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周围的温度开始渐冷，烟雾也开始扩散开来，弥漫清晨。我起得很早，因为要赶着坐车上学，也没有叫醒熟睡的母亲。父亲却起得很早，我起‘床’出‘门’时他在‘门’口的破‘床’上盘着‘腿’坐着，披着大衣，里面是薄薄的棕‘色’单‘毛’衣。两只胳膊抱着，看着弥漫着整个村的薄雾。有些奇怪，鲜少见他如此。我也没有吭声，就径直洗漱去了。家对面的围墙旁是刚铺的柏油路，路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脚步也缓慢。偶尔有赶羊群的放牧人，手里拿着用红柳和羊‘毛’做的长鞭，一‘抽’一个响。我蹲坐在被封了的地窖上面刷着牙。心里想着父亲今天为何起这么早，心里嘀咕着便回头看了看，他还是坐在那里，眯着眼看着路上的行人，眼神里充满沧桑。准是琢磨着去那里‘浪’‘荡’寻酒吧，我理所当然的判断了。洗漱完后，便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往包里塞了几个昨天蒸的馒头，从冰箱了拿了一袋儿前几天屯的牛‘奶’，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我出‘门’时，父亲不在破‘床’上了，我绕着房子的右侧草草看了一眼也没见他。这时，母亲也从屋里走出来，身着灰‘色’旧运动服，头发盘得干净利索。
“你这么早就走啊，车还没来吧，我给你煮些粥。”她转身准备回屋。
“哎呀，不用了，煮什么粥，我拿了吃的，”我向她晃了晃刚拿的食物，“你多睡会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我嘟囔着，有些抱怨。
“哦，”母亲低着头。
“那你有钱吗？”她像是刚想起。
“我有，上次给的还没‘花’完呢。”我说着背上了手里拎的包。
“不够吧，我再给你拿五十。”
“不用给了，”没等我说完，她转身回了屋。
这时父亲从路边走了过来，两手背在身后。看见我站在‘门’口，也没有说什么，就径直回了屋。
母亲匆忙走了出来，”别饿着，快期末了，好好复习”她将钱塞到了我的书包里。
我也没说什么，就朝那个柏油路走了过去。
我晃晃悠悠地就走到了村头，雾气有些散了，东边有几缕朝阳，透着云洒在清晨的村庄。我拿出刚从家里拿的馒头和牛‘奶’，上了车。
我透过车窗看着身后被班车略过的渐行渐远的小村庄。这时东边通红的日光才开始一点点洒下，雾气稀薄，都散了。那个被称之为家园的小地方也是越看越小，坐落在那里，像是与世隔绝了似的。有些恍惚。
那么想着，很快，就到了学校。一行人下了车，走向了熙熙攘攘的校园。
进教室时，无意间瞥见办公室里的郝军。
”你刚来啊。”郝军从走廊那边跑过来拽住了我的书包。
”对啊。”
”没赶上第一趟车吧，准是睡不醒复习了吧。”他和我并排走着。
”你手里是什么？”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两张表格。
”考试科目和时间啊。”他说着走进教室。
”这么快就出了啊，不是吧？”我坐在座位上，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
”怎么，怕啦。”他咧着嘴，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转身卸下了书包放进了桌柜里。脑袋里闪过母亲说的那句话。你成绩不好，他又该急了。
管他什么事，他估计连我上到几年级都不知道。我心里嘀咕着。
”唉，你复习了吗？整天看你心不在焉。”郝军怼了一下我的背。
”没呢”
”我这有自己列的大纲，要不要看？”他又怼了我的背。
”别戳我背，疼”我有些抱怨，疼得我都吸了一口气。
”那你就等着哭吧。”他说着，开始背起他每天早上都要大声朗读的英文。
眼看着期末将近，两星期后学校通知为了迎接两星期以后的期末，可以允许学生不回家，自愿留下来的都可以开放宿舍。我从办公室向家里打了电话，说明了原因，准备不回家。郝军为了发挥万无一失，也没有回家。
快要十二月中旬，整个半月，我都在补着因为自己平时不听课而拉下的重点内容。一复习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有学。就这样，各种考试接踵而至。郝军看似志在必得，每一‘门’课程考完下来他都兴奋不已，急着询问答案。我看着他的脸，像是开得灿烂的‘花’，怎么也没有合拢过，而我则是害羞草，别人一问也不知如何应答，羞答答的摇脑袋。我坐在座位上，同桌牟文泽和郝军在讨论着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题，各执己见。考后的自习课大家都格外兴奋，我却没有兴致。昨天因为熬夜复习，我有些懒懒的，瞌睡。看着楼下郁葱葱的树，就睡过去了。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条蛇一直在追着我，我便拼命跑，满头的汗，当我穿过一堆灌木丛后来到了一扇‘门’前，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女’人躺在那里，脚上还有淤青，这时‘门’里出来戴个面具的怪人，吓醒了我。我睁眼看着班里依旧的热闹，甚至炸开了锅，桌子上刚发的试卷，上面是用红‘色’笔打的分数，醒目。我看着分数，恍惚间像是被冷风侵袭，一阵哆嗦。我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汗。
”我睡了多长时间？”我转身问了郝军。
”你睡着了吗？就几分钟啊！你看，我们这个问题还没解呢”我看着他和牟文泽依旧在讨论方才的问题。
”你怎么了，都出汗了”郝军‘摸’了‘摸’我的额头，看着莫名其妙的我。
”没事了……”我转过身，看着80几分的数学试卷，心里有些侥幸，算是及格了。
接下来的几天，卷子陆续都发了下来。便开始排名次。其实对于公布成绩这一做法我一直不认同，并非害怕自己的成绩不如别人，而是这种做法有那么点不人道，他们总是忽略了十四五岁的孩子也是有自尊的。
十二月末了，开始下起了雪。说来也奇怪，今年的雪下得很少，大概是全球变暖。在学校辗转四周，不停的考试讲评后也快到了放寒假的时候。这大概是最后几周。我坐在回家的班车上，郝军坐在我旁边，早已经睡过去了，仰着头，姿势甚是诙谐。我看着冬季提早天黑的傍晚，下着雪，天‘色’半黑不黑，看着有些凄凉，萧条。傍晚是我害怕的时刻，尤其是傍晚睡醒，总觉得这个时辰怪异，每一次这时候睡醒都感觉世界无比的冷漠，身边有任何人也消不了傍晚睡醒后与世界的疏离。
我们一行人照例下了车。
”你现在没有以前紧张了，以前回去你都紧张。”郝军照例撑着腰，说着。
”是吗？我没有发现。”我说着。
”你这次考得不错，我还以为你会很次，想不到小脑瓜‘挺’聪明。”郝军并排走着，路上的雪被我们踩得簌簌作响。
”怎么一回来，这都变样了，下个雪，至于吗？”我看着有些萧条无味的村庄。
”下雪都这样，你那成绩，我回头给你补一补，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就这成绩可不行，你得跟我一起走。”郝军两手‘插’在‘裤’子兜里，因为天冷，我们的脚步也快了，两个人蜷缩着身体，钻进了衣服里。
村庄静谧得不像话，连平常里的狗都没了声响，只有我们俩簌簌作响的脚步声。不知为何，这种静让我有些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