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并没有告诉李治武媚怀孕的事情,一方面,她并不能确定武媚是否真的怀孕了。怀上几天,就能被御医诊出来吗?她表示怀疑,不是通常都要一月有余,才有反应吗?但不管真假,武媚愿意相信是真的,并为此入宫,就足够了。
永徽二年(651年)五月二十六日,李治带着皇后,以及文武百官到感业寺为先帝祈福。
皇后悄悄找到武媚:“本宫之前命王公公送来的裙子呢?你换上吧,先随王公公躲到本宫的銮驾上。还有一事,要先与你请清楚。你怀孕之事,不可声张,一是为皇上的清誉着想,二是为确保你腹中胎儿的安全着想。你曾经也在宫中生活多年,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武媚点了点头,后宫的争斗,一点儿也不比朝堂上的轻松,她是太了解了。当年要是没有李世民一味的护着她,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武媚在随王伏胜悄悄去皇后的凤銮时,被萧淑妃的人看见了。
萧淑妃等到消息,心中很是气愤。她派花天来杀武媚,结果花天失踪了。她随后又雇佣了不少杀手来感业寺,都是没有结果。再后来,根本没有人愿意收她的钱,一听是到感业寺杀一个叫“明空”的尼姑,就都拒绝了。
她并不知道,她曾经请的那些个杀手,根本没到感业寺,就被保护武媚的那些个内卫悄悄处理了。
江湖中的杀手们,把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说是明空有真神护体,任何一个想杀她的人,都会在感业寺外被鬼差抓走。
其实,这并不是那些失手的杀手们传出的谣言。那些杀手们,是真的见阎王了,又如何去散布谣言呢?
这是李义府得知了时常有杀手去感业寺刺杀武媚,也曾派过人去途中截杀那些杀手,却发现,还有一股暗中的力量在保护着武媚。他并不曾多想,以为是皇上派的人在暗中保护。
可他又想,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才找人放出了“明空有真神护体”的谣言,总是能吓住一些相信鬼神的杀手们。
萧淑妃摆弄着手指,心中策划着,怎么样阻止武媚入宫?
她命云春去找长孙无忌,将皇后藏匿武才人的事情告之。
长孙无忌听后,当真很是气愤,跟着云春去了皇后的凤銮。因皇后不在,他便大胆的掀开了銮驾的门帘,看到了武媚已经脱下了尼姑的装束,换上了石榴裙,坐在里面。
他什么也没对武媚说,关上门帘,来到李治跟前:“陛下,武才人乃是先帝的才人,且奉遗旨入感业寺出家。皇上怎能将其带入宫中?”
李治看了皇后,皇后慌乱得双手有些颤抖,心想:“怎么会被长孙无忌发现了呢?”
王伏胜在皇后的身后,用手指轻轻的扯了扯皇后的衣服。
皇后这才回过神来:“武才人虽是先帝的才人,却也因为出家为尼,而脱胎换骨,早已经不再是先帝的才人了。如今,武媚还俗后,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女子。她本可以自行婚嫁,奈何她已经怀上了圣上的骨肉。不让她入宫,难道要让皇上的子嗣流落民间?”
既然已经脱胎换骨,不再是先帝的才人,又没有被皇上册封,皇后便对其改了“武才人”这个称呼,直呼其姓名“武媚”。本想把武媚怀孕的事情隐瞒下来,在这种情况之下,皇后只能公开这个消息,才顺利的将其接入宫中。
长孙无忌气得脸上的青筋都在跳,想起当年有关“女主武氏”的传闻;想起先帝去世后,只有武媚及其与之亲近的未生产嫔妃是奉旨来感业寺出家,其她的都依例居于崇圣宫,难道说先帝也有顾虑才做此打算的?如今还怀上了皇上的骨肉,那岂不是会让世人觉得武媚离“女主武氏”更近一步了?
他跪于地上:“先帝遗旨不可更改。武才人既然是奉先帝遗旨出家感业寺的,就不能还俗。请皇上与皇后三思。”
李治听到武媚怀孕的消息,正在兴奋之中,就被长孙无忌的话给了当头一棒。
皇后看了看她的舅舅柳奭。
柳奭被提升,全是因为皇后在策划如何接武媚回宫,得到了皇上的信赖。皇后也曾与舅舅仔细的商议过,将武媚接入宫中以后,将如何利用武媚得到皇上的心,从而怀上子嗣,并扶持自己的孩子当上太子。也把万一怀不上的可能想到了,那就是等武媚产下孩子的时候,留下孩子,除去武媚。
柳奭站了出来:“长孙大人,不管怎么说,武媚如今怀着圣上的骨肉。难道你要让圣上的骨肉在感业寺出生吗?”
许敬宗、李义府也跟出来复议。
武媚走了过来,手上举着先帝的遗旨:“谁说我不能还俗?我有先帝遗旨,准我自行还俗。”
这是李世民特意留给武媚的,本意是以为她会还俗与李默在一起。为了避免她还俗时有人找她的麻烦,才留下了这道遗旨。
长孙无忌跪在地上,接过武媚手中的遗旨,打开看了又看:“这字确实很像先帝的字,但也不能确保一定真实。说不定,说不定是武媚伪造的。”
武媚跪在长孙无忌旁边:“请问,先帝的飞白体,有几人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心里也很明白,先帝的飞白体,就算是模仿得形似,也神不似,那份帝王之气,确实无人能模仿出来。当年的晋阳公主倒是能模仿先帝的字体,只是,晋阳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武媚又指了指遗旨上的印章:“这个,也是我能模仿的?再者说,如果是我近日模仿的,又如何将此遗旨做旧?我无意于与长孙大人敌对,我只想为皇上顺利产下龙子。至于我入宫后是什么身份,我并不计较。我也可以像陈王李忠的生母刘氏、许王李孝的生母郑氏、杞王李上金的生母杨氏那样,不要什么名份,做个宫女就行。”
此时的武媚,当直是这样想的。她不想去争什么,只要能离李治近一些,能时常的看到李治,为他排忧解难,为他生儿育女,心中便知足了。这是她想要寻求的爱情,那种好像生来就注定的爱情。一种无法抗拒的爱,不管这份爱在世人的眼中有多么的不合礼仪。
长孙无忌没有再阻止的理由,只好在心中预计着,将来要如何防范武媚,甚至于,想着如何在武媚产下孩子的时候要了其姓名。
他并不相信“女主武氏”的谣言,但他害怕将来会有人利用这样一个谣言来做一些对朝廷不利的事情。只有谣言的重要人物死了,才可以避免一些因为子虚乌有的谣言而制造的不必要的麻烦。
李治欣喜的将武媚从地上搀扶起来:“媚儿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朕?”
皇后行了一个礼:“陛下,是臣妾让武媚隐瞒下来的。很多的事情,还是回宫再说吧!”
李治当然明白,如果不是长孙无忌发现了武媚,这武媚怀孕之事,还会隐瞒着,只因为深宫中的争斗太残忍,残忍到容下不一个女人怀孕的事情。若无绝对的能力,是很难保住腹中的孩子顺利生产的。
正当武媚要随着皇上离去时,长孙无忌又出幺蛾子了:“等等,武媚确实已经怀孕?还是请随行太医诊过脉之后再确定是否要让武媚入宫。”
皇后看了看刘御医,刘御医上前,为武媚诊过脉以后回话:“确实是喜脉。”
长孙无忌看到了皇后递给刘御医的眼神,他不相信刘御医的诊断结果,看了看王御医。
王御医上前,再一次给武媚诊脉,过了许久,王御医回话:“确实是喜脉。”
长孙无忌没什么理由阻拦了,眼看着武媚跟着皇上离去。
武媚没有回到皇后的銮驾上,而是直接坐到了皇上的銮驾里。
李治一路上牵着武媚的手,从心里笑到了脸上,还恍如在梦中,不曾醒来:“媚儿,我是不是又做梦了?我天天都能梦到你,让我多摸摸你,梦醒了,你就不在了。”
武媚将头依偎在李治的肩膀上:“这不是梦,不是梦,我就在你的身边。雉奴,我在感业寺里想你的时候写了一首诗,你看看。”她将一张纸拿了出来。
李治一边看一边念:“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李治吻着武媚的额头:“媚儿,你的心中有我,一直都是有我的,对吗?”
武媚流下了泪,点了点头,她盼这一天,盼了太久太久:“这首诗还没有名字,你给取个名吧!”
李治又看了看那首诗:“你的愿意实现了,你如意了,我也如意了,因为你就是我的如意新娘,就取名叫如意娘,可好?”
武媚依然是点了点头,因为盼了太久,激动得哭泣,说不出话来。
回到宫中,武媚住到了皇后的清宁宫。
皇后命人专门收拾出了一间房间,单独给武媚。
当天晚上,武媚感觉不对劲,她的月事来了。怎么回事?不是怀孕了吗?两从头再来御医都诊过了脉,说是喜脉,为何会来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