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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血遗谋篇 第圩四章 寂寞空庭春欲晚 呼啸凶阁风声唳(起)(1 / 1)

最新网址:www.botaodz.com“小贤。”说着皇帝将董贤唤到了身边,轻轻的耳语了几声,董贤一边听着脸上的表情渐渐转向微笑,显然是皇帝有了解决的办法。

“我马上去办。”董贤说着对皇帝点了点头。

葶苈不知道皇帝想出了什么对策。只见董贤唤来了一队军士,交代了几句那队军士不知为何去向了椒房殿的方向。而董贤自己却带人向东边去了。

“各位爱卿,朕今晚有些醉意,各自散去吧。”

“陛下不担心……”庞秋然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说的很多余。

皇帝起身,神色甚为闲定,不过眼神里寒意悠悠,扫视了一遍众人,缓缓地说:“人是自己死的,有什么好担心的?”然后步向后堂,走到一半却被杜老宦拦了下来:“皇上,今晚是月满半弦,是不是应该向…”

“朕说你这差事当的越发好了,你还总是推脱。是第一次没去吗?”皇帝半侧着头冷冷回了杜老宦一句。

杜老宦退后了一步,低头不再说话。可皇帝这时却轻挑嘴角道:“匈奴国,不是呈上了好些礼物吗?朕今晚想看看了。”

有些话实在不必说透,杜老宦已然会意,皇帝今夜便是要一睹那北珠之光。

只是葶苈不明,这个时候虽有万千种解决的办法,而这皇帝又怎么会有兴致。况且他们这一干谋士,并没有对这件事出谋划策。

待皇帝回到内堂,真定王任然是进入了偏殿的一个角落厢房,诸人尽皆散去。其余一干人等走在步道上,只觉宣室殿外广场空阔寂寥,众人的每一次踏步都清晰可闻。

“老四,你说陛下今晚,怎么还会有这等兴致。”庞秋然说着语气有些讪讪。

“想定是有了什么解决的法子。只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法子。”葶苈一时还想不透皇帝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这人看起来像自己死的。突然只见前面两顶辎车缓缓而来,而前面尽皆是两队服侍内宦和两队掌灯宫女霎时间,将刚刚还有些幽暗的广场照的灯火通明。

众人等见状立马让开了道路,因为那两辆辎车和仪仗很明显是永信宫和永乐宫的样式。

葶苈只在路边俯首恭送,那两辆辎车却缓缓的在众人旁停了下来,只见靠近他们的那辆缓缓的升起了车窗上的布帘,里面一把沉稳的女音颇为慈蔼的说道:“诸位卿家好兴致啊,今晚一番劳累周旋,至今才从宣室殿出来,可为国之栋梁啊。”

那是傅太太后的声音,葶苈立刻便听了出来。昔日永信宫的一番“动容至极”,此时却让葶苈心中一阵恶心。

“太太后严重了,皆为臣等的分内之事。”此时众人的身份,只有葶苈和庞秋然才能略微的与傅太太后对话几句,而庞秋然与傅太太后并无交道,此时只是静静的没有做声。

“政事尚属分内,可是这国本之事,诸位可曾对皇帝多加劝阻?”傅太太后语气未改,却是有几分责备。不过葶苈好奇,若只是为了刚才杜老宦要皇帝临幸后宫被皇帝呵斥一事,本不用两宫太后一起过来。而且想皇帝周围的人也不会把这样的事情转过背就告知了太太后。

只听另一个辎车里传来丁太后的声音:“母后错怪他们了,这些朝臣怎么好对皇儿的宫闱之事多加置喙,弄的不好,便是勾结后宫了。母后若是要怪,也是怪他们毫无用处,不敢直谏。而且有些事有些人可一不可再,这里面有几位的出身,哀家略有耳闻,希望各位不要擅自错了主意。若然是觉得某些人得自皮相的幸运,有一朝也会砸到自己头上,那就想多了。”

丁太后一席话如利刃劈头,若是怀柔之语,葶苈和庞秋然自可应付,但像这样直白,反而让二人不知应该如何应对。只好默不作声。

见众人不语,丁太后接着道:“其余几人哀家并不熟悉,只是想着,王御史的家风,怎么样也教不出这样的孩子。所以葶苈,你要记住你父亲的忠正人品。有些人少来往些较好。若是再发生伩言亭那样的事,哀家恐怕要重新审视王嘉了。”

原来那晚的事儿并不保密。

“丁姬,话说重了,‘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葶苈是个好孩子,不用这样,朕看我们先去看看皇帝吧。”傅太太后说着对葶苈笑了一下,示意他放心。缓缓放下帷幕,两辆辎车便又往宣室殿方向去了。

那两道灯阵越行越远,如一条火河汇入了远处辉煌的宣室殿灯火。待二者渐渐融为一体,众人才站了起来。正欲前行,苏墨却见葶苈看着那金火儡儡的宣室殿侧头站在原地出生的想着什么。

“老四,你脸色不太好看。”苏墨过去抚了一把葶苈的肩头。

葶苈这才收敛住心神,笑着摇了摇头。

“大哥,不光是老四想的多,”庞秋然随着葶苈的视线看去,也说到:“若说宣室殿身边没有四宫的人,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这消息似乎去的太快了一点。如若真是四宫的眼线连这种事都不放过,但为何我们从那出来前却未见任何人离开去报信?”

“二哥跟我想到一块去了。恐怕这事儿不是宣室殿里的人传出去的。我是困惑……”

“恩。”庞秋然示意葶苈不用再说下去,因为那刚去往椒房殿方向的侍卫,已是明显不过,可皇帝到底是盘算了什么竟然与椒房殿有关,却又不向众人说出呢?

于是一群人又出发了,可是这次具是默默无声,葶苈和庞秋然脑里全是皇帝的决断,不知道是什么策略,是否妥当。苏墨近日也是心事繁杂,面对这俱寂夜阑,正好也是不想言语,其余各人更是不发一言,各揣其怀。

走到上林苑中突然看到一个小宦者在步道上左右踱步似乎在等待什么。看着一群人走上前来,那小宦者却突然原地停驻,只是偶尔斜着眼窥探着一群人。

庞秋然当即抬手对众人做了一个停步的手势,一脸警惕的走向了那个小宦者,问道:“我看你有些面生,你是哪个宫的?这个时候了在这里徘徊所为何事?”

“少史大人,属下是内供司的,前些日子才进宫,平日不常在宫里走动,所以大人看着面生。小的只是在这里迷了路,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去。”

那小宦者一说完,庞秋然当即回头给葶苈打了个眼色。

“甘遂,妄言,你们上去把他拿住。看他说不说真话。”葶苈说到。

这甘遂本来体格就比一般人高大,而苏妄言又是个会武功的女子,这小宦者只能乖乖就范,被二人反手按到了地上,一面告饶一面喊冤:“两位大人,小的说的都是真话啊!”

“都是真话?恐怕每一句都不是真话吧。”庞秋然将羽扇别入腰间,抡起手一巴掌就要打下去。

葶苈却上前一把拉住了庞秋然的手,道:“二哥不要动气,我来给他个明白。”

庞秋然只能撤回了手,葶苈缓步走到那小宦者面前道:“抬起头来。如若你自己说,这个事儿我们可以不上报,如若不然,我们会把你交给宦者令。”

那小宦者低着头一言不发,葶苈深吐了一口气:“好吧,能这个时间出来给主子办事儿的人,不会没几根硬骨头。第一,你说你平日不常走动,我和二哥作为丞相少史,没有上殿议政的权利,平日的工作也仅仅是在丞相府处理文书,而我和二哥都还没有正式上任,倘若因为接待使节的事儿你认识了我,但是为何你张口便叫我二哥少史大人;第二,内供司的宦者,入夜宵禁,不会在宫闱走动,如果有急事出宫,需得有宦者令的手书,而内供司出宫,根本不在这个方向;第三,迷路的人大多会四处找路,而我看你是远地踱步,你在截什么人?”

除了庞秋然之外其余各人面面相觑,一句平平无奇的说辞,居然这么多实打实的错漏。

“说吧。”庞秋然微微抬了抬下颌。

那小宦者看左右抵赖不住了,才开了口,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青竹做成的香钳。

众人皆看向了苏墨,连他自己也微微有些愕然,仔细一看那把香钳,他是认识的。

“请问哪位是苏先生?”那小宦者问到。

苏墨神色像是过了一件什么事儿,道“我便是了。”

“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墨抿了抿嘴唇对葶苈点了点头,甘遂和妄言才放开了那个小宦者。只见苏墨和那个宦者走开了几步到了旁边的一丛龙爪槐旁,两人低声说着什么,苏墨频频摇头摆手似在拒绝推脱着什么。葶苈仔细的看着,仿佛是那小宦者有什么事情求苏墨。而最后的结果旁人看的明确,苏墨并没应下来。

难道大哥也是赵太后的人?葶苈心中突然一个疑影划过,因为近来接触了太多赤血党人,尽然都无声无息的隐藏在自己的周围。似乎任何不合情理的双方脚力,只要把赤血党的干预放进去一想,便就都通了。

黑夜中那龙爪槐盘卷幢幢如一道屏风,若即若离,旁逸斜出,似乎随时都会把人的视线撩入歧途。葶苈透过那株龙抓槐虬曲鬼魅的枝叶看去,苏墨和那小宦者的面容渐渐不真切起来。

说了好一阵子,苏墨和那小宦者才从龙爪槐后出来。

“大哥,什么事儿啊?”葶苈见苏墨过来,没有耐住性子急切的问到。

苏墨略微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一桩旧事。你们先放他回去吧。他不碍事的。”

葶苈看了看庞秋然,似有询问的意思。庞秋然略一沉吟道:“你走吧。”

这三个字,庞秋然是想过的,苏墨素日里就不喜欢跟太复杂的事情扯上关系,另外,二人相识多年,庞秋然也深知既然他拒绝掉的事情断没有可能再答应,想必是不会牵扯到什么的。

话音刚落,见那小内宦拜了个礼一溜烟的跑了。

“二哥,这,真的好吗?”葶苈不知道这是否是放虎归山。

“不妨事,只是一个故人如今蒙难,托我相救,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救他。”苏墨很少这么抢谁的话头。

只是苏墨一句话毕见葶苈的仍然满脸疑惑,不过苏墨明白此时此刻有些事情,不可说:,“二弟,四弟回去后好好休息吧,愚兄先回去了。”说着悠悠的叹了口气,将葶苈的手抬起,后又将葶苈的食指、中指、无名指蜷曲了起来,合在掌心用力的捏了捏,一个眼神不着痕迹的进入了葶苈的瞳孔,意味深长,葶苈眉心微微一动,已是会意。

苏墨见状便反身向住处去了。

“那么二哥,我也先行回去了。”葶苈对庞秋然说到,微笑的点了点头,便带着甘遂和苏妄言朝太乐令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苍穹浩荡,亘古繁星深邃,天道人心哪一个都不好参透。葶苈看着那些平日辉煌富丽的亭台楼阁,如今已然是被夜幕笼罩,满天星斗垂挂其上,绕着周天缓缓而动,各有其轨,若说观星能测定一个人的命运未免过于虚妄,亿万年来,繁星不曾为着任何陡转的命运而失了方向,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何曾有天垂泪。

回到住处,刚一开门,甘遂越过葶苈直冲冲的走向了自己的床榻,放下了帘子,一句话也不说,吹熄了左堂的灯便睡了。

“主子,老甘今天怎么这样?”苏妄言问到。

“想许是累了吧。”感情的事情三言两语又怎么说的清楚,葶苈只好给苏妄言打了个马虎眼。

“今晚事情是够多的,”妄言一贯心思简直,“主子也快些睡下吧。”

“不碍事,你先去休息,我看看书。”

“那主子也不要太晚,虽然我想不到皇帝是想了什么办法,但是明早估计有的乱呢。”苏妄言淡淡一词,却让葶苈听出了不妥。

“以后这样的称呼在院子里说说就行了,再外面可不能这么叫,记住了啊!”葶苈既然听出,随意难免嘱咐一句。

苏妄言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一种葶苈不明缘由的不以为然。

陋室孤灯,葶苈想着刚才一路上的星空,突然想看《道德经》起来,或许庄周一生梦中所化之蝶,却如北溟鲲鳞,只是凡事杂琐,谁又能真的逍遥其间。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葶苈在灯下幽幽的看着,美和善是因为有丑和恶,才会相对存在。所以大道无相,却互补相成,缓慢而动,盈满而转化。为人也是如此,并不会有孤立良善和始终为恶的人存在。所以人心如此难测,也是天道所化吧。人生艰难,却只能搓锐解纷,和光同尘。

一面想着那空虚博然的道,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三更。

只听门板三声轻响。

来了。但是葶苈不明白,既然有话要说,为何不可当面言明?如若有事相求,为何不可众人商议?况且论认识的长短,庞秋然和苏墨已然认识数年,虽然是兄弟,但是自己和苏墨不过数面,有什么是自己能知道,而庞秋然不能的呢?

莫非,真是跟赤血党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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