后东拐进入静谧广阔的悠长大道后,便加快了速度。
从凊王府大门口停下,他便见到一名丫头向门口的守兵递出一封信,娇娇柔柔,小心翼翼道:“奴婢是施府表姑娘宗姑娘的贴身婢女令香,这是表姑娘特令奴婢交于凊王爷的信。”
“宗姑娘的贴身婢女?”秦蒙湛下马走了过去,冷冷的打量着这名丫头。
他记得这丫头身上的服饰风格确实像是施府的。
令香听到这毫无感情的声音,下意识不由一颤,转过身便见到气度冰冷,但英俊非凡的秦蒙湛。
她不知道他是谁,可从他身上通体散发的慑人贵气,便可判断出他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贵。而且能出入凊王府,多半是皇族。
她立刻跪下,战战兢兢道:“奴婢正是。”
秦蒙湛打量了她一瞬,走近道:“把信给我。”
令香不敢不从,低着头将信递了出去。
秦蒙湛接过就迈步进了凊王府。
当下秦洬照旧在亭下抚琴,眸子微垂着,浓密的眼睫挡住他眼里的神色。只见到他那张不紧不松轻阖着的薄唇,透着诱人的红润。
还真是活色生香,偏偏某女对他没兴趣了。
秦蒙湛过去将信拆开搁在桌子上:“这是自称为宗姑娘贴身婢女的丫头送来了,说是宗姑娘令她给你的。”
秦洬抬眸只清清浅浅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若那封信不存在似的。
想也知如今的宗绫已不是当初的宗绫,也不可能会没事去招惹秦洬,秦蒙湛只从古琴前头的棋盘前坐下。
他执起一枚棋子落下,开口道:“施府明显有人想陷宗姑娘于不义,大概是以为小皇叔还像当年那般厌恶宗姑娘,想制造一些混乱。好在只是小打小闹,影响不了什么。”
秦洬只专注于抚琴,神色淡淡的,也不知是听没听进。
直到秦蒙湛又道:“秦子蔺大概盯上宗姑娘了。”
否则他想不到秦子蔺为何会对那医馆感兴趣,他自是不会相信秦子蔺会看上宗绫的小姐妹。因为都知道秦子蔺年纪不小却不娶妻的原因,是那施府的二姑娘施明絮。
秦子蔺能盯上宗绫完全不意外,毕竟秦洬对宗绫实在是太特别。若那些杀手就是俞王府派的人,那秦子蔺定然有办法知道秦洬几番倾心相救于宗绫的事。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再冷情冷性的男子,总会遇到闯入他心尖的女子,只时间早晚的问题。
秦子蔺定也明白这个道理。
秦洬看似没有反应,但这次秦蒙湛清楚他肯定听进去了,便问:“可要派人去保护她?”
明知小皇叔一定会愿意保护宗绫,秦蒙湛还是明知故问,目的就是想听听他的答案,更加确定他的心思。
秦洬手下的动作快了些,琴音的节奏被拉起,他淡声道:“全力。”
保护她,还特地说了全力保护。
听到这个答案,秦蒙湛觉得非常满意。
秦蒙湛一手执棋落棋,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在青月山见到秦子蔺之事,并道出自己的见解。
约莫觉得该回去陪儿子,他才起身离去。
路过颐明医馆时,也不知在医馆因何而呆了良久的秦子蔺牵着马正要上去离开。
见到从凊王府回来的秦蒙湛,秦子蔺笑着招了下手:“很巧,咱们一起回去。”
秦蒙湛:“好。”
医馆门口的柳蓝玉看着一起来一起去堂兄弟俩,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的关系根本就不好。
里头的解情向在门口发愣的柳蓝玉轻喊道:“好了,别看了,过来添下药材。玉竹、白芷、苏叶什么的。”
“好咧!”
柳蓝玉蹦蹦跳跳的跑回了医馆。
日复一日,时间过的挺快。宗绫仍旧是医馆与施家两头跑,没什么大事,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最近二表嫂慕容琴时常会拉着她练琴。
慕容琴对她说:“你这丫头看似乖巧温顺,但却不难看出你身上无形中散发的桀骜不驯之气,只是隐藏的比较深罢了。练琴能修身养性,使人情绪沉淀,里外平和,有利于身心健康。”
慕容琴是个极细心的人,没说她感觉宗绫有心病,只是若没有足够的细心,便极难发现罢了。
宗绫挺喜欢与慕容琴相处,便就不拒绝,这日仍旧在慕容琴的指点下学琴。
后花园也有宗绫喜欢的梨花,这次慕容琴将宗绫拉去了后花园,从亭中坐下弹琴。
宗绫看着眼前如雪压满枝头的梨花便更能带入感觉,纤细的手指拨弄着琴弦,有些笨拙的弹奏出还算婉转柔和的琴声。
慕容琴坐在宗绫身旁,嘴角含笑,静静地听着。
突然,看着梨花的宗绫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沉,垂下了眼帘,琴声陡乱,如珠子一窝蜂的胡乱落在玉盘中,有些刺耳。
慕容琴叹了口气,压住宗绫的手:“歇会,先吃些点心吧?”这丫头每每静下心之后,总是会想别的,极易牵动她。
宗绫勾唇笑了笑,状似无异的点头:“好。”
点心是五彩盘,里头有五种颜色的精致样式。宗绫拿起一块梅花饼递入嘴中,香软可口,味道极好。
二人吃着点心闲聊时,施明絮领着一位姑娘正朝这边缓缓散着步。
这姑娘身着鲜亮华美,点缀着百花的对襟齐胸襦裙,正指着那几棵梨树笑道:“絮姐,你看那梨花,你们施府的梨花开的真好。”
这姑娘是大房长女施明媚的小姑子任柒柒,是伶成侯任济的小女儿,长得也是个俏丽的小姑娘。
施明絮微微一笑,欲搭话,抬眸就见到右方亭中的宗绫与慕容琴。她眸光闪了闪,便走了过去:“二嫂,表妹,你们是在这儿练琴的?”
她也听说过慕容琴最近时常教宗绫练琴,两人关系甚好。
“是啊!”慕容琴柔和的看着与施明絮一起走进亭中的任柒柒,笑道,“柒柒姑娘又来赏花?”
“嗯!”任柒柒神色颇为不屑的打量着宗绫,“这位便是那臭名昭著,臭不要脸的宗绫吗?”说话极为不客气。
这话一出,气氛陡的有些变了。
慕容琴拉住宗绫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她。
施明絮则说起任柒柒:“好了,表妹无论如何也是咱们施家人,柒柒说话别这么难听。”
任柒柒不以为意的哼了哼:“我也没办法啊!这种又贱又坏的人,我看不顺眼啊!”
说着她就坐下拿了块红色如意糕递入嘴中慢悠悠的吃了起来,一双眼睛极不敬的将宗绫将货物一样打量,仿若想看出这传说中的十恶不赦的坏女孩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
施明絮大概是想给宗绫解围,过去挽住宗绫的胳膊:“阿绫,我们去走走吧!”
宗绫现在心下有些烦躁,也不想待在这里被这娇纵的丫头这么看着,便与施明絮一道起身走了。
不想任柒柒却扔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如意糕追了上去:“我也走走。”
慕容琴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三人,叹了口气,没跟过去,只坐在宗绫刚才的位置上熟稔的弹奏出优美动听的琴声。
施明絮侧头问宗绫:“表妹最近的琴艺如何?可要我帮忙指点几分?”
“不必了,表嫂的琴艺很好,她会教我。”宗绫的声音还算温和,看不出她对施明絮有多排斥。
跟着她们后面的任柒柒闻言不由掩嘴嘲弄的笑了起来:“贱人就是贱人,练琴也不能成为淑女。贱就贱,认了吧!心是黑的,做什么也不可能看起来像白的。”
这话还真有够毒的,宗绫见到过不少拐弯抹角嫌弃她的人了,最近倒是没遇到过像任柒柒这般说她的人。
纵使习惯了奚落的她,这回都不由微抿起了嘴,心头不大高兴。
施明絮只觉得万分尴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停下脚步看着任柒柒嗔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看出素来脾气好的施明絮也生气了,任柒柒耸了耸肩,哼了声:“不说就不说,说这种贱人,怕烂嘴。”
施明絮:“……”
施明絮拉着宗绫离任柒柒远了不少,这回任柒柒没再跟过去,只是从一旁路过的石桌旁坐下。
施明絮柔声安抚着垂着眼帘的宗绫:“表妹别与她计较,她就一张嘴厉害,其实人不坏。”
“嗯!”宗绫淡淡的应了声。
施明絮没作他想,只以为素来温顺乖巧的宗绫是真的不计较。毕竟这种事情,她肯定遇到过不少。
施明絮还想拉宗绫走走聊聊,这时宗绫突然出声:“表姐,我想回去吃点心。”
“这样啊!”施明絮柔柔的打量了她一番,应下,“那好吧,我们回去。”
好不容易逮到一次与宗绫相处的机会,施明絮难免想找话说:“刚才我看见桌子上是五彩盘,阿绫喜欢哪种味道的?”
宗绫微抬眸看了眼前方石桌旁不屑看了她一眼的任柒柒,应道:“我喜欢那梅花饼,因为她最好看。”
施明絮闻言不由有些失笑:“表妹不看味道的么?”
“基本不看,因为我不挑食。”
她们路过任柒柒身旁时,任柒柒突然站起身,正欲和她们一道回去,这时宗绫却忽地如被推了一般从石凳旁倒下,胳膊撞在石凳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施明絮一惊,看到宗绫咬唇忍痛的模样,赶紧蹲下身去扶她:“表妹这是怎么了?”
刚过来的施明雀见到这一幕,便快步走了过来站在宗绫面前环胸打量着她,眸底没有任何关心之色,只如看戏一般。
宗绫被施明絮扶着从石凳坐下,抱着看似被撞疼的胳膊,睁着有些微红的眸子看着任柒柒。她本就长得瘦弱,小脸上又透着病态白,如今这么有些哭意,看起来就更是凄楚可怜,任谁看了都不由会起恻隐之心。
任柒柒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高兴了:“你这个喜欢缠着男人的贱人看着我干嘛?被你这样看着真恶心。”
施明雀想到刚才走过来时,记得是任柒柒站起身后宗绫才突然如被推而倒下的,想到什么,她侧头瞥着任柒柒:“莫不是你推的她?”
任柒柒闻言更是不悦:“谁推她了,我还怕脏手呢!”
施明雀看到宗绫这副模样,也觉得怪可怜的,便斥道:“推了便推了,敢做就敢认。谁让你来我们家耀武扬威的?滚出去!”
施明雀与任柒柒素来就喜吵架,当下见任柒柒在他们施府耀武扬威,还欺负弱者,施明雀便逮着机会对任柒柒毫不客气起来。
任柒柒不由炸毛了,怒道:“我没推她,你别血口喷人。”
施明絮低头温柔的问宗绫:“阿绫,柒柒推你了吗?”
任柒柒也想让宗绫给自己证明清白,便直直的看着她。不想她垂了垂眸,故作犹豫了一番后,竟说道:“我从她身旁路过时,她推的。”
任柒柒闻言更是气的大怒,跨步上前就要打她,施明雀立刻过去将任柒柒推开。
因为施明雀的力气很大,任柒柒被推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任柒柒知道自己不是施明雀的对手,便坐在地上气的哭了:“我没有推她,你们凭什么冤枉我?”
施明雀冷哼:“这种事情,你做的还少吗?滚滚滚……赶紧滚出我们家,以后别三天两头过来。”
任柒柒岂能忍受这般羞辱,她忍着屁股上的疼痛站起身,一抹眼泪,愤怒道极致的嘶吼道:“滚就滚,以后你求我过来,我都不过来。”言罢她狠狠地瞪了宗绫一眼,就跑了。
施家四公子,施德的二儿子施佩倾刚过来,就被哭哭啼啼跑过去的任柒柒给撞开。
他愣愣摸着被撞疼的胳膊看了看任柒柒飞快离去的背影,嘟囔道:“这是怎么了?伤心的路都看不清了?”
回过头他就看到抱着胳膊,很可怜的坐在那里的宗绫,便走了过来:“表妹这是怎的了?被伶成侯府的二姑娘欺负了?”
连他没见到都会这么认为,足见任柒柒平时是个跋扈到不知收敛的姑娘。
施二夫人本在另一个地方散步,听到吵闹声她就走了过来,不想却看到自家次子在关心宗绫。
想到宗绫这狐媚子一般的体质,施二夫人心下一惊,连忙过去将儿子拉开,对他道:“这里都是姑娘家,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施佩倾倒没想太多,只道:“我今日休假,过来走走。”
施二夫人嗔道:“休假也得读书,回书房看书去。”
“好吧!”施佩倾看了眼始终垂着眸的宗绫,转身就走了。
他未想到自己那一眼更是让施二夫人心肝都跟着一起颤了几颤,脸色相当难看。
施明絮没注意到施二夫人脸上的异样,只低头对宗绫道:“表妹?我送你回去休息?”
宗绫点了点头,当下的她看起来似乎好了很多。
施明絮闻言很开心她能不再疏离自己,便扶着她起身,转头对施明雀道:“三妹,你去东面亭中与二嫂说声,我先送表妹回去了。”
施明雀哼了声,转身就去了。
施明絮对施二夫人道了声:“娘,我们先走了。”
当下施二夫人根本没心思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在施明絮与宗绫离开里后连忙去了东面亭子。
她得和儿媳好好谈一谈宗绫的婚事,若二皇子那里没指望。她得赶紧把宗绫嫁了去,免得留在家里是祸害,勾搭家中的男子。
宗绫被施明絮送去风萍院后,便以不舒服为由将施明絮打发了去。
她懒懒的倚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刚才施明絮几番关心的问起她的胳膊可有大事,都被她三言两语给搪塞了去。因为她的胳膊根本不痛,她不过只是想利用自己看似柔弱无害,又极易让人起保护欲的体质去惩罚那任柒柒罢了。
只要她想,她也是有武器的。
结果比她想象的要好,那么一个嘴毒的姑娘不会再来施家了。
最近这段时日,她莫名总是觉得有些烦躁,令她承受不了任柒柒那么恶毒的言语攻击。
“唉……”她骨子里终究还是有很坏的一面。
她叹了口气,便躺下闭上了眼睛。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气候也一天比一天燥热。这里是南方,街上的行人百姓已陆陆续续有些开始换上了单薄的衣服。
大概宗绫与秦洬的缘分还没到秦蒙湛所期待的那种地步,好些日子他们都没再相遇过。
他们就是如此,缘分不把他们凑到一起,他们便很难有任何交集。
这日秦蒙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烟斗,一只与宗绫身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烟斗。
当下秦洬正坐在书房处理齐云帝交给他的公务,秦蒙湛踏入时,他并未抬眸。
秦蒙湛故意走过去拿着那只烟斗在他面前晃了晃:“小皇叔看看这个?”
秦洬终于抬眸看向那只烟斗,眸色微动了下,伸手从秦蒙湛手里接过,淡问:“哪里来的?”
秦蒙湛面不改色的撒谎:“刚才路过颐明医馆时捡的。”如此小皇叔便会确定这只烟斗就是宗绫的了。
不想秦洬只是随便翻看了几下,突然随手将那只烟斗扔了。
秦蒙湛:“……”
秦蒙湛知道,小皇叔是认出这只烟斗不是宗绫的。不由心下感慨小皇叔真是有心,竟是能清清楚楚的记住宗绫那只烟斗的模样。
秦蒙湛略感无趣:“小皇叔就不觉得她太过在乎那只烟斗?像是通过那只烟斗在乎某一个人。”
听到秦蒙湛提这些,秦洬眼帘微垂了些。
秦蒙湛发现小皇叔的异样,便问:“小皇叔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秦洬未答,只掩下某些异样,抬起波澜不惊,与平时无异的眸子问道:“关于俞王府,最近调查的如何?”
秦蒙湛也没与秦洬纠缠前面那个问题,只道:“反正咱们功夫了得,我建议咱们亲自走一遭俞王府。”
秦洬缓缓应下:“嗯!”
俞王府中,解情与柳蓝玉再次过来给俞王妃看病。
这一次柳蓝玉并没有被支出去,不过也没有听懂解情与俞王妃打哑谜似的对话。她只知道俞王妃的病情很严重,解情只能尽力而为。具体什么病,她并未从她们嘴里听出个一二来。
聊过病情,俞王妃便和和气气的与她们说些别的。一开始谈的是颐明医馆,女子开医馆的处境。
看的出来,俞王妃平时也没个能时常说话的人,这话头一起,她们便什么都聊了,逗得俞王妃都不由有些兴奋起来,小脸都跟着微红。
俞王妃浅笑着,眸底尽是对外头世界的向往,她叹息道:“可惜我多年来都没能有个机会出去走一遭。解大夫与柳姑娘真是见多识广。”
后来秦子蔺来了,她们才止住了话头。
秦子蔺进来看到颐明医馆来的两位姑娘,略有些惊讶,接而分别对她们点头笑了下,便过去坐在俞王妃身旁,关心道:“娘身子又有些不舒服了?”
俞王妃拍着儿子的手背摇了摇头,温柔道:“没有,只是例行查体的。”
听到这话,柳蓝玉略有些惊讶,心道从刚才俞王妃与解情姐姐的话来看,并不像是俞王妃所说的那般。
难怪这病看的神神秘秘的,想来俞王妃在隐瞒自己的病情。
秦子蔺见母亲脸色比平时还要红润,便不疑有他。
这时解情起身对俞王妃道:“当下也不早,民女与姐妹便不烦扰了,民女告退。”
“好!”俞王妃对秦子蔺嘱咐道,“子蔺去送送二位吧!”
“嗯!”秦子蔺应下便起身对解情与柳蓝玉道,“二位请。”
解情本想婉拒,毕竟以她们的身份哪能蒙俞王世子招呼,可见柳蓝玉欢欢喜喜的应下走了出来,便暗暗叹息了一番,跟了出去。
来到屋外,柳蓝玉就不由迫不及待找秦子蔺说话:“真的好巧啊!每次我们来这里,都能看到你过来。”
秦子蔺微微颔首,眼眸含笑:“嗯!很巧。”
秦子蔺很热情,一路走走聊聊,送她们到了俞王府的大门口,方停下脚步,温和的浅笑道:“家母的病情有劳二位了。”
丝毫没有作为世子该有的架子,让柳蓝玉对这位恩公的好感更是倍增:“不劳不劳,恩公对我恩重如山,无需说这种见外话。”
见到她又傻又活泼的模样,秦子蔺不由又轻笑出声。
这丫头当真是太有感染力。
解情清楚的知道秦子蔺是痴心于施明絮的,何况身份不合,实在怕柳蓝玉这傻丫头就这么陷了进去,便拉着她就走:“走吧,天色不早了。”
柳蓝玉就那么被解情强拉着上了马车,中间不由回头多看了站在大门口的秦子蔺几眼,眸中透着不舍。
秦子蔺只对她点了下,然后看着她们离远。
马车里,解情不由劝说起柳蓝玉:“都知道俞王世子痴心于施家二姑娘,这么多年不成亲就是在等施家二姑娘。你可悠着点,千万别陷进去了。何况咱们这种身份,攀不上的,你知道吗?”
听到这话,差点忘形的柳蓝玉这才意识到这些严重的问题,眸子便有些黯淡了下来,只点了点头:“哦!”
天色渐黑,皎月当空时,一辆马车从俞王府停下。
俞亲王高大挺拔的身姿从马车下来,在亲信的伴随下大步踏进了王府。
他的眸色黝黑深沉,在夜色泛出晦暗不明的幽光。他是一个危险的人,尤其是在黑夜里,从不需要隐藏他自己那身如黑雾缭绕的煞气。
他身后的亲信阿复只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
俞亲王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接过阿复递过来的册子,飞快的翻阅着。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眸子危险的眯起。
他阴冷出声:“找,继续找,翻遍全天下,我就不信找不到足够的有用能人。”
阿复:“是!”
这时得到丈夫回来消息的俞王妃端着自己亲手泡的茶走了进来。
俞亲王抬眸看到温婉端庄,又透着羸弱的妻子。她还是那么美,小脸秀丽白皙,哪怕是快四十的人了,却依旧风韵不亚于外头的小姑娘。
不得不说,他当初选人的眼光很好。
她能让他在她的温柔乡里欲罢不能,又安分守己从不给他惹麻烦,还给他生了一个那么优秀的儿子。
但是那又如何?
他淡漠的目光只是从她脸上瞥过,就低头做自己的事。
看的出来,这个妻子再好,他也不在乎。
见到丈夫的目光只毫无感情的从自己身上搁了会就收回,俞王妃强压着心头的酸楚过去将摆放些茶水的托盘轻轻搁上了桌面。
她走到他身后动作熟稔小心的给他捏着肩头与后背各处,不言不语,生怕打扰到他,惹他生气。
她的手很巧,多年来也让她更能摸透他的所有喜好,将他伺候的服服帖帖。
全程二人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一个只顾处理自己的事情,一个在后面温柔寂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就在这个书房的屋顶上坐着两个人。
秦洬与秦蒙湛。
二人武艺高强,气功都是修炼的如火纯青,能轻易改变自己的呼吸轻重与频率。他们在上面,放松警惕的俞亲王不能发现也是正常。
秦洬的右膝曲起,右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抬眸看着空中月色。纵使下头书房内没有传出任何声响,他也不见有任何不耐之色。
秦蒙湛也不是性子急的,只静待着时机。
书房里,在俞王妃巧妙的手法下,略感疲惫的俞亲王闭上了那双透着深沉的眸子,幽幽道:“盼盼的这双手真是越发的巧了。”
他的亲信阿复知道接下来自己大概不宜留在这里,便退了出去。
俞王妃柔柔的垂了垂眼帘,轻声道:“只要爷觉得能解乏便好。”
俞亲王突然意味不明的低低沉沉的笑了起来:“解乏倒是能解乏,不过想到你这双手还有别的用处……”
他微微一偏身,陡的将俞王妃娇软的身子拉到怀里,低头用自己冷硬的鼻尖抵着她光滑如玉的小鼻尖。
见她脸蛋微红,他嘴唇前移,在她娇软的小嘴上轻啄了一口。尔后满意的看到她更是脸若桃花,他忽视掉她眼底掩饰不住的真真切切的恐慌,便干脆狠狠地含住她,并顺手拖起她的身子将她搁在案桌上。
俞亲王从来都不是个温柔的人,连扯带撕的使她彻底坦诚在自己怀里,轻抚着手下的光滑细腻,便开始了自己凶猛的禽.兽之举。
女人似哭非哭,忽高忽低,勾人极难不遐想翩翩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上头的二人耳朵里。
秦蒙湛有过妻子,他能想象的到下头在书房里就能行起的夫妻之事究竟有多激情香艳。
毕竟无论是俞亲王,还是俞王妃,都是受了岁月的优待者,风韵多年如一日的出众。
不过小皇叔……
他侧头看着仍旧神色淡淡,仿若不知道下头人在干什么的秦洬,不由心觉一阵怪异。
“爷……爷……”女人娇媚入骨的泣声传来,“别……”
低泣突然化成似痛苦似舒服的尖叫声。
这时秦洬的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子终于有些异色,那是划过的淡淡不悦。他在嫌那声音太刺耳,好吵。
俞亲王宝刀不老,下头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换了一处又一处,直至好半夜俞王妃的声音微弱的几乎不曾响起,才渐渐平息。
他们还从不知道,只野心勃勃的似乎从不对女人感兴趣的俞亲王在家里竟能如此孟.浪。倒是可怜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唯一妻子。
他们更不曾知道过来会听了这么久的床.事。
偏偏叔侄二人的脸色依旧是一个淡,一个冷,仿若并没有受影响,但其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终于盼到俞亲王抱着昏睡的妻子离去时,叔侄二人离开了屋顶,如猫一般毫无声响的跳了下来。
他们动作利索的由窗户进入书房。
俞亲王的书房很大,本是摆放的有条有理的东西都因刚才的夫妻之事而乱做一团。
叔侄二人找了许久,倒是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
直到他们无意中翻出一副画。
若那副画是放在其他地方,他们断是不会有兴趣去打开,偏偏那副画是搁在抽屉的最深处。
秦洬便动作随意的打开了,当看到画中熟悉的人儿时,他黑眸微眯。
秦蒙湛凑过来一看,发现画中人儿和宗绫很像,但又明显不是宗绫,想来就是宗绫的娘了。好像俞亲王曾经也想娶那施英。
相信小皇叔也能发现这人不是宗绫。
但就在秦蒙湛转身走开时,秦洬突然不慌不忙的把画撕了,一下一下,将那画撕的粉碎,然后随手一抛,如雪花一般散落开来。
秦蒙湛:“……”
他可以理解为,这是连个像宗绫的画都不想被别的男人私藏着?
最终他们什么都没发现,暗格的痕迹也没找到。想来也是,俞亲王毕竟老奸巨猾,岂是他们轻易能找到把柄的。
他们也不过只是随便过来走一遭罢了。
离开时,秦蒙湛无意中想到刚才在屋顶听到的那些声音,可不相信小皇叔真的一点都不懂。活了这么久,总能耳濡目染一些。
秦蒙湛故意道:“刚才在屋顶,小皇叔可有想到那宗姑娘?”
秦洬闻言抬头看了看布满繁星的夜空。
曾经也是这么一个黑夜中,不过只有十一岁那么点大的宗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香.艳至极的秘戏连环图,找法子钻到了他房里展开逼着他看。
她总说他跟要登仙似的,得开窍开窍。
无意中瞥到那画上的人几眼,他便厌恶至极的派人将她轰了出去,自此再也没有给她靠近他住处的机会。
其实那个时候他觉得不是他要登仙了,而是她真成神了。
十一岁的女娃拿着那种图去勾搭男子。
估计她也不知看了多少遍。
秦蒙湛打量着秦洬,见他眸中微有恍惚之意,猜他大概是在想宗绫,便没打扰。
但就在这时,秦洬突然侧头凉凉的看了这个老喜欢在他耳根子提宗绫的侄子一眼。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