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母就是方家人,而我不过是旁支,幸得养母喜爱,才得以进主家。
这些明青没与你说?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
说着,手中动作不停,用白布擦拭着落了灰的小木床。
这云稽方家,好似与前世有些牵连。
按下心思,谢锦兰与方母两人合力要将这小木床搬到刘氏房中,正巧碰见穿着蓑衣,拎着肉的方明青。
“这是方昊的婴儿床?”
“正是呢,来帮娘一把,你和宜佳一块把小床搬到刘氏那。
”
宜佳是谢锦兰的小字,正如正辰是方明青的字一般。
方明青闻言,脱下蓑衣,将肉递给了方母。
其实方明青的气力还真就只比方母强上一点,故而谢锦兰还是有些吃力,可把方明青心疼坏了。
好歹两人将小床搬到刘氏门前,方明青放下之后,和谢锦兰相视一眼。
谢锦兰立马扭过头,看了方母一眼,却被方母揶揄地使了个眼神,低下头去。
瞧着这幅场景,心知目的达成,方母也便笑着接手了。
这方世界男女大防重的很,先前是没有条件,现在有了条件,便也该讲究了。
方明青接过肉,往厨房去了。
方昊还小,精力有限,方母也就抱了一会,便领着谢锦兰去看嫁妆了。
而突如其来的雨,倒是为难了江承佑和江泽礼两人。
这两日,方明青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可苦了这两人,不说这颠簸如何折磨两位身娇肉贵的少爷,单讲两位少爷根本没有准备粮食,一直赶路,就够苦了。
“大爷,这方晴明可是在此处?”
淅淅沥沥的小雨明显影响了穿着蓑衣垂钓者的听力。
“啊,哦,快晴了。
这阵雨一会就停,别急。
”
江承佑一头雾水,加大了声音:“大爷,本少爷问你,方晴明,这儿有这个人吗?”
“方什么?”
“方晴明。
”
“方明青啊。
在这,在这。
这可是个好儿郎,是我们小方村这二十年来唯一一个举人,这不考了个同进士出来。
”
“不是,是方晴明。
”
“不是什么,就是他。
你可是欺负我老头子耳背不成。
”
说着,就将渔具放在这湖边,拉着江承佑往方明青家走去。
江承佑无奈,想着法子离开。
可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法子,只好领着大爷上了马车,想着若是寻不到,好歹也是能找个地住下一晚。
“来来来,这些可是我的拿手好菜,大家快吃。
”
方母手中端着一盘素鸭,口中热情地说道。
“我这儿子在外,可都多亏了你们这些朋友。
今日该吃吃该喝喝,别与我客气。
”
众人具是相互看了看,心中惭愧,但也不能说,应付一笑。
刘氏忽的开口了,嗓子还是那般粗嘎:“嫂子客气了。
”
方母心中惊奇,面色不变,到底是胆敢私奔的女子,端起酒杯敬了刘氏一杯。
接下来,又是举杯对着方初,方初沉默了一下,端起酒杯,而后一个个敬了回来。
这幅场景落在方明青眼中,心中忽的一沉。
知子莫若母,怕是知晓了……
猛地起身,众人皆是看向他,方明青这才反应过来:“娘,本该是我来敬的,您歇着。
”
“好,你来。
”方母眼中含着慈爱,面上神情柔和。
方明青这身子不善饮酒,且这乡下的酒糙而烈,实在不能多喝,一圈过后,方明青脑子便昏昏沉沉。
“今日这般热闹,不知老头子我可否来凑个热闹。
”
老者中气响亮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方母起身迎去。
就见一个熟人携着九岁左右的小少年紧跟而来。
冷秋和方初还是冷着一张面,但握剑的右手具是动了动,刘氏抱着孩子冷眼旁观。
“自是可以的,您能来,我这儿都蓬荜生辉了。
呀,这两位打哪儿来的?”
“不晓得,是来寻明青的。
”说着,老者脱下了蓑衣,靠着门放下了。
“明青啊。
”方母回过头,叫了一下明青。
可方明青已是听不清了,眼前景色晃荡,耳边声音也是重叠回响。
江承佑已是看见方明青等人,面色尴尬,但心中却冒出火来。
原来这人叫作方明青而非方晴明,缘何掩饰身份?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得就与江家之事有关。
……
诸多的疑问在脑海中,心思涌动。
感到袖口被人扯了扯,低下头一瞧,是自己的侄子。
见江泽礼给他使眼色,这才反应回来,忍住心头种种困惑,江承佑作了一揖。
“是我无状了,还望婶子见谅。
”
“无妨。
倒是明青瞧着醉得不轻,今日恐不能陪远客了。
”
这般说着,推辞来推辞去,江承佑早就不耐了,驻在一旁不再说话。
还是江泽礼出面,对着方母一笑:“方奶奶,我小叔不善言辞,这儿也不大灵光。
”说着,还似模似样地指了指小脑袋。
面容严肃,可音调却软糯可爱,颜值又是继承了江承佐的十之八七。
一向对这般模样没有办法的方母,直接搂过江泽礼:“好娃,来奶奶这。
衣服怎湿成这副模样?”
而被埋进方母怀中的江泽礼,先是一愣,而后挣扎却是挣扎不出,口中念念有词:“不可,不可,男,男女授受不可亲。
放开……”
“哪有男女,只有长辈和晚辈……”
江承佑却不阻止,默然看着方才说自己脑子不灵光的江泽礼。
好半天,江泽礼才被放出,此时脸红得与醉酒的方明青有的一拼,口中还在念叨:“不符,不符礼教。
下回……”
“宜佳,你带着这位小公子下去换套衣物。
就今日给你瞧过的那些旧物有,也去拿一套明青的衣物来,给这位公子。
”
“是,娘。
”
交代完了之后,方母招呼着众人回席,好好吃上一顿。
缓步移至方明青的屋内,挑了一套新的给了江承佑,谢锦兰便转身带着江泽礼到了杂物间。
说是杂物间,倒也泾渭分明。
一半积着薄薄的尘埃,一半时常收拾着,方明青的童年旧物就在时常收拾的那一半里。
从柜中选了一套后,谢锦兰转身,却入了一双明亮的眸中,心中猛地一跳,这也是似曾相识?
“我江家的事究竟是为何?”
谢锦兰胸膛中的心比常日活跃了万倍,怎么也平静不料,扯了扯嘴角,昏黄的烛光照在其脸上,诡异异常。
“问我?不若去问你死去的爹。
”
“你!”
时人皆是避讳死去的尊长,而谢锦兰显然是点燃了江泽礼心中的怒火。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江泽礼居然忍下了,气闷地拿走谢锦兰手中的衣物,转身走了。
徒留下,心中思绪翻滚的谢锦兰。
窗外的雨早已停下,浓厚的黑云积压在空中。
没有月光的大地,除了沉睡,便只剩下黑夜行人。
待谢锦兰将那两位带回了,场面倒是热闹极了。
方明青倒在饭桌上,方母还在和那老者拼酒,冷秋和方初划拳,灌了方初一杯又一杯酒。
刘氏倒是安静地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嘴角含笑。
一靠近饭桌,两位江家少爷,肚子具是叫了出来,也顾不得风仪。
坐下之后,便端着碗,夹菜。
那江承佑眼中一亮,筷子迅速,吃相倒也文雅。
……
欢闹过后,一片狼藉。
收拾着碗筷的谢锦兰,忽感到一股灼热,回头一瞧,却是方母。
“本以为你是大家出身,做不习惯。
如今看来,倒也真是。
”
谢锦兰默默地踹了踹地上摔碎的碗,试图遮掩一些。
本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就算疯了之后也是没有做过这些。
“放着,我来吧,你去睡吧。
”
“不了,娘,这些我迟早都要学的。
”
方母的笑容更大了些,和谢锦兰一块收拾了,不得不说方母实在风趣,口中的逸闻轶事竟是谢锦兰闻所未闻。
“这李将军和景帝最后如何了?”
“如何啊?我却是不知了。
这些是不是真的,我都无从判断。
”
“若是真的,估摸也是有缘无分。
”
“你倒是理智。
”
……
打着伞,将方母送回房中。
因着还未成亲,谢方两人并不住在一起。
谢锦兰融入了黑暗中,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将灯笼放在桌上,取出那蜡烛移至桌上的灯台上。
洗漱后,上了床,闭上双眼,眼前一直晃荡着那双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