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城,地处大圣朝南方,背靠大山俊林,四面环山,土地肥沃,雨水充沛,植被丰富是一个富饶多产的地方。
因为药城独特的性质,它竟然在无情的战火中避免了灾祸。
连年的战乱,使得无家可归的难民增加,不知不觉间,一种留言就在难民之中流传,说只要在药城居住就可以不用再受战乱的影响,于是,更大股的难民蜂拥而至,药城方圆几十里的地方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村庄、难民地,这些难民自己开垦土地,打猎为生,既不向官府报备又不离开,给管理增加许多的麻烦,这已经是立国第三个年头了,药城附近到底有多少村庄就连官府都不清楚。不仅村庄多,在山间还有许多躲避在里面的野人,这些人彪悍异常,是狩猎的好手,但轻易不出现在人前。
药城离京城起码有三百里的路程,路途遥远艰难,京师政策还没达到,流民不断增加,官府人手有限,这件事就这么空着,管理更是漏洞百出。
这几日陈默在城内闲逛,慢慢从村民中了解一二。
药城人口并不多,但因为药材的原因,各地的药商却很多,商业比农业发达。
那天从药铺出来后他就在城里偏僻的地方找了个地方住下,一来看病方便,而来他现在一头抹黑,不弄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总是不安心。
七八岁的年龄在古代已经可以算是个半大的小伙了,所以租房的时候中人只不过多看了几眼,也没多加盘问,这年头人祸天灾不断,七八岁的小孩已经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身上的银钱本来有许多,但是在支付过药费和住费后就所剩无几了,坐吃山空的道理他明白。今天他去药铺拿药的时候发现《唐药铺》旁边药铺的门匾被拆下来了,他问包药的药童:“小哥哥,旁边的药铺要关门了吗?”
八岁孩童的声音非常的天真无邪,很具有欺骗性。
这几日陈默在这里拿药煎药和这里童子混了了脸熟,再加上他嘴甜爱笑,这里的人对他都没有恶意。
药童看了看被拆的不剩下几根木头的药铺点点头,手中一粒一粒地仔细数着陈默递过来的铜板,“对啊,这家药铺以前的人心黑,用假药吃死了人,府衙的人把他们主事的人都抓起来了,这店铺自然就开不了了。”说着脸上带着一抹傲气说道:“我们药堂大夫医术高超,为人和蔼,唐大夫请官府的人把药铺盘给我们,他们都同意了,等几天我们药铺就要扩大了。”说完脸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
“那可真是好事,恭喜恭喜!”
回去的路上陈默心想,这几日他细心观察过,唐药铺的生意一直都不错,要是药铺扩大肯定人手就要增加,他为何不试一试?
“哟~,小后生回来了啊,大婶这里有糕点要不要过来尝一尝~~”
正在陈默思量的时候,一道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传入耳中,陈默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战,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绯红衣衫,腰大腿粗的中年妇女倚靠在门沿上正双眼直眨地看着自己。
看着这名卖弄风骚的妇人,他悔不当初,他当初就不应该贪图便宜在这里租下房子!
这个妇人是这条街有名的街娘,所谓街娘就是一些死了亲人没有顾忌,为了维持生计出卖肉体的女人。
虽然他不歧视这种出卖肉体活着的人,但三天两头被人骚扰,不免心生厌烦。
当初因为不了解情况,本着门对门邻居友善的关系,忽视了中年女人诡异的绯红衣衫,对着女人投过来的目光投以善意,报以微笑,再加上和中人交易的时候门没关严,被街娘看见交易时递出的银钱,至此之后天天被这妇人骚扰,烦之又烦!
不好和女人作对,陈默只有装作没有听见,加快步伐,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只是在关上门的瞬间看着街头转角处露出的一抹黑色衣衫,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几日他只是在太阳当空,人流众多的时候出去,因为他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他虽然算不上感觉灵敏,但在跟踪之人粗糙放肆的跟随下他还是明白,他被人盯上了。
这是一间很小的院子,围墙只不过一米六左右,一个成年人很容易翻墙而入。
院子中间有一口小井,这里的水量丰富,井打的并不深,陈默细胳膊细腿的也能打上来半桶清澈的水来。
装上一罐子的水,就在院中用石头起一个简单的灶台,看着慢慢沸腾起来的水,思绪慢慢沉淀下来。
那天唐大夫和李春的谈话并没有多久,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李春就回来了。
后面还有病人,唐大夫并没有和陈默多谈,只是讲了些注意事项便没有再理会他们。
李春让陈默和他一起回家,陈默以看病方便为由留在了城里,李春并没有强求,离开之前陪同陈默找了此处的房子住下。看着渐渐离去的李春,陈默想他回去应该能发现他藏在肉框下面的铜钱吧。
听说这间简陋的院子以前的人都死于饥荒,死过人的地方多有忌讳,便一直空了一两年没有人维修,厨房已经泥泞的没法用,这几日陈默就在院中简单的用陶罐煮着吃食,囫囵着过日子。
待罐中的水煮开五分钟后,陈默用木勺盛出一碗水待会喝,然后把洗过的米和肉粒一起放在陶罐里慢慢熬,用木灰把火慢慢减下,陈默端着水推开了卧室的门。
天色还早,太阳还在散发着暖人的阳光,透过破洞的窗照在一张的苍白的脸上分外的刺眼。
小孩还没醒,身形消瘦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白白胖胖的样子。自然,只能吃些流食的身子当然胖不起来。
毒已经消除,可是小孩还不见醒,唐大夫的意思是小孩自己不愿意醒来,看着大夫一脸可惜的样子,陈默也叹了口气。
虽然对外宣传他们是兄弟,但外人哪有看不出来的,李春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旁敲侧引的问他们是不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公子和仆人,自然,仆人就是皮肤黝黑粗糙的陈默。
用衣物垫高小孩的头一勺一勺的给小孩喂水,动作说不上温柔但却很仔细。用若软的棉布擦拭掉嘴角的水渍,再把煮的软绵的肉粥细心的给小孩喂下一碗,盖了盖被子,陈默看着昏睡中的小孩,叹了口气。
在喂过药后,陈默便关好了门窗,来到院中。
小孩不醒,陈默没有放弃,虽然他们是陌生人,但这样相依为命似乎也不错。
太阳一点一点的下沉,陈默慢慢地咀嚼着罐子里剩下的肉粥,看着天色一分一秒地暗淡下去,他没有点灯,因为他知道,今夜不需要灯。
夜幕缓缓笼罩大地,月亮隐藏在乌云中不见半分踪影。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但是却照不亮这间简陋的院落。
月黑风高杀人夜。
“啪”的一声重物落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被丢进了院子的角落处,随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翻墙而入,熟练的翻墙动作似乎是一个惯犯。
来人捡起地上的大刀,左右看了看发现似乎没有被人发现,这才靠着墙壁缓缓挪动步伐一步一步向卧室走去。
刘六是药城中一个二流子,他是逃荒来到药城的,游手好闲的他在吃光了盘缠后便一直在大街小巷中欺负一些老弱病残得些银钱,本来这样他也能吃个半饱,但是在染上了赌博后,这些银钱就不够他花了。
他杀过人,在逃荒的路上他就跟着人干过抢劫杀人的事,杀人对他而言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前几日他在街娘那里快活,偶然听到对面这个小子出手大方,银钱似乎还有不少,他便动了歪心思,那些穷鬼他也没心思去抢,但是抢两个小孩的钱,他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对于死人后会有什么影响,会不会牵连到他身上?刘六不屑地撇撇嘴,要是那些只会拿钱的府衙有用,药城每天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刘六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家人只有两个人,都是半大的孩子,一个还卧病在床要死不死的,一个还傻的冒泡,这几天他跟踪这人走了许久也没被他发现,这不是一个傻子是什么?
就在刘六即将走到卧室的时候,他突然听到“噗”的一声,似乎是火折子打开的声音。
刘六惊得向后看去,只见一个半大小孩正举着一根小小的火折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在小小火光的照射下,小孩那张黝黑黝黑的双眼在青白色的灯光下似乎泛着诡异的靑光,刘六忍不住退后一步,脚步有些虚软。
不过转瞬间他就恢复过来,毕竟是杀过人的,这种场面还吓不倒他。刘六恼羞成怒,他竟然被一个小孩吓的退后了一步,这要是被他赌场的哥们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刘六心中发怒,握着大刀的手一紧,举起刀就向陈默冲了过去。
然后,只听到“啊”的一声,一个身体倒在了地上,一张不可置信的脸随着头颅掉在了地上,在青白色的灯光下泛着深深地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