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顿时弓弩齐发,一支支羽箭划破虚空,纷纷射向街上的江北兵士,眼看着毫无防备的江北士兵应声而倒,以中年汉子为首的孝陵卫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有着报复后的快感。
当然了能够率先冲入金陵城内的江北兵士大多都是精锐之士,无论是悍勇还是作战经验都是极为丰富,在经过短暂的惊慌之后,剩下的六七十名江北兵士在枯瘦男子三人的带领下纷纷找到遮掩物,并渐渐形成反击之势,察觉到形势转变的孝陵卫百户眼看着两侧阁楼之上的箭矢再难取得先前的效果,不禁皱起了眉头。
虽说现在江北兵马的主力还未完全进城,但是目前来说,金陵城内,江北二刘麾下的军队已经对守城兵士形成压制之势,若是不能尽快解决掉这些人,拖到江北兵马主力的到来,到时候死的就是自己这些人。
并没有考虑多长时间,孝陵卫百户就做出了决定,抽出跨在腰间的军刀,看着自己身旁的十几名孝陵军士,冷声说道:“孝陵卫的儿郎们,为国尽忠,就在今日,我们要让这些畜生的鲜血来祭奠死去的金陵父老!跟随我下去,斩杀他们。”
“杀!杀!杀!”此刻,所有孝陵卫士的双眼之中皆是闪现着仇恨的光芒,“刷”的一声,刀剑出鞘,刀锋所致,必让敌人为之胆寒。
有着孝陵百户官的带领,与之相邻的几座阁楼之上的孝陵卫士也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冲了出来,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有着仇恨的光芒,毕竟刚刚这些江北军士的嚣张言语,同样在埋伏在两侧阁楼店铺之中的他们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在江北均是呆滞的目光之中,只见一个个紧闭的楼阁店铺,豁然打开,一个个身穿皮甲手持军刀的孝陵军士的源源不断的冲了出来,无论是气势还是勇猛都远非一般的金陵守军可以相提并论的,与枯瘦男子躲在一扇木门之后的壮硕男子搭弓射箭,在轻松摆平一名楼阁之上的弩手之后,也察觉到街上这些突然从两侧街道冲出来的军士。
当即皱起了眉头,看着身旁手持厚背砍刀的枯瘦男子凝重道:“老大,这些军士是从哪里来的,是五城兵马司的还是南京守备大营的军士?”只不过在说出这些话以后,壮硕男子很快的摇了摇头,如今南京守备大营的兵士在守备大营之内
龟缩不出,至于五城兵马司衙门中的北、西、中城兵马司与伯爷早有约定,并不会出兵,剩下的东、南两部分的人马自己也是有所交手,但是远远无法与面前这些似乎从天而降、训练有素的披甲兵士相提并论。
听着壮硕男子的疑问,在其身旁的眼中闪着阴光的枯瘦男子也是皱起了眉头,即使以自己的见闻也不知道金陵城内何时出现一支这么精锐的队伍,从刚刚短暂的交手之中,枯瘦男子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就算是比起自己等人恐怕也仅仅逊色半筹,所幸这些人人数不多,粗略看上去仅仅只有百人左右,无法对自己的攻城大军造成威胁。
若是他们的数量有着几千或者一万之众,恐怕就算是合江北两镇之力最终攻下金陵,定然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之役。
不知不觉,残阳已经染红了半面天空,今日的夕阳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红,平日里热闹繁华的西安门外大街上此刻却是充满着血雨腥风,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哀嚎之声从未断绝,恍若人间炼狱一般,所有人均是放下手中的火铳、弓箭,抽起随身所带的配刀选择了最原始也是最残酷的近身肉搏,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宣泄自己满腔的怒火。
一刀横削,直接将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江北兵士砍翻在地,孝陵卫百户双眼泛红看着自己正前方不远处面对着四名孝陵卫士围攻依然不落下风的枯瘦男子,当即迈起脚步,一步一个脚印的向着枯瘦男子所在的方向冲去,一路之上凡是挡在自己面前的江北兵士,皆被这位略显精壮的孝陵卫百户毫不留情的砍翻在地。
并没有经过多长时间,在解决了三个江北兵士之后,孝陵卫百户看着不远处同样在这短短时间内斩杀两名孝陵卫兵士的枯瘦男子,伸手挥退了另外两名孝陵卫,一刀格挡住枯瘦男子的致命一击,眼中闪现着嗜血的光芒,冷声说道:“你的对手是我,这次我定要让你们这些畜生命丧此处。”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孝陵卫百户,枯瘦男子没有丝毫的意外,伸出苦手修长的手指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看了一眼经过两次冲锋,自己一方仅仅剩下四十余兵士,脸上没有丝毫的焦躁之色反而满是算计,冷声回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们现在就稳操胜群吗?”
看了看在八十余名孝陵卫士的围攻下做着最后抵抗的江北军士,孝陵卫百户虽然不解面前的这个十分棘手的枯瘦男子为何如此坦然,还是开口嘲讽道:“事实如此,就凭你们这做困兽之斗四十名兵士还想反败为胜吗?”
面对着孝陵卫百户的嘲讽,枯瘦男子不以为意,看了看已经出现的差不多的敌军,反而从怀中掏出一物,用火折子点燃之后,只听到“啾”的一声,一道亮光升入高空,随之听到的是一声巨响。
片刻中之后,西安门外大街原本空无一人的巷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队手持盾牌,疾步而行的兵士,这些兵士训练有素,十人站成一排,前面是两排左手举盾手持持刀的盾牌兵,两列盾牌兵后面是整整三排手持三眼火铳的火铳手,看着那一个个漆黑幽暗的铳口,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胆寒,火铳手后面是整整五排腰跨朴刀的披甲兵士,这些兵士头贴红缨铁毡,身披铁甲,脖系绿巾、足蹬白底黑靴,每个兵士的面容之上皆是挂着悍不畏死的铁血之气。
街道两侧各有一个这样的军阵,加起来也就是两百人,也就是这两百人彻底断绝了此刻站在街道之上一众孝陵卫的逃生的希望,即使还未交手,这些孝陵军士却也能够察觉到这突然出现的两百名军士远远不是先前的与自己交手的江北兵士可以比拟的。
先前的这些江北兵士虽然也算得上精锐,但是浑身上下却少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而且彼此之间毫无配合,反观这突然出现的两百名兵士每个兵士的面容之上皆是有着对于生命的麻木之色,就那么缓缓走来,却让人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军旅之气。
孝陵卫虽然训练严苛,但是毕竟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面对着这些饱经战火洗礼,在血泊中死人堆里生存下来的军中老卒有着先天的劣势。
然而让这些孝陵卫士更加绝望的还在后面,不知何时,西安门外大街两侧建筑的屋顶之上,站满了端着劲弩的兵士,粗略看上去两侧加起来足足有百人左右,锃亮的泛着冷光的箭头在残阳的映射下仿佛染血一般,让此刻的西安门外大街多了几分嗜血之意。
原本正拼的火热的孝陵军士自然发现街道之上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所有的孝陵军士纷纷停下攻击,十分警惕的聚拢在一起,仿佛只有同伴的存在才能让他们感到一丝丝安全感。
还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孝陵卫百户嘴角扯起一抹无奈的苦笑,提着手中已经卷刃的军刀,对着枯瘦男子无奈道:“你们倒是舍得,为了剿灭我们,不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已经稳操胜券的枯瘦男子并没有急着解决面前这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队,看了看倒在自己脚边死相极惨的江北兵士,并没有半点可惜,反而有着淡淡的自得,“如今江北的兵马主力虽未此处,但是本千总麾下已经有着至少三股人马消失在这附近的街道,如今看来,他们的消失应该是你们所为。”
说到此处,枯瘦男子停顿半晌,看着并没有否认的孝陵卫百户,暗道了一声“果然如此”,而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忘了告诉你,本官是广昌伯麾下前锋营刘将军麾下的一位千总,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只要能够抓到你们,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让本千总好奇的是你们到底是哪个衙门所属的军队,据我所知金陵城内并没有如此精锐的军队?”
听到此言,孝陵卫百户恍然大悟,却也认命,一个堂堂的千总为了引自己上钩竟然以身犯险,如今看来陷入这般窘境实属正常,只是可惜的是并未将这些畜生斩尽杀绝。
孝陵卫百户,环顾左右看着身旁依然斗志全无的八十余名手下,右手微扬,高举手中军刀,豪迈喝道:“兄弟们,今日之战,有死无生,为了大明,为了金陵城内饱受蹂躏的父老,为了自己的妻儿,让我们用手中的战刀让告诉这些畜生,我们金陵儿郎不是好欺负的。”
“听我号令,分成两队,用我们的鲜血来洗刷我们身上的耻辱!杀!杀!杀!”
在几十名江北兵士护送下退到一边的枯瘦男子,看着身处必死之境,竟然还敢率先发动攻击的这支军队,脸上有着明显的惊愕,只不过仅此而已,看着还未交锋就已经有不少军士倒在火铳和弩箭的设计之下,能够冲上阵前的仅仅只有一半,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更残酷的屠杀。
面对着孝陵卫的冲击,手举盾牌的兵士一脸常色,不见丝毫慌乱,举盾格挡住孝陵卫劈砍,与此同时身体下蹲,军刀扫地,只见一排排孝陵军士应声倒下,哀嚎之声响彻三里长街,先前的战斗与此刻比起来,简直就是流氓打架,这才是一面倒的屠杀。两个军阵宛若残酷无情的收割机器一般,收割孝陵卫士一排排鲜活的生命。
一柱香之后,八十名孝陵卫士无一活口,身为孝陵卫百户的死相极为凄惨,双目暴睁,身中数刀,整个身上找不出一片完整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