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么为什么,但他知道这位阳师弟一定听的懂。
果然,阳天答道:“是啊,小弟是青玄宗弟子,这点从不敢忘,但今晚之事损害到青玄宗利益了么?我猜秦师兄早就安排好了新家主人选,明天一早秦家还是青玄宗的秦家,该给宗里的供奉一颗灵石都不会少,小弟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这一刻他心底生出一丝迷茫,青玄宗的确待自己不错,如果有朝一日跟妖族起了冲突,自己又该如何处置?
“最后一个疑问。”秦寂道,“阳师弟如何从狼妖手下全身而退?”
阳天道:“因为他没这个本事。”
他面容平静,没有分毫炫耀或自谦的意思:“所以秦师兄最好把手里的化血钉收起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师兄想动手最好有把握一击而中,否则回到青玄山后小弟不介意与师兄在演武台签一份生死状。”
残杀同门是大罪,但在一种情况下却光明正大,当双方矛盾无可调和,在祖师殿或真武殿调解下依然不共戴天,乃可上演武台一决生死。以这种方式,胜利者非但不会受到宗门追究,还能赢得同门敬畏。
阳天言下另有一层意思,别看我比你小,修行也比你迟,但你暗算我一次不能得手,我就会以绝对实力取你性命。他相信秦寂同样是个聪明人,一定听的懂。
其言朴实,信心满满。
葛兰镇离富源青玄观只有三十里路,今晚月黑风高,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却不适合连夜赶路。修仙者无论耳力目力都要比凡人强上不知多少,但凝气境界还无法做到视黑夜如白昼。可阳天还是拒绝了秦寂留宿,摸黑赶回青玄观。
一夜之间,秦家嫡脉三代皆死于非命,固然有狼妖这个现成的凶手顶缸,秦寂也会很快收拾好首尾,但假像替代不了真像,决非他说的那么轻松,有自己这个直接目击者在,只要宗门彻查,迟早都会露出点端倪。
人族从不乏卫道者,也决不容弑祖弑父的穷凶极恶之辈存于世上,想彻底解决这个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在秦家过夜,这不是给他动手的机会吗?虽然自己不怕,但也不想现在就跟他撕破脸。
要挟只是手段而非目的,就像他昨日所说,秦寂此人心狠手辣,心机叵测,阳天有种直觉,将来他真能帮上自己,或者说将来真能跟他达成某种交易。
“阳师兄,时间差不多了,观主有请。”
思绪飘渺之际,王英隔着房门唤道。
“走吧。”阳天出门,并肩走了几步问道,“宗里还有人来么?”
王英陪着笑道:“说来巧了,真武殿的宁明师兄和卢照师兄刚好经过富源县,内院的宋风骨师叔听到青莲秘境提前开启的消息也特意赶来。”
阳天微微一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包括自己,若非为了秘境好处,怕是也早回青玄宗了吧?
二人随口攀谈,也没几步路,片刻就到了观前空地。
但见正殿阶前余荣辛正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话,想来这便是宋风骨了。空地中央十几人都身着外院弟子服色。
阳天长揖拜见:“这位可是宋师叔?弟子阳天见过师叔。”
宋风骨淡淡点了点头,口称免礼。
余荣辛却皱眉道:“秦寂和韦凤还没来么,阳师侄,秦寂是怎么说的?”
阳天道:“秦师兄也没说什么,但妖族已除,想来秦师兄和韦师姐很快就会赶来。”
宋风骨闻言便问起何故,阳天少不得将昨晚对余荣辛说的一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余荣辛感慨道:“秦朗师兄年青时曾与我同在宗里修行,相交莫逆,没想到临老了却丧命于妖孽之手,富源境内竟有妖孽作怪,秘境事了,我自当向宗门请罪。”
阳天暗自撇嘴,妖族岂是能灭杀干净的?偶有妖族出没,关你何事?不过说的好听罢了。
敷衍了两句便往空地走去。
同穿着外院弟子服色,但两殿出来的弟子与驻观弟子气派自不相同。阳天遥遥拱手,一个年纪稍长点的青年回礼道:“在下宁明,这位师弟倒是有些面熟。”
“小弟祖师殿麾下阳天。”阳天笑着打招呼。
“在下真武殿卢照。”那年纪稍小点的也自我介绍道。
光祖师殿麾下就有近千弟子,加之阳天在青玄山多是深居简出,彼此都只能说的上有些面熟。
没什么交情,通名报姓之后自然也找不到话题,宁、卢二人又继续与青玄观弟子聊起青莲秘境。
“三位师兄知道吧?青莲秘境里有个比法宝还宝贝的东西。”一个青玄观弟子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
未等回答,他身旁另一个人哧笑道:“不就是创世莲子么,柳师兄别开玩笑了,那东西是没影的事。”
“谁说没影?真的有。”
“真有也轮不到咱们遇上,那种开天宝物又岂是咱们能染指的?”
“哦......开天宝物?”宁明倒是来了兴趣,“这位师弟,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
“话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创世青莲上的一颗莲子就散落在我们天钟世界......”
那柳姓弟子扯开话匣,传说联系记载,信誓旦旦那创世莲子就在青莲秘境之内,但至于莲籽长什么样,有何功用?却一问三不知。
阳天暗笑,昨日余观主就跟他说起,但也只是当成传闻来讲,三言两语带过,到这个柳姓弟子口里却不知加了多少油,又添了多少醋,仿佛只要进入秘境便大有机会一般。
对此他自然听听也就过去了,宁、卢二人却皆双眼冒光,显然人心并非都像他那般淡泊。
“时间到了,我们这就启程吧。”余荣辛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改口道,“好像是秦寂他们来了,诸位再稍等一下。”
天边两道黑影,慢慢接近,并渐渐变的清晰,正是秦寂与韦凤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