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朱慈然虽然依旧苍白但是却并无大碍的神态,殷武等人对视一眼,坐定以后,看着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拱手问道:“皇上,城内是否发生什么大事,这几日臣不止一次派遣人马想要进城,但是每一次均被守门将领拦了回来。”
此次前来就是为搬兵而来,就算面前的殷武不说,朱慈燃也会提及,当即平淡的说道:“不瞒诸位,四日之前,七夕佳节,朕夜游秦淮的时候遭遇行刺,险些丧生,金陵城内的形势很不乐观,各方势力文武百官都以为朕已经遇害,如今能够逃到此处,实在是历代先祖保佑。”
听到此言,殷武等人脸色一变,其中一位满脸胡茬宛若铁塔壮硕的千户当即站起身来,愤怒地说道:“放肆,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怎敢大逆不道行刺皇上,要是让俺知道,俺非得撕了他不可。”
对于此人,朱慈燃有着几分印象,名字很好记,叫做王三,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是若要论起脾气火爆,此人绝对算得上孝陵卫五位千户官中最为火爆的,因为上次孝陵卫之行,朱慈燃赢得了很多孝陵卫军士的认可。
看着帐内群情激奋众人,心中满意,看了看身旁的李炎,朱慈燃开口说道:“不瞒诸位,经过锦衣卫这几日暗中的调查,对于这次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若是朕所料补差额话,那些杀手应该来自江北四镇。”
江北四镇,靖南侯为人刚烈忠勇,忠于国事,断然不会做出这等逆天之举,兴平伯虽然桀骜跋扈,但是却也明白大是大非,朕的帝位更是靠其一手扶持上去的,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就算是换了一人,对于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
所以朕猜测此次出手行刺的有可能是东平伯、亦或是广昌伯二人,当日在神策门外,他们虽然迫于压力选择对朕俯首称臣,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臣服并不是发自内心,所以他们完全有动机做这些事情,毕竟若是没有了我朱慈然,放眼如今的天下宗室,潞王懦弱而且并没有称帝之心,桂王虽是亲藩,但是桂王府距离金陵千里之遥,剩下的唐王、鲁王等人血脉疏远,所以身在金陵城内的福王朱由崧成了当仁不让的帝位候选人。
“这二人当初就是支持福王登基的,若是福王真的能够登上帝位,对于他二人自然有着不小的好处。”
听着朱慈然头头是道的分析,坐在下面的殷武等人相互看了一眼,每个人的眼中均是有着些许惊愕,对于这些事情一向不感兴趣的他们此刻若不是听到面前的年轻帝王亲口所说,真的无法相信原来当日看似水到渠成的登基大典竟然还有这么多隐秘之事。
看样子,面前的年轻帝王能够登上帝位,并没有市井坊间传言的那般轻松。
话说到此处,殷武自然明白这位年轻帝王在如此敏感的时候来到自己军营中所为何事,一向信守承诺的殷武对着高坐首位的朱慈燃拱手道:“皇上放心,殷武既已对皇上亲口许下诺言,就绝对不会违背,不管金陵城内形势如何变化,只要皇上在我孝陵卫军营一日,我孝陵卫五千六百余名铁血兵士定然誓死保护皇上安危,任何人想要行刺皇上,除非从我等的尸体之上踏过去。”
眼看有着殷武的带头,剩下的孝陵卫副将和五位千户对视一眼,纷纷走出席位躬身跪下齐声说道:“誓死保护皇上,誓死保护皇上!”声音不大,但却振奋人心。
见识到了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衙门的冷眼旁观,此刻看到这幅场景,说不感动是假的。经过孝陵卫随军医官的包扎,朱慈然的伤势有了极大的缓解,走下帅案,将这些人一一扶起,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朱慈然手指苍天,清秀的面容上满是睥睨之色,豪迈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都是忠义之人,有你们在,大明何愁不兴?朝廷养汝等两百余年,你们没有辜负朝廷的期望。”
看着即使身负重伤依然意气风发的年轻帝王,殷武等人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帝王之威,心有感触,纷纷拱手拜道:“食君之禄,忠于国事。”
点了点头,朱慈燃的眼神多了几许复杂之色“如今黄河以北大明子民备受蹂躏,三晋之地屡遭兵祸,大明朝廷摇摇欲坠,至此国难,有人竟然不顾大义,行刺于朕,动摇国本,诸位可愿随朕靖乱驱虏,荡平金陵城内的乱臣贼子,收拾山河,重新还天下百姓一个盛世河山。”
“末将愿意!”听到年轻帝王的这番话,殷武等人内心深处沉寂了许久的热血竟然渐渐涌现出来。
在朱慈燃的吩咐之下,守卫在帅帐之外的兵士,很快的取出一副制作精细的地图,看着已经聚拢起来的殷武等人,朱慈然淡然自若的说道:“我们的猜测若是真的话,事情对于我们将会很不利,如今金陵城武五城兵马司和应天府衙门均是选择冷眼旁观,并不能为我们所用,至于南京守备大营更是没有一丝动静。”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假设刘泽清刘良佐两人皆是举兵造反,刘泽清镇守淮安,共有兵三万五千人,淮安府北接山东,西靠徐州,刘泽清与高杰素来不合,而且虏庭兵锋直指淮北,有了这些掣肘刘泽清能够动用的兵力不足八千。
“剩下的刘良佐驻兵临淮,毗邻凤阳,共有兵士三万七千人,相比于处处掣肘的刘泽清,他的情况无疑要好些,这次恐怕他能派出兵马一万两千人左右,这两方人马加起来就有两万人左右,再加上如今态度不明的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以及南京守备大营,还是不够看啊。”
“如今距离朕遇刺的已经过了四天,他们的大军定然已经在来金陵的路上,据朕推算,少则两日、多则三日,他们的兵马势必会出现在金陵城下。”
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所以朕决定派出信使快马通报高、黄二镇,朕有意让靖南侯黄得功率领一万精锐之师解金陵之位,高杰如今移府徐州,距离此地路途遥远,真打算让其派出兵马,逼近二刘的驻地,围魏救赵,让他们不能派出大队人马前来金陵。”
“滁州距离金陵只有一江之隔,若是顺利,乘船顺江而下一夜之间就能抵达金陵,如此再加上你们的五千兵马合城内将近两千锦衣卫,我们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听到此言,刚刚还因为形势不好而一筹莫展的孝陵卫高级将领均是松了一口气,原来面前的年轻帝王早有准备,纷纷拱手道:“皇上运筹帷幄,臣等全凭皇上做主,为皇上为大明铲除叛逆。”
相比于别人,身为孝陵卫指挥使的殷武保持了最后的清醒,看着意气风发手指地图侃侃而谈的年轻帝王,殷武犹豫了片刻,提出了一个问题:“皇上,高黄二镇可是地方大将,更有爵位在身,若无皇上印信,恐怕很难调动他们。”
看皇上的情况,想必走的匆忙,可带什么随身物件,能够证明皇上的身份,这样我们派出的信使也好取信于他们。
经殷武这么一番提醒,朱慈燃愣了一会,千算万算,谁能想到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若是没有象征自己身份的物件,就算是孝陵卫军士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抵达高黄二镇之中,恐怕也很难让他们信服。
自古以来边将带兵入京就是大忌,高黄二镇虽然一人忠勇,一人跋扈,但是能够当上一镇之主,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人物,以他们的自然不会做出如此授人以柄的事情。
朱慈然即使不说,看是看着面前年轻帝王的表情,殷武也能猜的八九不离十,一时之间原本群情激奋的帅帐因为这件事情陷入了沉寂之中,朱慈燃虽然自负,但是却也明白,若是没有高、黄二镇的策应,就算是孝陵卫在精锐,恐怕也无法凭借五千之众就能力挽狂澜。
千算万算,在心中推演过无数次,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栽在此处。
只不过这份沉寂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年轻的声音所打断,朱慈燃看着面前熟悉的玉珏,至今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的殷斌,试探的说道:“皇上,不知这块玉珏是否能够证明皇上的身份?”
朱慈燃这次并没有掩饰脸上的喜悦,接过熟悉的玉珏,这么通体碧绿的玉珏在灯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温暖的光晕,十分精巧,分量不重却让朱慈燃再次斗志高昂,这块玉珏正是半月之前自己在孝陵卫赏赐给殷斌的那一块,如今有了这块出自皇家的玉珏再加上自己的亲笔书信,朱慈燃有着十足的把握,高、黄两人会出兵策应自己,不为别的,因为当日神策门外正是因为他们二人的临阵倒戈,才让福王眼看着唾手可得的帝位让于他们,若是真的等到朱由崧登上帝位,恐怕他们也不会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