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朝着河面并排站着，宋念宇瞥她一眼,道：“冷？”
顾姜习惯性的摇摇头，宋念宇好笑，二话不说,把围巾解下来套到顾姜脖子上,围巾还是温热的，上面还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的味道。
顾姜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要去取下来,宋念宇隔着衣服握上她的胳膊，“没事，我穿的多。”
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顾姜讪讪的把手缩回去，揣回兜里。
河面吹过来的冷风吹的顾姜眼底发干,宋念宇还是像一颗小白杨一样的站着，脸上带着笑，突然问她：“你下学期选文科还是理科？“
顾姜没犹豫，“文科吧，你呢？你好像成绩都挺平均的吧。“
宋念宇咧开嘴角，“我还没想好。“
顾姜接不下去了,决定换个话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念宇突然偏头看了顾姜一眼,眼睛里的光晦暗不明，“我每年都会回来的，我奶奶住在这里。”
勾了勾嘴角，又补充道：“你很多年没回来了。”
今年回来能遇到她，宋念宇还真是没想到。
顾姜心念一动，抬头去看他，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还真是个没良心的，”宋念宇斜睨她一眼，眼睛里笑意更甚，“也是在这个河边，当年你大概这么点高吧，扯着我的袖子让我带你回家你不记得了？”
宋念宇拿手比了比，不到腰的高度。
顾姜面上尴尬，她完全不记得了，讪笑道：“小时候不懂事，我瞎说的吧。“
宋念宇轻哼一声，那年他第一次见到顾姜，小丫头迷了路，哭的脸蛋红扑扑的，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带她回家。
那时候他也才一丁点儿大，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但他一直记得女孩子柔软的手和糯糯的语气，像糖一样甜。
后来他每一年回来，都会来这个河边逛逛，再没遇到过她，直到今年开学，班里转来了一个女生。
宋念宇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叫顾姜，但是女孩子眼里的娇气已经全完没有了，冷漠的像一座孤岛。
他还是忍不住的想去接近她，直到那天被陆修叫出去，那天......
算了，宋念宇心里微涩，只要陆修能帮她。
“这次回来住几天？“
“明天就走，我奶奶想她姐姐了，回来看看。“
“哦“宋念宇低下头，应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橘子递给顾姜，红红的橘子映着宋念宇修长的手，煞是好看。
“吃吗？“
顾姜摇头，“酸。“
宋念宇笑了笑，扒开橘子塞了一瓣到嘴里，语气轻轻：“你小时候不是挺喜欢吃的吗？“
品了品，皱起眉，道：“确实酸。“
两个人对望一眼，笑起来，时间催着人改变，被改变的人自己都还没发现。
太阳顺着河面升到正中央，河面闪着粼粼的光，顾姜想起来什么，道：“我要回家吃饭啦，你也快回去吧。“
说着要去解下围巾还给宋念宇，宋念宇笑笑，说道：“不用了，你围着吧，开学再还给我，我们下学期见。“
说完冲顾姜挥挥手，转身往路的另一头走，顾姜站着看了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心里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她不傻，宋念宇对她的心思她怎么感受不到，现在看来，这种感情的源头还要往前追溯很多年。
太沉重了，但是顾姜确实不记得了，她没想到偶然的一次相遇能在一个少年心里藏这么多年。
顾姜沿着河提往回走，走进小院，就闻到了熟悉的饭香味，二奶奶已经快把饭做好了，顾姜回来的正好。
老人家做饭味道都比较重，但是格外的下饭。
院里多了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新衣服，生的胖嘟嘟的，看到顾姜，奶声奶气的叫姐姐，扯着她要跟她玩。
二奶奶从厨房里走进堂屋，看到孙女爬在顾姜身上，笑道：“小圆，快下来，把姐姐累坏了。”
小姑娘嘟起嘴，双手搂着顾姜的脖子，撒娇：“不要嘛，小圆要跟漂亮姐姐玩。”
二奶奶笑着瞪了孙女一眼，又看向顾姜，道：“那你就陪她玩会儿，要是累了就叫我，饭马上就做好了，小孩就喜欢小孩，平时也没见她这么粘着谁。”
顾姜笑着答应。
顾姜蹲在地上陪小圆玩弹珠，小姑娘乐的咯咯的笑，手机突然响起来，是陆修打过来的。
顾姜揉揉小圆的脑袋，走到门口接电话。
“喂，陆修？”
陆修那边很吵，听着似乎是在饭桌上，有人在叫陆董，陆修把门关紧，往外走两步。
“恩，你在哪儿呢？”
自从放假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通话，小圆又凑过来要抱抱，顾姜蹲下来搂住小圆，道：“在我二奶奶家，陪我奶奶来看看。”
陆修听到电话里有小姑娘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在叫姐姐，不由的勾起嘴角，问道：“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买了明天下午的票，晚上到家。”
小圆趴在顾姜怀里认真的听着两人讲电话，突然鬼精灵的冲着电话喊了一句，“哥哥好。“
陆修愣了一下，笑开来，顾姜看向小圆，问她：“你要跟哥哥讲电话吗？“
小姑娘笑眯眯的满口答应，顾姜把手机递给她，小圆举着手机走到花坛前蹲下来，顾姜也听不到这俩在聊什么，就听到小圆问这问那，然后咯咯的笑。
顾姜不由好笑，没看出来，陆修还挺招小孩儿喜欢。
两人讲了十多分钟，小圆把手机还给顾姜，陆修已经挂了电话，顾姜把手机装进兜里。
低头看见小姑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表情神秘兮兮的，“姐姐，“小圆扯着顾姜的衣袖让她蹲下来，在她耳边说道：”哥哥说他很想姐姐。“
直白的情话被小姑娘用稚嫩的语气讲出来，顾姜的脸唰的就红了，这个家伙，教坏小孩子！
第二天下午，两人回到云城，背了好大一包特产，全是二奶奶给的。
过年当年，顾姜起了个大早，起来帮奶奶做饭，顾姜帮着奶奶淘米煮饭，远远的传来谁家放鞭炮的声音。
“顾姜，你怎么不穿新衣服呀？小孩儿不都最期待这个吗？“
顾姜好笑，“奶奶，我都多大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儿看。”
顾奶奶咂咂嘴，“你在我这里呀，永远都是小孩儿。”
云城的年味还算浓，有老人家在的家庭对于习俗保持的更好，早中晚吃饭之前都要放鞭炮，以前家里都是爸爸去放，现在家里就两个女人，这个过程也就省了。
过节的时候，连空气似乎都比平常要喜悦，顾奶奶忙前忙后乐呵呵的，把从老家带回来的腊肉拿出来洗干净，切了一块装进保鲜膜里。
“我把这个给你张阿姨送去，她从前就跟我念想这一口，好多年没吃到了，我去去就来哦。”
顾姜把葱姜蒜扒好洗干净，细细的切成末，分开装进碗里盛好。
转身去洗蔬菜，奶奶老了肠胃不好，家里顿顿都要做蔬菜，顾姜卷起袖子洗菜，一根一根把坏掉的叶子摘掉。
水流的声音掩住了手机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顾姜才听到，擦了手赶过去的时候还好没挂掉。
顾姜看着屏幕上陆修的名字，弯了嘴角，叫他：“陆修。”
陆修恩了一声，问她：“在干嘛呢？”
手臂有点冷，顾姜把袖子放下来，答：“在帮我奶奶做饭，你呢？那边好玩吗？“
“不好玩，很无聊。“
顾姜抿抿唇，安慰他，“没事，过两天过完年你就可以回来了。“
陆修听她认认真真的安慰自己，笑起来，“下楼来。“
顾姜一愣：“啊？”
“下来，我在楼下。”
顾姜跑到床边，扒开窗帘往下看，陆修拎着两大袋东西站在楼下，一身黑色的羽绒服，眉眼清冷。
外套也顾不得穿，拿了钥匙就往楼下跑。
“你怎么来啦？”
顾姜小口的喘着气，今天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吃团年饭，陆修看她没穿外套，眉眼一沉，没好气：“怎么不穿外套？”
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羽绒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顾姜还想解释：“就几步路......”被陆修一眼瞪了回来。
“你家人都回云城了吗？”
陆修摇摇头，领着她往楼里走。
“那你......“
“又不是我的亲戚，我在不在无所谓。“
陆修的眼底有浅浅的痕迹，一看就是没睡好，顾姜心想他肯定是赶早上的飞机过来的，心下一软，问：“还回去吗？“
陆修点点头，“回，明早一早的飞机。“
看着陆修精致的侧脸，顾姜心里一暖，他特意来陪她过年。
陆修见她走神，垂眸瞥她一眼，问：“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想你啊。“顾姜难得头一次这么坦率，眉眼弯弯。
顾姜一笑呀，陆修的眼里就再容不得其他，陆修撇开眼，忍住想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低声道：“看路。”