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许叔彤在东方饭店的消息,大家纷纷起身准备动身前往东方饭店。
听到陈老太爷突然喊“且慢”,众人都感到十分惊异。
允宁问道:“爷爷,怎么了?”
陈老太爷走到铃木面前,“呵呵”笑道:“铃木教授,且慢动身。您是有所不知,唐家这个小丫头,一向是古灵精怪,谁也难猜到她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主意。所谓兵不厌诈,依老朽看来,这事别那么着急……”说到这里,又唤于秘书道:“小于啊,你去,再去打电话,把大小姐喊到这里来,请她过来领路,免得咱们又是一场扑空。”
众人恍然大悟,见识过恺福的无常反复,铃木和允宁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陈老太爷的老谋深算。
恺福果然刁钻狡诈,于秘书刚回来没多久,便看见恺福笑嘻嘻地推门进来。
“教授,爷爷……”恺福喊道。
“哼!”陈老太爷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丫头,怎么在这里?”
恺福笑道:“孙女儿在这里等我爷爷。”见大家态度甚是冷淡,便又加了一句:“等我爷爷来了,和大家一起去见许先生。”
铃木听到这话,方知又是被恺福戏弄了,便不再讲话,只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你个小孩子家的,倒是很会捣鬼!”陈老太爷骂道。
恺福只是笑,也不说什么,见大家都坐了下来,她便也坐到沙发上,托着腮发呆。
等了许久,唐老太爷才到。
“爷爷,您怎么来得这么慢,快等死我了。”恺福走到门口扶着唐云昌,不满地嘟囔道。
唐老太爷挥起手杖便向恺福身上打去,边打边骂道:“这个小兔崽子,连你爷爷我都敢耍……”
连着打了十几杖,才被允宁拉开。
原本还在气头的众人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都笑了起来。
允宁叹道:“好了,大小姐,别卖关子了,赶紧说人在哪里吧!”
恺福嘟了嘟嘴,说道:“好吧,看着大家这么着急的份上,本小姐勉为其难的,带你们去见他吧……”刚走两步,又忽然折转过身子,又把众人吓了一跳,气得唐老太爷破口骂道:“你个兔崽子!”忍不住又要挥杖责打。
恺福说道:“我是有话要嘱咐各位,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等一会见了许先生,可不许大惊小怪瞎嚷嚷……”
“废话少说,快些带路!”唐老太爷骂道。
果不其然,许叔彤并没在东方饭店,恺福站在三楼一间病房门口,叹道:“唉,我的狡兔三窟啊,又暴露了一窟。”
允宁却发现这正是上次恺福带他进去的那间病房,进到里面,之前那位浑身是伤的病妇已不见了踪影,床上早已空空荡荡,整个病房也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大家正在纳闷时,只见恺福推开了柜子,柜子后面竟然还藏着一扇门。
恺福推开门,说道:“许先生,有人来看你了。”
许叔彤仍然半卧在床上,一边打着点滴,一边看着书,晚霞的余晖映在他身上,像一泓江水,半江瑟瑟半江红。
许叔彤听到动静,抬起脸,见到是恺福,便微微笑着说道:“你来了?是老师来了吗?”
恺福点点头,侧开身子,让铃木等人进来。
铃木慌忙进门来,走到病床前,只见许叔彤脸上布满伤痕,右耳包裹着纱布,身上也缠满了绷带,铃木的泪水止不住奔涌而出。
其他人见此情景,也惊呆了。
“叔彤,你,你,你受苦了。”铃木一边哽咽着,一边用袖子拭泪。
恺福见不得这种伤感景象,耸了耸肩,说道:“说好了不大惊小怪的,你们慢慢聊吧,我出去坐会儿。”
刚转身要离开,却被唐老太爷拦住了。
许叔彤神色淡然地合上书本,对铃木说道:“自古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师,您又何必伤感。”
铃木又叹气道:“是这位唐小姐把你救出来的么。”
许叔彤点点头,笑了笑,说道:“说来惭愧,若是没有唐小姐,恐怕我这条命是保不住了。”
众人听了,心中皆是一凛。
许叔彤又笑道:“他们总是问我一些无关紧要的皮毛问题,不过,老师您尽管放心,我一个都没有回答。”
铃木又擦了擦眼泪,点着头,叹道:“你受苦了,就是答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为了我,受苦了,不值得这般。”
许叔彤笑道:“老师,您别这样讲,他们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我们做对了什么……他们总归是不得人心的。”
铃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方才想起身后站着的唐云昌等人,便忙站起来,说道:“叔彤,这一位是唐老先生,也是唐小姐的祖父。这一位是陈老先生,这是陈公子。他们都为了你的事情,出力不少……”
众人皆开始寒暄客套,只是因了许叔彤的伤势,气氛沉闷压抑,恺福忽然调侃道:“说起来,大家如今是这样客气,不过许先生,之前您可是没少骂他们呢!”
听到这话,许叔彤也笑了,道了一声:“惭愧!是在下轻狂了!”
“轻狂嘛,倒也不是,精彩倒是真的,入木三分……回头可得好好向您学习下骂人的本事!”
这话一出,唐老太爷忍不住骂道:“现在啊,就这样淘气讨人厌,回头再学骂人,看谁还敢娶你!”
恺福听到这话忽然羞红了脸,回道:“没人娶就没人娶呗!”
允宁打断她,走上前去,说道:“许先生,幸会。玉秀为了能救你出狱,到处奔走求助,又误以为先生你出了事,一病不起,此刻就在隔壁病房里,是不是要请她来见你一面?”
许叔彤摇了摇头,说道:“我同玉秀并无深交,她来听过我几堂课,我也赠了几本书与她,却难为她这样热心,可否拜托陈公子帮我转告玉秀小姐,我并无大碍,还请她自己多加保重,不必再为了我的事情烦心。”
允宁没料到他会这样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恺福见状,便问道:“许先生,您同玉秀小姐不是情侣关系吗?我听大家都这样讲的……”
许叔彤无奈地笑了一声,回道:“这怎么可能?!我同她不过算是点头之交,连话也没单独讲过几句。她的确有传过信给我,可我早已订了婚约,我同阿绵两个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自我中学毕业便去了日本,一待就是十年……原本归国之后便要立刻接她进京,只是家里有事耽搁下了,如今……恐怕更难了。”说着说着,忍不住伤感起来。
“可是,她毕竟为了你费尽心血,用情至深,这件事我们是不好插手的,恐怕还要许先生你亲自对她讲一讲……”允宁道。
“是啊,她同你的事闹得也是挺大的……”恺福又道。
许叔彤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大家,皱着眉,叹道:“好,我是问心无愧的。只是这事一定要讲清楚。”
短暂的沉默之后,铃木问道:“叔彤,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还要继续留在中国教书么?”
许叔彤道:“我想,如果还能继续留在学校的话,当然还是留在国内教书好一些。”
铃木点点头,又问恺福道:“唐小姐,叔彤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恺福道:“医生说好好治疗就没什么大碍的,放心好了。”
铃木禁不住又湿了眼眶,看着许叔彤,讲不出话来。
“老师,不必伤感,人生有此经历并不是坏事……”
唐云昌见状,便说道:“不然咱们就先回去吧,不打扰许先生养伤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铃木决心仍留在这里陪伴许叔彤,其他人便道了声告辞。
许叔彤喊道:“唐小姐。”
恺福便应了一声,只见许叔彤从身旁摞着的书册中,抽出前几日的那本小册子,递给恺福,又道:“多谢你了,唐小姐。”
恺福接过来,笑道:“你好好保重身体,其他的事先别多想。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让他们告诉我。还有你的未婚妻,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请爷爷找人帮忙将她接来……找十分可靠的人……”
许叔彤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大家都准备要离开时,允宁忽然说道:“爷爷,孙儿还有些事要处理,您先回去吧,不必等我了。”
陈老太爷看了一眼允宁,便径直走了。恺福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跟在唐老太爷身后离开了。
允宁走到玉秀的病房,仍是有许多人挤在这里,商量着事情。
见到允宁进来,紫柔连忙喊道:“陈先生!你终于来见我们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老师他是不是还活着?他到底怎么样了?”
允宁迟疑了一下,说道:“许先生他并没有死,正在这间医院养伤,他伤得很重,铃木教授现在正陪着他。”
“果然没死,太好了!”众人都叹道。
“那他在哪间病房?我们能不能去看看他。”紫柔问道,其他人也跟着附和道。
允宁摇摇头,说道:“他伤得很重,而且似乎也还不想见其他人,我也不知道,他就住在309号病房,就在那边。”
“309号房?”紫柔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紧了眉,气愤地哭喊道:“是不是上一次你们就已经知道了他没死的消息,为什么你会这样铁石心肠,眼睁睁见着玉秀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告诉我们呢?”
允宁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应该是许先生他,不想见到其他人吧,许先生让我转告玉秀,不必再为了他的事情东奔西走,伤心劳神,而且,据他说,他早已经订了婚了……”
话一说完,众人都讪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玉秀呆呆地愣了片刻,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道:“他竟是这样清高无情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始终不肯看我一眼……”
允宁恐怕再待下去更免不了尴尬,便说道:“我来只是受许先生的嘱托转告大家这个消息,至于怎么见到许先生,我想我也无能为力,等他想见大家的时候,应该会派人来联系的。对不住,我还有事,告辞了先。”说完,便径直走了出来。
出了病房,下楼梯时,允宁见恺福在楼梯转角处站着,似是在等他。他冷冷地问了句:“怎么还没回去。”也不再看她,便加快脚步向下走去。
恺福没说话,仍在转角处静静地站着。
允宁正在心烦,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陈先生!你站住!”
他听出是紫柔的声音,便停住了脚步,等着紫柔走下来。
紫柔来到他和恺福的面前,瞪圆了双眼,义愤填膺地喊道:“陈先生,309病房前站着的都是什么人,能不能请您发发慈悲,可怜一下玉秀,让她见一面叔彤?你这样拦着,是不是有些太过无情冷漠了?做人怎么能这样自私霸道?”
允宁无奈地笑了一声,耸了耸肩,指了指恺福,说道:“那些人是唐小姐的手下,只听唐小姐的吩咐。”
紫柔转向恺福怒道:“唐小姐,您没有必要这么霸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