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完一起又是一起,要么是历史遗留问题,要么确实是证据不足、事实不清。
从分局到县局,挨个清理。
实在没办法的只有硬着头皮放人,符合条件的法制支队审核材料办劳教,政法委尤其综治办有事干了,要帮着“擦屁股”。不过话又说回来,社会治安不只是公安一家的事,需要各单位乃至全社会一起维护。
忙了半个多月,送走省里的检查组,韩博根据计划生育条例中第五章中第三十三条规定,给局里打报告请陪产假。算上星期六、星期天在内的法定假日,崔局很痛快地批了20天。
赶到BJ的第二下午,李晓蕾肚子疼,赶紧去医院。
生孩子是一件大事,韩总和老李总放下工作,一起赶到BJ。
在公大攻读研究生时的导师陈慧芳一下班就来了,李晓蕾已进入产房,没见着人只能跟韩李两家人一起在门口等。
“15号床家属!”
“在,我就是15号床家属。”
“去买几块巧克力,孕妇需要热量。”
“我准备了,大夫,麻烦您拿给她。”韩博忙不迭从包里取出一盒德芙巧克力,产房里十几个孕妇在生孩子,刚才还推出去一个做剖腹产,生怕医生忙不过来,打开盖子,撕开一其中两块的包装。
医生有些意外,不禁笑道:“准备挺充分。”
“麻烦您,拜托您了,我们就在门口,需要什么您尽管叫。”
“别急,估计快了。”
医生接过巧克力,头也不回走进产房。
韩总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嘀咕道:“进去三个多小时,晓蕾受得了么,干脆去剖,那个快,一会儿就好了,打麻醉也不疼。”
“别瞎说,能顺产当然顺产,现在疼一下,将来好。肚子上拉那么大刀口,更伤人,想想就怕人。”李妈瞪了他一眼,又回到门边听里面的动静。
妹夫一来就站在这儿,李晓慧于心不忍,拉拉他胳膊:“这儿有我们,你去坐会儿,陪陈教授说会儿话。”
导师非要等孩子生出来再走,跟大家伙一样到现在没吃饭,韩博觉得很过意不去,把装有保温杯、巧克力、卫生纸的包往她手里一塞:“好吧,我去坐会儿。”
“去吧,那个包里有零食,肚子饿了先吃点。”
妻子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韩博哪吃得下东西。
事实上从去年检查出来李晓蕾怀上宝宝之后,他的情绪一直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中,有些兴奋、有些沉重、甚至有些不安。虽然该想的早就想好了,可看着妻子被推进产房,再也没有之前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一种责任。
能不能母子平安?
是男孩还是女孩?
会不会有什么先天性疾病?
能不能给他(她)一个好的环境?
能不能承担好将来教育他(她)的责任……
诸如此类的问题,一股脑全冒出来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瞧把你给紧张的,要不去楼道抽根烟?”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陈慧芳忍不住笑问道。
“不需要,我又不抽烟,更没烟瘾。”韩博坐下身,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产房。
事实上他是准备进去陪李晓蕾生产的,尽管帮不忙、使不上劲,那也可以给妻子一点心理上的安慰。可是李晓蕾从哪儿知道思岗的一个风俗,说丈夫看着老婆生孩子很晦气,会走一辈子霉运,坚决不许他进去。
就算她允许医院也不同意。
一间产房里好几个孕妇同时生产,裤子全脱了,男医生进去家属都不高兴,何况你一个孕妇的丈夫。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危险的。”
带的几个研究生,就他最出息,最有人情味,陈慧芳顿了顿又感叹道:“担心是好事,总比那些没心没肺的丈夫强。对了,除了紧张担心,你这会还有什么感受?”
“让她遭这么大罪,内疚。”
“就没有想点别的?”陈慧芳不是一个八卦的女人,之所以问这些是想缓解他的压力。想想挺好些的,让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韩打击”,妻子生孩子居然会紧张成这样。
韩博回头看看产房,不无尴尬说:“我发现我很自私,想把他(她)教育成为一个孝顺的人;希望他(她)将来在外地工作时,能偶尔想起给我们打一个电话;希望当我和晓蕾风烛残年的时候,能偶尔让我们看看孙子或孙女。”
陈慧芳被搞得啼笑皆非,掩嘴笑道:“孩子还没出生,都风烛残年了。你啊,想得真够远的。”
正聊着,手机响了,老卢打来的。
“小韩,晓蕾进产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你爸打电话我都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是顺产还是剖腹产?”
“顺产,选择顺产,医生说顺产对宝宝好,对孕妇的产后恢复也好。进去三个多小时,医生刚才说快了。”
“这事我们也帮不上忙,又不能帮她疼。你先盯着,孩子一出世立即给我电话,男孩女孩,几斤几两,我等你消息。”
“好,谢谢卢书记。”
消息传得很快,刚挂断老卢电话,老单位领导侯秀峰和他爱人打进来了,然后是搭档周素英,紧接着是市委宣传部谢部长和他爱人王大姐。
搞到最后陈局都知道了,在电话那头不无好奇地问:“小韩,名字有没有想好?”
作为韩李两家学历最高的人,取名字这种事以前全问问韩博意见。
然而,现在不是以前。
韩总李总越有钱变得越迷信,认为名字伴随孩子一生,不只是一个代号,还涉及到命运。
从李晓蕾怀孕开始,他们就到处找人取名字,不知道找掉多少“大师”,不知道花掉多少冤枉钱,经过一轮轮筛选,最终确定了一个,且男女通用,就差去名山古刹请得道高僧给名字开光。
“想好了,我爸和我岳父请人取的。韩絮,花絮的絮,絮絮叨叨的絮,男孩女孩都叫这个名字,趣÷阁画那么多,我担心孩子将来不会写。”这个名字实在不咋地,但这是两位老爷子作得主,他们说用这个那只能用这个。
“别担心,到时候他就会写了,你名字趣÷阁画一样不少。韩絮,我记住了,我在家等消息,小韩絮出来跟我说一声。”
“谢谢陈局关心。”
“应该的,他可是我们南港公安的接班人。”
韩博跟陈局在电话里说名字,韩总和李总一脸得意,跑过来跟陈慧芳解释这个名字有多好,韩总甚至掏出趣÷阁记本,搞得比陈教授更有文化一般。
“陈主任,取名字讲究五格命理,天格、人格、地格、外格、总格,对应金木水火土,特别是天地人三才要搭配好……小博为什么从小听话,成绩好,参加工作又总是遇到您这样的贵人,就是名字取得好,当时我不懂,瞎取的,蒙对了……”
天地溢现瑞气,享天赐之福,处处充满吉兆。
富学艺才能,有智谋奇略。忍柔当事,任何难事皆巧于措置而奏大功,为得享福贵荣华的好诱导。得贵人相助,受惠丰厚,易得信用,建功立业,富贵双全,一生享福……解析起来一套一套的。
他们兴高采烈,眉飞色舞,陈主任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儿不嫌母丑,更不能嫌父亲和岳父丢人,何况现在也顾不上这些。
韩博干脆让他们陪导师说话,再次回到产房门口。
又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心揪得更紧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正急的团团转,一位中年护士笑吟吟走出来,扶着门道:“15号床家属,15号床生了!”
15床是办住院手续时的病床,也是生产之后的病床,里面肯定不是,不过在她们这儿15床就是一个代号。
韩博心里咯噔一下,急切地问:“大夫,母子平安,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危险肯定是不会有的,不然护士也笑不出来,看着他那副急切的样子,护士微笑着说:“男孩,白白胖胖,七斤半重,恭喜。”
“谢谢,谢谢大夫!”
虽说男孩女孩一样,但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是个男孩,韩博高兴,韩妈李妈高兴,韩总和老李总更高兴,下意识掏出手机,开始给亲朋好友挨个打电话报喜。
韩博欣喜若狂,下意识推门想往里面钻,护士一把拦住:“急什么,她们马上就出来,你这样进去既不方便也很危险,把细菌带进去让大人小孩感染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忘了。”
韩博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一脸尴尬无比。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众人顿时爆笑起来。如果不是大姨子提醒,沉浸在初为人父幸福中的他,差点忘了给老卢等关心他及李晓蕾的领导同事报喜。
一通电话没打完,产房门再次打开。
韩博连忙收起手机迎上去,小心翼翼从护士手中抱过小韩絮,众人不约而同围了上来。小家伙是那么地可爱,头只有洋娃娃那么大。脸圆圆的,红红的,像只大苹果。在他怀里睡得很甜,两只眼闭得紧紧的,像两条线。两根眉毛像两只弯弯的新月,小嘴巴经常一动一动,像是想喝-奶。
妻子还在里面,韩博不敢多看,贪婪地闻了闻小家伙,把他交给他奶奶,守在门边等一会儿,扶着正被护士们推出来的李晓蕾,急切问:“老婆,还好吧?”
“没事……是个小子……”产后的李晓蕾非常虚弱,连说话都有气无力,但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